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至后的阴雨天气就没有停止过,接到调职通知的危小鱼,再三思考后辞职回到了家乡明市,准备重新上网投简历,找份合适的工作。
回到明市后,她住到了危家的老院子里,这儿前后有着两栋二层的小楼,房龄已经有三十多年了,曾经住满了她的家人。
几年前爷爷去世后,危家人陆陆续续已经从这儿全部搬了出去。最先搬走的,是大伯一家。接着是危小鱼一家,她的父亲排行第三,是家里的小儿子。
房子后来归女儿嫁到淮市的二伯所有,从去年开始,他和妻子也搬到了淮市去居住,这里于是常常空置着。
危小鱼父亲的工作单位在距明市百公里左右的滁市,住的是公司分配的一套一居室,她的母亲亦在那儿照顾和陪伴。
因为家里在建设路的两室一厅刚被卖掉,准备寻新的房子,于是她一个人暂住在这老院子里,白天趴在北栋客厅的的方桌上找工作投简历,晚上就睡在摆放在客厅东南角的一张小木床上。
以前她的爷爷在世时,常常在这个屋子里的躺椅上看电视。在没有空调的冬天里,房子里会放一个火炉子,烧有着许多孔洞的蜂窝煤。
那时的火炉子除了取暖外,还可以放些桔子或梨在边上烤,桔子烤完会变酸,但闻起来却特别香。
危小鱼和哥哥姐姐在小的时候,常常从南栋厨房的麻袋里,抽出几根做菜用的粉丝,放在这火炉上烤。透明的粉丝受了热便迅速炸开,变成口感松脆喷香的白色长米花,是冬天有趣的零食。
现在客厅里已经安上了空调,危家的孩子们也长大了,火炉子一直放在厨房里,再也不用被搬来搬去。楼梯间里蜂窝煤的存量,就比从前少了许多。
有时候凌晨和夜晚,经过院子,危小鱼能感受到那些不知从何方向吹来院子里的微风,这很轻的风带不起东墙下槐树树叶的声响,却能搅乱北栋西屋窗外栀子花的浓香。
左邻右舍住的大多数还是以前的老邻居,遇到时彼此会寒暄两句,声音语气与儿时的记忆里都相似。有些家里多了三四个小孩,已经得叫危小鱼“阿姨”,她再也不是这条街巷里的小字辈了。
前两日的上午,天气偶尔放晴,她从附近的菜场称了半个西瓜、三个苹果和一串青葡萄。路过书店时,顺便进去逛了逛,买回了两本书,一本《中国古代神话》,一本《世界上下五千年》,是她近来闲暇时的精神食粮。
老院子里的电视只能收到两三个台,从邻居家借的上网密码,网速也慢,恰恰适合专心读书。
早就没了升学考试的压力,反而易拾起阅读的单纯喜悦,远古传说、寓言故事、两河流域、埃及、希腊……她的思维跟着一行行字句在旅行,不断地在时间和空间中转换和跳跃,章章看得津津有味。
合上书时她的心里亦是充实,当晚便满心欢喜地准备再去多买几本。虽然书里的内容,这时看起来没有实际用途,却是给大脑休息和放松的好途径。
相比较而言,那些声色犬马、觥筹交错的热闹场合,当时虽然能玩得尽情,却免不了散场后的空虚。
住在这老房子里,更能清楚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一分一秒变得更清晰,危小鱼的心情仿佛不再那么得浮躁。
因为工作或者聚会养成的熬夜习惯,也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她已经很少再晚睡,天亮了就起床,天色暗了就早早休息。
而且穿着打扮上,也不用再遵守太多规矩了。正装有很多长处——严谨正规,整齐有序;久了之后,单调感觉却很明显。
在高耸的写字楼里工作的两年中,她常常穿着清一色的女士衬衫和西装裤,除了上下班时外套厚度在变更,几乎感受不到季节的更替。往往在某天,看到街边黄叶满树,才忽然觉得一年快过去了。
那时她便常常向往着夏天能够穿着短袖和拖鞋上山闻花草清香,冬天裹件厚外套,常常能有太阳晒的日子。
然而最近的明市连续下着小雨,在客厅里下午也要打开白炽灯,才能不那么昏暗。二楼的阳台挡了部分的雨水,依然会有些溅到门外挂的纱帘下面。
那旧纱帘自挂起来就有些歪斜,带着用布条补过的痕迹,将将就就也用了下来,只要能遮挡蚊蝇就行。
天色逐渐黯淡之际,雨也暂时停了会儿,她吃了四分之一的西瓜和一串葡萄当晚饭,浏览了一会儿招聘网站。接着看闲书到了九点多,便打着哈欠一头倒在木床上,惬意地睡了过去。
这时候屋外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窗户上摇曳着槐树影子,虽然一个人守着这空落落的大院子,她却没有丝毫发憷,睡得很甜很沉。
四五个小时过去的入夜时分,院子里仿佛有些异样的动静,这声响打搅了危小鱼边啃铅笔头边写作业的梦境。她往右边轻轻地翻了个身,手掌微拢放在眼睛上,遮挡窗外透进来的光线。
然而她却没能再回到梦里,皱眉思量着这么快天就亮了吗?外面仿佛飞来了一种什么鸟类,传来“咕咕咕”的声音。她起身找到睡前被踢到床尾的拖鞋,向后捋了捋脸上的碎发,站起来去拉开了房门。
刺眼的光线立刻洒了进来,她第一秒有些惊慌,以为是哪儿着了火,睁开被晃地看不清的眼睛后,却惊讶地呆立在了原地,这莫不是依然在梦中啊!
只见院子里的槐树的树桠上,栖着一只发出淡淡光芒的大型鸟类,在距离它仅仅只有五六米距离的危小鱼看来,这只白鸟像一轮太阳般耀眼。
它周围不断升腾着柔和的白色火焰。两条长而华丽的尾羽拖在地面上,足足有两三米长。浑身的羽毛如新雪般蓬松轻盈,又晶莹剔透,仿佛每根最微小的绒毛,都散发出流光溢彩的光辉。
然而如此灿烂夺目的不凡生物,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自傲,此时正微微低了低头,轻轻地发出悦耳的鸣声,听起来像是在说“你好”。
“果然是在做梦……”危小鱼睁了睁眼睛,抬了抬眉毛,觉得这梦境的真实感过于强烈了,她想退回屋里,关上门冷静一下。
正当低头去按门把手,未曾来得及推,树枝上“突”地飞出一团灰乎乎的东西,直奔她的方向而来。
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右边的太阳穴处就被“呲啦”扇了一下子,继而痛地她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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