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绥绥醒来时,身旁空空如也,她不知何时从地上转到了床上,床被被人换过,都是崭新的。
一个小丫鬟端着水盆进屋,朝她行礼:“见过王妃,奴婢叫听香,以后负责伺候王妃起居。”
听香放下水盆,扶着聂绥绥坐在铜镜前,聂绥绥还没睡醒,脑子迷迷糊糊旷得很,任听香给她洗脸。
听香的手十分轻巧,动作熟练温和,暖暖的水滑过脸颊,舒舒服服的。洗完脸后听香拿起梳子给她梳发,整个过程聂绥绥都是闭着眼,半睡半醒。
“娘娘今日要同王爷入宫给太后娘娘和纯曦太妃请安。”听香为她插上一支金雀花簪,聂绥绥头突然偏了一下,好好的发髻全乱了。
听香疑惑,停下手中动作:“娘娘?”
“没事没事,你继续。”聂绥绥一下子清醒过来,双手捂着脸,手掌下的表情跟个苦瓜似的。她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听香那话就是一泼冷水从头淋到脚,像是某个人指着她鼻子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昨天发生的都是真真切切的,你姐姐逃婚,你代替她出嫁,你跟你夫君拜堂成亲过,还同床共枕。
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没她想的这么简单,当初就不该答应姐姐。
还要去皇宫请安,那怎么跟太后和纯曦太妃解释嫁给择清王的是她而非她姐姐。择清王好办,那太后可难啊。实话实说,那岂不是毁了姐姐名声,要是胡乱糊弄,一旦被发现毁的就是整个河湘王府的名誉。整不好惹得太后娘娘不悦,有可能受罚。如果让陛下知道了,或许还会降罪于河湘王府。
聂绥绥越想越可怕,手都忍不住发抖。
“娘娘可是有什么不适?”听香担心地问。
“我没事。”聂绥绥摆手道。
听香梳好她的头发,给她挑出一套水青色衣裙,既不平淡素朴,也不奢华卖弄,穿这一身入宫请安的话,正好合适。
马车候在府外多时,云南爻正同身边的人交谈,那人见王妃出府,提醒道:“殿下,王妃出来了。”
女子步履轻盈,身姿小巧,眼中好似藏着万千光芒,神采奕奕。眉眼弯弯,朱唇轻斜,看着似笑又非笑。她走来时伴着风,发丝悉数飘向脑后,双手十分自然的跟着步子的节奏摆动,动作爽朗又干净。
云南爻看着这轻快的身影,露出只他一人能察觉的笑,京中女子大多温温弱弱,也有像将军府三小姐那样英姿飒爽的,尚书府二小姐那样舞文弄墨,一身书香气的,但似她这般灵动的,倒还未见第二人。他几步上前伸出手,聂绥绥瞧他一眼,犹犹豫豫地把手放在他手心,却停下步子。
“一定要去吗?”她皱眉问,不情愿极了。
云南爻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牵着她的手往马车处走,但是聂绥绥脚底像粘在地上一样,怎么拽都拽不动。无奈,他一把将她抱起。
“喂!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去皇宫,我不去,不想去!”
“你不想去就能不去?”云南爻不顾她反抗,把他丢在马车上,对下人吩咐几句后自己也坐了上来。
马车内聂绥绥抱手靠窗而坐,云南爻进来了当做没看到,像只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云南爻坐在离她较远的位置,用她察觉不到的目光往她那边望去,别的女子哪个不是见他就想办法粘在身边,她倒好,还视他若无物,但她不是旁人,是他的王妃。云南爻现在反倒很庆幸,他娶的是聂绥绥,而非聂锦年。
他收回视线,拿起一卷书翻看起来,马车外的景色不断在变换,不知过去多久,再抬眼时,看见她蜷缩着身姿半靠在马车上熟睡过去。
择清王府的马车自然要舒适得多,仍会感觉到微微颠簸,马车晃动她也跟着晃动,好几次都皱起眉头,没多久又舒展开来。要再晃几次,就得把她晃醒了。
云南爻靠过去,让她躺在自己怀里,扯过马车里的软毯给她披上。现在躺在怀里的感觉可比刚刚舒服得多,聂绥绥往她身上蹭了蹭,像是表示很满意一般,睡得更沉。
“拓君,还有多久?”云南爻问道。
百黎的军队由帝王直接掌控,凭虎符调动,不论王公贵族还是皇亲国戚皆不可私自培养,一经发现当以极罪处刑。虽然各府不能拥有军队,但是可以训练本府的侍卫。
拓君是王府的侍卫长,同时也是他的得力心腹。
“就快到了。”拓君答道,他有一个问题犹豫许久,方才就一直思考,还是决定问问王爷,“殿下,往后王妃该如何处置?”
云南爻蹙眉,眼神严肃起来,怀里的人睡得正香,模样天真烂漫,想起昨夜她的聪明伶俐,放肆无礼又无畏,疑惑顿生。
河湘王府的二小姐没有幽冉郡主那样的名声,甚至是默默无闻,鲜少听到有关二小姐的事。先皇和皇兄当年用尽手段,将百黎的异姓王该除的除该杀的杀,再加上老死病故的,如今仅剩河湘王府安然无恙。河湘王为保王府安宁也是用尽对策,不然怎会两胎都是女儿。
长女像是精心培养出落成了那般模样,这小女则任其自由生长,真是因为已经有长女那样出色的女儿可以代表河湘王府,小女就无需苛刻了吗?还是有意为之。
若不细想一切都显得自然,若细细一想,一切又好像藏着谜团。
河湘王一直是皇兄心里的老疙瘩,虽说现在众异姓王独余他一家,不可能因先皇当年风波再掀什么风雨,但河湘王府知晓太多秘密,让人放不下心。这些深藏的秘密很多连陛下都不知道,要么被掘出,要么被毁灭。
云南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王妃只是王妃。”
拓君明了王爷意思,道:“属下明白。”
“对了,让人去查查河湘王府近几年的作为,还有……聂绥绥。”
“殿下,要查有关王妃的哪些?”
云南爻眼神晦暗不明,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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