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横行

    
    “砰”的一声，爬过门槛的武秀因无法控制身体，膝盖重重磕在地面的青石板上。
    已经几乎踏进万象境的武秀肉身淬炼的如铜浇铁铸一般，自然没什么感觉，倒是地上石板传来咖嚓崩裂的声响。
    顾不得别的，在进入这小院中的一瞬间，身上的沉重压力却开始渐渐消弭无形，不过武秀转念恍然大悟。
    这小院如同一个自成规则的小世界，那么门外就是属于世界的屏障，将所有外来者拒之门外，或者说一个考验，弱者没有资格进入。
    自己如今身在院内，肉身的力量反倒是正在源源不断的回归，这里空间虽小却灵气充沛，绝对是一处洞天福地。
    不到半刻钟，武秀便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四下相望，一览无余，除了几处简陋房屋外，别无他物。
    青砖搭建的房屋墙上已是布满裂痕，看上去很久未曾修缮，处处透露着岁月的古老斑驳，很难想象这处小院是整个范府最神秘的地方，竟如此破败不堪，
    武秀小心推开中央的房屋的木门，入目是一尊盘坐在地将军石像，以不知名的黑石铭刻，盔甲峥嵘，面目鲜明，栩栩如生，堪称鬼斧神工。
    盘坐在地面的雕刻比自己高出一头，他身披战甲，身侧方天画戟倒插于地，似有两种气息在其表面游荡交融，而又相争。
    迈过门槛径直走入房中，离那雕像几步的距离，状况突生，那杆大戟表面渐渐裂开，其上如幽冥鬼火的暗芒闪过。
    武秀心中警觉后退几步，再次定睛看去，大戟表面好像覆盖一层别的东西，现在扑簌簌开始掉落，像是一层石粉，看颜色与雕像材质应该相同。
    又是一阵白色霞光闪过，，那道白光无暇盛放，与那幽绿渗人的光芒开始纠缠，争斗，互不退让。
    覆盖之物掉落在地露出兵器本来的面目，碗口粗细的大戟长约一丈二尺，刚刚的两股气息便是这两股力量，截然不同，亦正亦邪，如神似魔。
    而这大戟周身燃着如同鬼火的烈焰，貌似与自己冥炎类似，力量也是不弱，而顶端利尖上更是绕着凶厉无匹的杀气，让人望而生俱.
    只是这杆大戟令人眼熟，形状与岁月画卷中那位上将军所持兵器一般无二，只是那时，它还没有这般强大，如有魔性。
    咔咔，此时雕像上传来声响，心中一惊，只见那雕像缓缓开眸，极为诡异，不自觉心跳加速，血气燃烧，却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有什么在召唤自己。
    武秀开始无法控制自己，一步迈出，向着那雕像走去，雕像如同活了一般，双眼中黑白分裂，“重瞳”乍现。
    而外界，本是中午时分，却突兀天象大变，连绵数百里山河黑暗降临，如同末日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火把点燃照不亮身前二尺，无论凡人还是修士皆是惶恐不安躲在家中。
    范府，某处隐秘所在，这里聚集着所有范家重要人物，周遭布满大阵，像是祭祀之地，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站在祭台手舞足蹈，老泪纵横。
    “黑暗降临之日，吾王归来之时…”
    下方一群人对着祭台上的高大雕像俯首跪拜，嘴里高声呼喊着。
    ………………
    “悠悠千古间，弹指已万载，
    神魔乱舞，窥伺人间，
    醒来！
    醒来！
    醒来！”
    其中悲凉，沧桑，怒火，灵识中，昔日京华梦中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脚步声沉重，由远而近，四周一片黑暗，武秀无法看清一切，心中却是有些不安。
    滴答，滴答，似是一阵水滴落地之声……
    那人自黑暗中而来，披头散发，血污不见其面，身躯上皆是战斗留下的伤痕，鲜血渗透破碎的铁衣流淌，手中大戟亦是无力垂下。
    武秀看着眼前的人，那水滴之声是他身上的鲜血滴落，有种莫名的感觉，心突然很痛，眼中猩红如血，悲凉，怒火，恨起，杀意，无法控制的开始燃烧。
