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跪在这里?”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苏六头顶上传来。
苏六抬头,只见一个容貌柔美的小姐望着她,脸上满是关切,身边跟了两个侍女以及……丰聿修。
苏六扫到丰聿修脸上,对视了一眼,那曜眸深如夜,看不清其中情绪。苏六飞快地低下了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奴婢,奴婢犯了错。被梁少爷所罚。”苏六声音低低的。
“你跪了多久?”
“一个时辰。”
“你起来吧,我保证,他不会找你麻烦的。”
她伸手想扶苏六起来,苏六却是不动。
“小姐,奴婢的腿已经没有感觉了,待我缓一缓一会自己再起来。”
那小姐收回手,在旁边站着,等着苏六起来,等了好一会儿,可苏六没有动。
“小姐,你说要做菜给王妃吃,若现在还不去准备,便要迟了。”旁边一个侍女提醒着。
“好吧。”她蹲下身对苏六道,“相信我,他不会来追究的,你快起来吧,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后带着丰聿修侍女离去,衣角掠过苏六眼底,带起的风吹动苏六的发梢。
人走远了,隐隐约约还听着婢女奉承的话语“小姐心真善,看不惯别人受苦。”
苏六抬头看他们远去的背影,方才用手撑着地,想让膝盖离地,将身体撑起来。
酸胀从腿部蔓延,苏六试图站起来,但腿却像抖筛子一样无法支撑,手的力气也越来越支持不住,咚的一下便趴在了地上。
她双手紧攥住草,紧紧地紧紧地,仿佛想到捏碎什么东西一样,脸埋在草坪里,喉头中发出压抑呜咽的声音。
旁边走过的侍从小声地对她指指点点,像是在看什么糟践东西一样,避之不及。
天色渐暗,见苏六去领个月供许久未归,落景有些担心起来,想她莫不是拿自己的令牌被人以为是偷的被总务司的扣住了?但总务司向来是认牌不认人的,应是没什么问题。
落景下了床走出去想寻寻苏六,刚走出落梨园没几步就见芳依搀着苏六回来了。
苏六一瘸一拐地,微微低着头,脸上高高肿起,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落景看苏六这样,忙上前去搀着。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苏六动了动唇,没出声。
“不愿说就不愿说,芳依,谢谢你送苏六回来。”落景轻轻地拍了拍苏六,抬头看芳依道着谢。
“没事。”芳依见有落景搀着,松开搀着苏六的手,温柔地笑了,摆摆手,“我先走了,记得给她的膝盖擦些跌打药,若没有了来找我,我有些剩的。”
“好,再见。”落景应道。
“芳依姑姑再见。”苏六轻轻地说着。
“咔哒。”主院的门锁开了,落景扶着苏六进去。
苏六前几天的下午便搬来了主院,她选了右边的的房子,推门进去,灰尘满天,蛛网密结。
她只好将个帕子绑在脸上,认命地开始打扫,进进出出地提换水、扔东西、又在侧院与主院两边跑搬着自己的东西。
忙碌之中,她瞥见朝玉里从主房出来,搬了个小凳子,手上拿了本书,似是在看,她没在意,便继续清扫。
“过来。”朝玉里似是在冲她说话,苏六不禁回头。
只见,不知雪儿何时来了,正朝苏六走去,听到了朝玉里的话,瞄了一声,便向朝玉里那去了,蹭了蹭朝玉里,朝玉里一把把小猫儿放入在了怀里,猫儿便窝在那,朝玉里复又看起了手上的书,一人一猫和谐得很。
苏六不由自主地露出笑脸,看了一会便又继续忙活了。
苏六花了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将右房与厨房打扫好,打扫完后,她很满意,右房打扫之后宽敞明亮,什么器具皆是齐全的,且似还未有人用过,算是一般人家小姐的配置了。
她搬来之后,她在主院里时不必上锁,将门闩搭上就好,出去时记得锁便好,其实那锁是为了挡院外人进来,少爷懒得去开开关关门闩,便用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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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景扶着苏六上床上躺着。
“我记得上次你搬来时,应是把我的跌打药拿来了的,你放在哪了?”落景起身想去寻。
“我上次搬的时候,不小心碰碎了。”
“那我现下我去问芳依借几瓶。”
“不用了,姑姑,你去帮我侍候一下少爷的晚膳,我现下就想在房里静一静。你不用跑那么远去给我借,我明日再擦也行。”
“......好,那你好好休息。”
“嗯。”
落景走后,室内寂然,听得清有一个呼吸声,猛然加重似是抽搐,后又逐渐平复,断断续续地好像传来了几声似小猫叫一样的抽泣。
就在主院的小厨房里落景备好晚膳后向主房走去,推开房门,只听猫儿软软地叫了一声。
待她放好托盘,从右室便飞出一颗东西打在她腿上,控制不住地便跪倒在地。
少年掀开床帘下床,见她这样,面无表情。
“苏六呢?”
