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不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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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太后下葬的这一日，大燕的皇亲贵胄，满朝文武，上下来得格外的齐全。永徽帝为表孝心，竟是亲自扶灵出百福殿。等出了百福殿的宫门，因着悲伤太切，哀恸的走不动，险些跌倒在地。之后，一直到处太极宫，都是由太子代为扶灵。
    出了太极宫的宫门，杨柒柒同杨清欢一辆马车，刚一登上马车，便小声同杨清欢道：“怎么没见睿王妃？”
    杨清欢清淡一笑，道：“方才出宫门的时候，仿似因着贤妃太过悲切，晕过去了。我刚刚问了一嘴，说是睿王妃就在旁边，扶着贤妃去歇一歇，再追过来。”
    杨柒柒左眼皮连连跳个不住，她扶着隆起的小腹，靠在软垫上道：“她回来之后，我还不曾去瞧过她，你可曾去见一见……”
    “有什么好见的，当年因为要把她嫁出去的事儿，她是恨毒了我多管闲事。后来因着那落胎的事儿，我同她的梁子已经结下来。若非她已经入宫，我对她无计可施，也不会放她逍遥自在到现在呀！更何况，母妃还是因她而死，我怎么会特意见她！若是她当真病的厉害，真的是去日无多，那可真是老天开眼！”杨清欢声音很是淡漠。
    杨柒柒道：“许是真的吧，但凡是骗人的话，这几日陛下与她同吃同住，必定是能瞧出端倪的。”
    杨清欢嗤的一笑，忍不住抱怨永徽帝太没有原则，又同杨柒柒道：“淑妃不喜贤妃回宫，太后前脚驾薨，淑妃后脚就让人去外面谣传，说是因着贤妃要回来，生生把太后给克死了。陛下还说，不过是让贤妃回来安安静静的去了。可也不知道陛下又是中了贤妃什么迷幻药！十七弟还没有封王呢，贤妃生下来的那个小东西，先封王了！也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杨柒柒也是无言以对，微微叹了口气。
    杨清欢见她眼下乌青，面有疲色，不禁道：“你又何必这么难为自己！九峻山路远，这一路马车颠簸的，必定要不舒服的！”
    杨柒柒脸色煞白，勉强笑了笑道：“太后宠信我一场，我总应该送她最后一程的。”
    姐妹二人一路说着话，约摸一行走了大半日，才到永陵。这永陵是永徽帝专门为太后所修，紧挨着先帝的东陵。到了元宫门，杨柒柒因是有孕之人，自不宜再往下走。因此，杨柒柒只得歇在地宫外临时搭的灵棚处。
    太后下葬的仪式很是繁琐，杨柒柒此刻不能进元宫行礼，心中自也是分外的着急。自清早起，她两个眼皮便是来回的跳，尤为的心神不宁。
    不知坐了多久，他忽然听见外面响起喊杀声，有人大喝道：“乱臣贼子借机犯上作乱，都给我扣下！”
    杨柒柒听得清楚，这声音分明就是张宗嗣的说话声。她慌忙站起身，飞快的走出灵棚，但见西郊大营的兵马将地宫附近为了个水泄不通，御前金吾卫和禁军的人，但凡是敢上前的，都被西郊大营的并将立即斩杀。
    张宗嗣骑着马，飞奔向灵棚，一看见杨柒柒，他冷漠的面上竟现出些微同情之色，道：“慕容昭犯上作乱，图谋不轨，已挟持皇上上了九峻山。这里有东宫的人，立时给我围上！”
    杨柒柒闻言，有些回不过神。
    “是谁……犯上作乱。”
    彩屏护主心切，当即上前指着张宗嗣便道：“大胆！太子妃在此，你们在做什么！”
    张宗嗣冷冷一笑，想都没想，一剑贯穿了彩屏的心脏。眼前的景色，同杨柒柒上辈子经历的所重叠。此刻，周唯惊恐的尖叫在她耳边都渐渐变得弱了下来。彩屏温热的鲜血飞溅到她的脸上，就同上辈子，她感到温瑶葭的鲜血一样。
    宫变，一样的宫变。一样死了人，她也一样的怀着孩子。
    杨柒柒双手发抖，咬紧牙关，在心里不断的跟自己说：你不是上辈子的杨柒柒，你不是上辈子的杨柒柒了。可眼前的颜色，出了那殷红，全变成了黑白。
    “将军，逆贼慕容昭挟持陛下上了山，他和身边的人极力反抗，最后带着陛下跳崖了。”
    杨柒柒听见这话，“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彻底晕厥了过去。
    她很久没有做那些噩梦，大片大片的血，冰冷的剑贯穿她的心脏。这样的情景，仿佛已经是好几辈子之前的。那种恐怖和绝望，她都已经忘记了。
    可此刻，她正走在无人的悬崖上，后面是不断长出的钢刀墙壁，那钢刀的刀剑儿贴着她的背，一点一点的往前增长。她不得不往前走，可那悬崖的头没有尽头。她低头，能看见两边无尽的深渊。四周想起寒鸦的叫声，那声音凄厉而绝望，杨柒柒从未做过这样恐怖的梦。
