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

    
    没过几日，方慎便动身前往京城, 方诺将他送往城边去, 她不知这一行是否凶险, 只知道京中现下应是山雨欲来, 人已经瞧不见了，还站在城门外久久不愿回去。
    “走罢。”宁无愠牵了牵她的手，出声说道。
    方诺看着他，没多话, 转身上了马车。
    寒冬已至，这两年方诺都有些畏寒，便一直待在房中，烧着炭盆, 绛霄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等着身上的寒凉之气消退, 却又忍不住跟方诺说话：“夫人，方才我见着楚姨娘抱着尚少爷去了前院。”
    方诺点头, 只是入冬之后楚氏连院门都不怎么出，不过也不甚在意，便又听得绛霄说道：“时是不是前院来客了？”
    “是么？”现下寒风凛冽，也不知什么人上门。
    前院书房，宁无愠垂首站在下面, 恭恭敬敬地同上首人说话。
    “本殿这次南下为父皇寻药, 顺道来你这厢瞧瞧, 无愠可有什么请求, 尽管说来。”
    大皇子讲话一向和气，宁无愠恭恭敬敬地回道：“微臣却有一事想请殿下相助。
    ”
    大皇子抚掌而笑：“但说无妨。”
    “微臣当年求娶发妻之时，曾许下诺言，一生一世一双人，”说罢抬眸看了一眼大皇子，倒有些赧然，叹气一声，道：“想让殿下替微臣稍作解释，方氏不言，可心中不满微臣。”
    “当年方大人高中之时，便听说跟夫人鹣鲽情深，此事本殿应下。”
    宁无愠行礼谢恩，外面远山回话，说是楚姨娘到了。
    他自然是不能多待，躬身退下，楚姨娘领着宁尚进来，看着上首的人，百感交集，终是轻颤嘴唇唤了一声：“殿下。”
    大皇子看着她，良久之后轻唤一声：“妩娘。”
    楚氏低眉，道：“殿下还未曾见过尚儿。”
    大皇子听罢，忙问：“孩子呢？”
    “尚儿。”楚氏朝着屏风后面唤了一声，宁尚小脸紧绷挪着小步子走了进来。
    “快给殿下请安。”
    这是楚氏教过许多遍的规矩，宁尚跪了下来，奶声奶气地行礼：“给大殿下请安。”
    “好，好！”大皇子看着这孩子，满眼都是笑意，冲着宁尚招了招手。
    “你这孩子，快过来。”楚氏看他不动，出声招呼。
    宁尚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挪了步子，大皇子倒也不怪，只道：“未曾见过本殿，自是生疏。”
    楚氏心下轻叹，却不知该说什么，大皇子又道：“再过些日子就好，将你们母子二人接回京城去。”
    “我不去京城。”
    宁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倒让楚氏有些惶恐，忙看着大皇子说道：“殿下，这孩子...”话还未说完，大皇子摆了摆手，看向宁尚：“为何不愿？”
    “去京城之后，便不能跟姐姐在一起玩。”这孩子，虽然好音经常嫌弃他，可还是喜欢姐姐得紧，这个冬日楚氏拘着他，连好音的面都未曾见到。
    他这般讲，楚氏一时哑然，大皇子俯身，瞧着他说道：“没成想你还有这番心思，日后去了京城，想跟宁府这丫头玩才是简单的事情。”
    宁尚皱了皱鼻子：“真的？”
    大皇子大笑，没想到这儿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惦记宁无愠的闺女，敲了敲他的脑袋：“自然。”
    毕竟是天家夫子，不必寻常百姓，楚氏本一直担心宁尚方才惹了大皇子不快，这会儿见两人融洽，便放下心来。
    “好了，让人将孩子先领出去。”
    房中只剩余他们二人，楚氏端坐在下首，大皇子稍稍后仰，倚在书桌上，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白玉扳指，似不经意地问道：“宁无愠与方氏感情甚笃？”
    “宁大人更上心些，”楚氏笑了笑，想到方诺，还跟大皇子讲道：“方氏是个不错的人，只是从妾身来了宁府之后，对宁大人便是冷冷淡淡，加上后来她弟弟远走，便是整个人都扑在了她的两个孩子和方家上。”
    “听说对你还不错。”
    楚氏笑：“确实，只是不想见到我们母子罢了。”
    大皇子垂首，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道：“好了，我也不能久留，
    你带着孩子回去罢。”
    楚氏屈膝行礼，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宁无愠进来，大皇子看着他，笑着说道：“我这个儿子，倒是十分中意你家闺女。”
    “三少爷年幼，好音长了两岁，现下才能一道玩耍。”
    他这般讲，大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宁无愠神色如常侍立在下首，上首之人忽然起身，道：“行了，本殿也该走了，你这小小的司马府，盯着的人却不少。”
    宁无愠忙跟在大皇子身后，将人往外送，他这次来的隐秘，送了几步便停下：“恭送殿下。”
    大皇子摆了摆手，从一道暗门处出了宁府。
    “今日前院来客了？”晚间宁无愠回来的时候，方诺随口问了一句。
    宁无愠将擦手的帕子扔回铜盆中，应道：“楚氏家中来人了，我便她们母子两个出去见见。”
    方诺点头，她也不感兴趣，只是一个大活人站在面前，她找个闲话聊聊。
    又过了两日，好音坐在罗汉床上吃糕点，忽然吧嗒吧嗒地跟方诺说道：“宁尚说他要去京城了。”
    她不喜欢屋里站着太多人，这会儿便只有母女两个，笑问：“尚儿不是整日都被关在院子里，这么冷还跑出来了？”
    “溜出来的，”好音小鼻子一耸一耸，跟松鼠似的，有些高兴却又有点儿嫌弃：“还非要给我拿了两块点心，说好吃得很。”
    方诺莞尔：“好不好吃？”
    好音绷着小脸：“还行，我给了弟弟一块，他倒喜欢。”
    明明就是好吃，却还绷着脸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方诺被逗得直笑，道：“好了，今日允你多吃两块芙蓉糕。”怕她坏了牙，方诺在甜食上一向对这两个孩子管得严。
    小姑娘这就又高兴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还要蘸着桂花糖浆。”
    嗜甜得很，方诺有些无奈，但看她这么高兴，便笑着应下：“好。”只是好音那句要去京城让她心下开始盘算起来，这么小的孩子，应是听大人所言，她想过楚氏来历不一般，前两日宁无愠说府上来客，但绛霄问过之后，说前院服侍的人并未见到什么客人，来的应是位贵人或者大皇子身边的得用人，不想被人瞧见，至于要去京城，宁无愠真的调任入京，算是去京城，可这种事情，他没必要瞒着自己，想了半天也未想明白其中的关窍，索性先压在心里不想，瞧着好音吃点心这般香甜，她便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