“她身体不舒服,休息去了。”
“我不想看见你。”
落景不语,起身站在一旁,待他吃完后便收拾碗筷离开了。
“吱呀。”房门被打开了,落景警觉地缩了缩身子。
“姑姑?”
“喵~”
“雪儿?来,过来。”落景在内室里喊着。
她侧过头,只见朝玉里抱着雪儿向她走来。
“少爷......”苏六想动,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你受伤了。”朝玉里朝着苏六再走近些。
苏六突然想起自己的裙子被姑姑撩倒了膝盖以上,脸霎时就红了,但看到小少年皱着眉头看她伤口地样子,便又强使自己打消那些念头。
“不小心摔倒了,没什么,明天就能好了。”
朝玉里放下雪儿,雪儿走了几步,窝在苏六床脚,而朝玉里则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苏六也不言,垂下手去摸着雪儿。
朝玉里一出苏六的房,便见落景走来。
“药,给我。”
朝玉里伸出手,落景便把药给了他,朝玉里一转身便又回了苏六房里,落景看此,若有所思。
苏六一看,“少爷,你怎么会有跌打药?”
“屋子里本来就有。”朝玉里拔开了瓶盖,浓烈的药味充斥在房间。
“少爷,我自己来就行。”苏六撑着手坐起,想接过药,但没想到,朝玉里将瓶口抵在了她的嘴边,苏六连忙躲开,后笑出声来,缓了好一会才道:“哈哈,少爷,这是用来擦的,不是用来喝的。”
朝玉里不知道,因为他从未擦过伤药亦未帮人擦过伤药,只记得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娘就会拿一些瓶瓶罐罐喂给自己喝。
苏六拿过药,倒在手里,还想着刚刚朝玉里那好笑的举动,憋着笑,手有些颤抖,掌心覆上膝盖,疼得她收了笑,发出嘶的一声。
揉好了一边,苏六打算再倒一点药去揉另一边。
一只白白净净的手伸到她的手上,苏六转头去看朝玉里,眉头揪着。
“我来。”有些小孩撒泼的感觉。
苏六无奈,少爷爱玩就玩,咱也不敢反对不是吗?
药酒倒在朝玉里手上,朝玉里敷上苏六另一边膝盖,苏六嘶了一声,小手便顿了顿。
“没事,少爷。”
小手轻轻地,像羽毛一样摩挲着苏六。
“少爷,你得重点。”
小手方加了力道,苏六方感到这手冰冰凉凉的,但随着揉擦,逐渐热了起来。
“好了,少爷。这样够了。”
朝玉里把盖子递给她,苏六接过盖好。
“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我犯了事,被罚了。”
“谁打的?”
“是被主子罚的。”
“我不是你的主子,谁是你的主子?”平日里朝玉里很少拿主仆来压她,并且应是受了原来夫人的影响,落梨园中的人在落梨园一概不用贱称。现下朝玉里搬出了主子的身份,语气中稍有气恼。
“是梁少爷。”苏六见朝玉里这样,还是说了出来。
“好,少爷,该睡觉了。”
“你答应要给我讲的故事都没讲。”
苏六还说这小家伙怎么会突然来找她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现在天色很晚了,我有点累了,可不可以明天讲。”她现下,实在是想不出来讲什么。
“好。”
“少爷早些休息吧。”
朝玉里走了,苏六莫名地叹了一口气,从枕下拿出几封信来看,是家里人捎来的,她都好好留着,自己不高兴了,难过了,受委屈了,就拿出来看看,想一想家里人在小房子里的欢声笑语,想起娘亲温柔地抚摸,爹的淳淳教诲,弟弟妹妹可爱的笑脸......
自己得忍住,不可再鲁莽行事,要在王府好好待下去。
苏六将信盖在自己脸上,疲倦的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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