    暴戾涌上心头的同时，更多的却是痛心，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走近前来对着自己笑了，口齿间亦是鲜血，却如同秋风拂过，微凉安神，让人不由自主安定下来。
    他右手置于面庞，却见他手指弯曲径直抠出左眼眼球，伸展右手，带着鲜血的眼珠就那般放在他的手中，面无表情。
    武秀不解，为何他要如此，然而下一刻，痛感袭来，那人径直伸出手将眼球塞进了自己的眼眶，武秀蹲在地上，捂着左眼，血泪顺着手掌缝隙流淌而下……
    像是过了许久，那要命痛感渐渐消散，周围亦是明朗，眼前那具雕像却是化作碎石，只余那杆方天画戟矗立在地。
    外界，黑暗渐渐褪去，无数人随着光明覆盖大地，心中的黑暗亦是褪去……
    武秀站起身来，自己身上的谜团是越来越多，刚刚那一切究竟是幻象还是什么，为什么他会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给自己。
    此时雕像的位置的一侧渐渐显化出一人，佝偻着双手作揖。
    “参见上将军！”
    白色粗布麻衣的老人出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那般诡异，武秀已经懒得去惊讶，既然是谜团，那么自己来到这儿自然有人揭开谜底。
    不过听到他说的话依旧蹙眉，有些不知所云。
    “什么意思。”
    “正如上将军看到的一般。”
    老人笑笑，看起来慈眉善目。
    武秀可不敢将其当作寻常的邻家老爷子，那双巨手撕裂天穹的一幕历历在目，而那之前，不禁想到，那座城中，老人步履蹒跚缓步而来“老朽，见过上将军！”
    原来老人口中的上将军是他，！
    莫不是这老头想要助那位上将军夺舍自己身躯，但也不对，双方实力根本不对等，即便夺舍，老人大可直白道出，自己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
    何况老人身上的亲切感和熟悉感做不得假，不得不说，武秀是一个很相信直觉的人。
    武秀看向老人，眼中满是狐疑，莫不是自己真的是那位上将军转世，不过转念间却否定了这想法。
    他才不信什么转世轮回之说，倒是传说中某些强者不甘坐化会选择夺舍身躯，再活一世。
    “上将军不必疑虑，你即是他，他即是你。”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岁月长河中凝聚的画卷中的他，那位上将军。
    武秀却是更加疑惑，虽然那画卷中的一切那般熟悉，如同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可是自己与他终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不是他，我只想做自己。”武秀坦然道。
    老人看着他，张口问道，“那么，你又是谁？”
    “我自是我，昨日，今日，明日，由此三日皆成自我！”
    “好一个，昨日今日明日，你又如何知晓他不是你的昨日？”老人再次问道。
    “这……”
    武秀哑口无言，他自然不能证明什么。
    老人见状也不再逼迫，反而说道，“上将军可还有什么疑问？”
    “我是他，他又是谁？”这是武秀心中最大的疑问。
    老人脸上有些奸诈，“上将军准备做回“他”了吗？若没有准备，上将军还是不要知晓的好。”
    武秀直接摆摆手，他对做别人没有任何兴致，哪怕那人是一个绝世强者，“这处空间，可是传说中的自成空间？”
    “自成空间，上将军抬举老头子了，只不过是小小一域罢了，
    “想要真正做到自成空间，万载以来，三界只有一人有希望做到。”
    “谁？”
    老人笑而不语，反而直直看着武秀。
    后者颇不自信的指指自己，“我？”
    老人点点头。
    武秀不傻，转眼便想到其中玄机，“准确的说，应该是你口中的那位上将军，而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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