    四周呜咽声不断，杨柒柒伸出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母妃，呜呜……母妃！您快醒过来，您醒过来！您不要我们了么！您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呀！母妃，我怕，我怕！”
    杨柒柒听见晚月悲伤欲绝的声音，惊得忽然就睁开了眼！
    甫一睁开眼，杨柒柒便看见了东宫熟悉的垂帘，她蓦地松了一口气，原来都是一场噩梦呀。她有些恍惚的侧过头，失神地说道：“我，我方才做了个噩梦。我梦见，去给太后送葬，然后张宗嗣忽然带着人去砍杀众人，说是十一犯上作乱。这梦，做的真吓人。”
    杨柒柒看见竹枝、竹意、竹心等人都在跟前儿。三人此刻都垂着头，已经泣不成声。整个内殿里，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愁云惨雾的样子，脸上充斥着巨大地悲恸。
    杨柒柒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道：“不是，不是做梦。”
    竹意勉强坐到杨柒柒的床边，宽声安慰道：“娘娘，如今最要紧的是您的身子。您这次很危险，孩子险些就没了。”
    杨柒柒却是直接拉住了竹意的手，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十一呢，太子呢？”她说到这，才发现竹意的眼睛红彤彤的，眼睛肿的核桃一样大。
    竹意忙道：“娘娘，您喝下这碗汤药，等喝下去了，咱们再说旁的事儿。”
    杨柒柒没有动弹，倒是竹枝忽然拉住了竹意，摇了摇头，道：“咱们如今六神无主，你再让娘娘睡过去，谁还能给咱们出个主意？这件事儿，娘娘早晚都会知道。”
    竹意焦急道：“可是腹中的孩子呢！娘娘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一旦伤着腹中的孩子，又该如何是好！”
    杨柒柒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可根本动弹不得。她勉强镇声道：“让乳娘把孩子们带下去，不要，不要在这里。”
    慕容曌多少懂得了一些事情的轻重，听到杨柒柒的话，先站起来带着晚月和慕容昀两个离开。
    杨柒柒转头，看着两个孩子转出了屏风，才沉声道：“若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你们又能瞒我到几时呢？旁人，又能容我到极是呢！”
    竹意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看向了竹枝。竹枝这些年同谈伏伽朝夕相处，自然更加有见地有主意，在杨柒柒昏迷的时间里，她几乎成了整个东宫的主心骨。
    竹枝微微一嗑，道：“娘娘，彩屏死了。殿下和陛下出事儿了。”
    这些都是杨柒柒亲耳听见的，亲眼看见的。竹枝此时复述了一遍，帮她又回想起了昏迷前的可怕经历。
    “之后呢……我昏迷了几天，又发生了什么？”杨柒柒强自保持着冷静，她明白，已经出事儿了，如果她这会儿还不能镇静下来，要死要活的折腾下去，大家就都没有了活路。
    “娘娘昏迷了三日，在这三日里。太子已经变成了犯上作乱，弑君杀父的逆贼。殿下带着陛下从九峻山跳了下去，如今生死未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时在地宫发生了什么，殿下和陛下又是怎么上的九峻山也不得而知。在京中获知出事儿的消息之后，夫君先出了城，让我接上竹意回东宫照应。我们人到东宫不久，娘娘就被送了回来。您一回来，东宫就被紧紧包围起来。我们这些人出不去，也没人进得来。”
    杨柒柒手指发抖，又问竹枝道：“生死未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怎么一说！我们若被软禁，你从何得知？”
    竹枝道：“这几日睿王殿下能自由出入东宫，早晚都会来瞧一瞧娘娘。只怕如今无论是太极宫还是长安城，都被睿王殿下所掌控。可跟在他身边的内监，都只叫睿王殿下，称呼没有改变。咱们太子殿下是绝不会犯上作乱的，那么真正的乱臣贼子，自然就是睿王。他如今没有称帝，极大的可能是因为没有找到陛下的尸首。对前朝没法交代，他如何敢称帝！”
    她这番话说的很是在理，可能告诉给杨柒柒的事情，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时间，忽然有人在殿外高声喊道：“睿王殿下到——”
    杨柒柒听见这话，忍不住紧张的僵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