婚不将就

    
    这么一大帮人来村里，可真是件稀罕的事。
    一下子，那些老人便都站到村里的大路上来看热闹了。
    当他们看到曾可时，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叹号:是不是……？曾可只冲他们点点头。
    看曾可的表情应该是高兴的，大家也便把悬着的心放下了。
    曾可的家就在村大堂最中央。
    看到这么一大拨人来自己家，曾可的养父母吓坏了。
    其实村里很多人都进城务工了，就他们家人死守着，都不进城，曾可的弟弟二十岁，高中毕业，却也不想着进城去打工。
    “姐……”他叫了一声。
    “嗯……”曾可却淡淡地回答着。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意，这家人在村里也算是霸道的，但他们也还是客套地忙活着沏茶……
    曾可的养母正打算去烧点心，被张平平拦住了。
    “别忙了，我们呆会要回县里，我就直接说明来意吧。曾可是你们亲生的吗？”
    胡凡的养父母一开始还死不承认胡凡是领养的，他们尽管神色慌张，依然要撒谎:“曾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无奈，张平平只好亮出亲子鉴定书。
    一看这亲子鉴定书，胡凡的养父母傻眼了。
    “这个……”
    “这个……”
    “我们也是怕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会难过……”他们找的借口倒也能自圆其说。
    “你们是怎么捡到她的？”
    胡凡的母亲就看着老公，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
    “那天我去山上砍柴，就在村路口的庙里看到她，正哭的厉害……我就把她哄回家了……想着我们多年无子，她……”男人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他指着老婆说的时候就顺了，“她生了三个儿子，全都在月子里夭折了，算命的说我们得收养一个女儿，这样才能让香火继下去。所以，我就决定把她当我们自己的女儿养了。”
    “对，我们怕村里人告诉她她是抱养的会心里难过，所以不许村里人说，也不许她自己说。”胡凡养母这下倒是口齿伶俐起来了。
    “好，现在先不追究曾可是怎么到你们家的，我们先去村书记那里去把户口证明做了，回头把曾可的户口迁到他亲生父母那里去……”张平平接着就转身向他们介绍起来，“这就是曾可的亲生父母，这是她姐姐，你们再看看，她们母女仨是不是长得很像？”
    “可她是我们养大的……”
    “这没办法，人家亲生父母来了，孩子自己又想要去亲生父母家，你拦也没用，再说了，你们当年那样直接领养了曾可按法律上来说是违法的，就算是捡来的也应该先报警再办各种领养手续……”
    张平平这么一唬，他们就怕了，果然是欺软怕硬的，乖乖地拿出户口薄陪
    着大家去村书记那里做证明。
    曾可找到亲生父母了的消息当然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后来嘛，她是怎么来的说法各种版本都有……再后来嘛，一是农村女孩本来就少，再加上都进城打工了，就更是一个也见不着，二是方圆百里知道他们家人的为人，以及曾可的故事，都没人愿意嫁过来，曾可的弟弟就一直没娶到老婆……当然，这是后话了。
    有人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什么性格就会走什么路。其实那么说是有些偏颇的，有的人的命运就不在自己的手里。出生没法选择，父母千差万别，再加上外界的干扰，很多孩子想要跟命运抗争也终究是逃不出被控制的命运……曾凡是逃出来了，在二十二岁这年逃出来了，可她的人生轨迹已经弯的不成样子。她没能好好的上学，勉强读到初中，她没能好好地享受童年，欢乐被人贩子扼杀了……命运在她二十二年里留下的痕迹是忧伤、勇敢……她最想甩掉的是忧伤，但她甩不掉，太沉重了！
    做好证明的时候，村书记突然拦住胡沁欣悄悄说:“你妹妹在这个家里受了很多苦，我当年就为她主持过公道，谴责过那家人，可惜当时我还不是村干部……以后能不认千万别认，他们这家人不是什么好人家，指不定还会想着嫁女儿再捞一把……”
    “嗯，谢谢你！”
    在这样野蛮的家庭里，妹妹会有些什么遭遇，胡沁欣太清楚了。
    不可说的痛苦才是真的痛苦……
    好吧，妹妹，现在命运终于被你夺回到自己手中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哦！
    他们最迫切要做的事自然是给胡凡入户口，因此，县里做好户籍证明后，第二天一早就回胡雷的老家去上户口了。在农村上个户口也真是不容易，这证明那证明，跑这跑那，找这个找那个，颇费周折的，胡雷家更是没人，村里干部正巧在谷元县，费了些波折才找到他。
    若不是有张平平这个警察一路陪同，还真不知道要拖多久，胡凡这事也算是特事特办……改名后临时身份证是有了，真正的身份证还得等上半个月。再怎么说，总算是有家了。
    原计划被打破，张平平可没时间陪同大家到这家去那家了，他得回杭州上班了。
    许淑说过，她不想见到胡雷，所以，胡雷夫妻也不好去看许淑，便也跟张平平一起回杭州了。
    胡凡是一线工，已经请了三天假，她也很珍惜工作，怕再请假会被炒鱿鱼便决定先回杭州。
    这样，剩下就胡沁欣和野梅、许杰。
    本想不麻烦父亲的，但想着若不提前告诉父亲，他一定会很窘，指不定家里乱的不成样子……所以，她还是头天就提前告诉父亲自己会带朋友回家。
    胡沁欣
    是野梅的好友，自然早想着要去看看野梅的父母了。
    野梅本打算去看一下陈晶玲的，打她电话才知道她出差了，去日本。
    呀，真是不错，她终于有自己的事业了。
    野梅的爸爸看到野梅带朋友回家，可乐坏了，他到田里抓了黄鳝抓了田螺抓了泥鳅……还到山上采了蘑菇……
    母亲一生都病怏怏，父亲却鲜少生病，这不，他看上去还是精神抖擞。
    可是，看到许杰跟胡沁欣一起来，他又有些尴尬了，感觉自己想多了:哎，人家才是一对，有夫妻相，一个帅一个漂亮……野梅这丫头还是没这福气啊！
    “爸，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胡沁欣。”野梅先介绍胡沁欣。
    “这是我哥许杰……”胡沁欣赶忙抢着帮忙介绍许杰，“也是野梅的男朋友……”
    野梅愣了一下，脸没来由的通红通红，也真是怪，站在讲台上演讲也没有这么羞涩过……
    野梅的父亲却是马上乐开花，他也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啊，好，好……”然后带着欣赏的目光把许杰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倒是看得许杰难为情起来。
    父亲的潜台词是，你要对我女儿好啊，你们要和睦相处啊……但他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家里刚好有自酿的红酒，父亲赶紧热了壶酒招待客人，他要跟这个未来的女婿好好喝一回。
    西子湖村倒是基本上的人都用起煤气了。
    父亲烧的点心味道还不错，是用番薯粉丝烧的，纯天然，没有防腐剂什么的，还用田里的鱼煮的汤当配料。
    野梅有些过意不去，父亲一把年纪了，自己照顾不到他，还要来添麻烦。
    胡沁欣原本就佩服野梅的，看了她的出生环境就越发佩服了:这山沟沟的平民百姓家也能飞出企业家，真是神奇啊！
    但是，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感叹，野梅开始想着怎么安顿父亲。
    “爸，要不你跟我去杭州？我给你找份当保安的工作？或者不工作也行，到处走走？”
    “杭州？我不要去，那里一个熟人也没有，我会闷的。在西子湖挺好的，吃的干净，喝的没污染，空气又好，现在还没人跟我吵，没准能活到一百，若去杭州，指不定还把身体折腾出病来。”野梅的父亲说的也是。
    “那你一个人在家里，还是得小心啊。”
    “我花不了几个钱，你又会给些我，不瞒你说，你妈在的时候她爱把钱给你弟弟和弟媳，我可不学她，我都藏着自己花。我现在挣不来钱，还给他们干吗？我用煤气，不用上山砍柴，现在也不用挑水，村里又没有马路，我冬天也不用火盆，冷了就到处去走走，安全着呢。”父亲的性格果然跟母亲不同，他更开朗些，更懂得为
    自己着想些，野梅的性格更多的是像父亲吧？
    但老人这么说就真是这么回事啊？野梅不敢去想，她不知道父亲心底里埋藏了多少无奈。
    他真的不孤独吗？真的是更喜欢西子湖吗？
    “我也想不明白，我妈年轻时，喜欢到处奔，喜欢闯，就像一个野人，不怕荆棘不怕累，见到哪有光就带着我往哪冲。现在，我让她去杭州，她都懒得挪窝……大概他们想的更多的还是子女的快乐吧。”野梅父亲走开的时候，许杰悄悄跟野梅说。
    “是啊，我倒宁愿相信他们的话，宁愿掩耳盗铃，希望他真的是喜欢乡村，并能长命百岁……”提到衰老，大家突然都沉默了，似乎这个话题过于沉重。
    反正留下来也帮不了父亲什么，野梅带着许杰和胡沁欣去看了看奶奶和妈妈的坟就决定回县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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