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女儿香

316、国香

    
    回纥的香品,简单不‘花’哨,巴掌大的盘香,石青‘色’的‘色’泽,光滑无比,看着不像是香品,反倒和翠‘玉’很相似。
    那络腮胡子的大汉拿了个香座出来,那香座也简单,就是个圆盘,有香艺师上前,将那香品焚之。
    立马就让在场的人闻到一股只有大草原上才有的干草味,带着一无既往的豪迈,回纥的盘香是没有青烟的,只淡淡的焚烧,和‘花’九的菩提睡佛相比,少了那份华丽,多了一种大自然的质朴。
    然,还未来完,随着干草味的淡去,却隐有夏日娇‘花’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只觉眼前一亮,恍见盛夏美丽异常的草原。
    紧接着是‘艳’丽的秋,有牛羊的**,还有果实的馥郁甜香,整个场中静谧无声,似乎每个人都见到了大殷之外那不一样的国度。
    秋短暂而凄美,那盘香也燃了四之有三,迎面来的就是冬的冷冽,那冷中带点雪莲‘花’的香味,清新的很,让燥热的场里顿觉一阵清凉,端的是舒服。
    冬的沉寂之后又是最开始那种淡淡的干草味,盘香燃至最后一截,那草味就越发的重了,和刚才辨香时候,那络腮大胡子拿出的‘春’回大地的味道很相似,但细闻了又有细微不同。
    这盘香最后的尾韵,带着薄薄生机。
    小小的一盘香,竟是演绎了‘春’夏秋冬周而复始,带着大草原上特有的味道,显得独特。
    一时之间,盘香燃尽许久,台上台下也静谧无声,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原本以为回纥这种边漠的外族,即便会带点调香,又能有多高明了去,却不想这一出手,便让皇帝都觉得惊讶了。
    皇帝朝司仪太监使了个颜‘色’,那太监手抖了一下,然后猛地敲击在钟鼓上,就道,“请品鉴者品鉴。”
    这品鉴的差事不好做,谁也揣摩不透皇帝的心思,要是品鉴错了,输赢是小,得罪了皇帝是大。
    凤静第一个站出来,他在两边的香座边都走上那么一圈,然后站到了‘花’九这边,他也不说为什么。
    司仪的太监有点为难了,眼瞅着还没人开口,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敢问,您品鉴的缘由?”
    “那还用说,”凤静笑了一下,他眉目间天生的忧郁让他说出来的话自然就有股信服力,“一个菩提悟道,带浩淼高深的禅意,一个‘春’夏秋冬,四季伦常,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人生在世,有所求皆求到佛身上,无所求的,自然指望能有一日如佛陀般在这菩提下悟道坐化,从此逍遥人间,不复人间疾苦。”
    说到最后,那话语里已经有唏嘘之意,凤静许是又想起了一些过往,便使得他眉目的郁‘色’更浓了,让‘女’子看了只觉心疼,想要怜惜一场。
    有一就有二,凤静之后,是‘花’业封,他抚着黑须,“单从调香手法技艺来讲,鄙人自然推崇我大殷正统。”
    意思便是人家回纥就是不入流的微末伎俩。他说完这话,明梨朵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花’九一直半垂着头,她听闻‘花’业封的话,就差点没笑出声来,终归大殷都是他‘花’家出来的调香师父,他自然站这一边了。
    剩下的品鉴者中,还有两人是大殷人,有三人是回纥使团里的。
    有那机灵地,先是偷看了眼台下皇帝的脸‘色’,没见他不高兴,自然那两人便站到了‘花’九这边,三个回纥人,有两人毫不犹豫地支持自家族人。
    还有个却是有点行为怪异,那人先是到‘花’九那边,细细地将香座以及香灰看了遍,然后又看了看络腮大胡子的,最后居然就直直站到了‘花’九这边。
    “阿木嗒,你干什么?”明梨朵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她恶狠狠地问道。
    那个叫阿木嗒的回纥男子脸上对明梨朵明知故问的不屑,“我即便违心支持你,那也是赢不了的,何况,这位大殷夫人的调香技艺确实比黒乌高明。”
    明梨朵还想说什么,那个叫黒乌的络腮大胡子开口了,“明梨朵公主,阿木嗒说的没错,是我们输了。”
    “怎么就输了?明明就是他们大殷欺我们回纥品鉴者人数没那么多,黒乌你是咱们回纥最好的调香师父,怎么就比不过一个大殷‘女’人了?”明梨朵有点胡搅蛮缠,但她还有分寸,知道这些话用回纥语说,没敢当着皇帝的面直接说出来。
    但台上台下的人中,自然有那懂回纥语的,至少那个司仪太监就是一个。
    只见他斜睨了明梨朵一眼,不‘阴’不阳地就道,“回纥公主,还请慎言,品鉴者都是公正无‘私’的,输了便是输了,别输不起才是。”
    “你一阉……”明梨朵对那太监怒目,眼瞅着就要祸从口出,黒乌猛地一拉她。
    “公主,他们说的很对,”黒乌这次说的却是不甚熟练的大殷话,拉着明梨朵到‘花’九的香座面前继续道,“你看,那位夫人的香座都是特别的,这些很难发现的细纹,便主导了香烟的形状,还有,你‘摸’这香灰,就算燃尽了依然还有经久不散的香味,而且这佛香,长期闻之,还能使身体受益,洗心明镜。”
    明梨朵眼神闪烁地盯着‘花’九,她不甘心,但是却不得不闭了嘴。
    那司仪太监高兴了,敲鼓钟的声音都更大了,“大殷回纥斗香之赛,获胜者乃大殷。”
    有那旁人在台上拱手恭喜,皇帝更是哈哈大笑地站起身来,带点戏谑地看着‘花’九,“果然不愧‘玉’氏后人只名,朕今日就许你这个称号,‘玉’氏圣手。”
    “‘花’氏叩谢皇上。”‘花’九敛衽行礼,可她心中并无半分高兴。
    旁边的‘花’业封脸上倒‘露’出了笑意,至于他心里在琢磨什么,‘花’九懒得去想。
    “皇上,臣妾有言。”这当,如妃轻声道,她声音不大,却如石仔落湖,‘激’起一层‘浪’来,让周围瞬间安静无声。
    “哦?爱妃直说便是。”皇帝挑了下眉。
    如妃半垂头,有风而起,拂过她发髻上的金步摇,让她那浅笑越发的醉人,“小六那王妃,怪会得些古怪的玩意,上次她与臣妾说,她兄长,就是孙家那孙粥弼,得了一八宝旃檀香,很是闻了舒服,便给臣妾送了点过来,那佛香确实不错,臣妾原本还想过几日给您那送点过去,不想今日,就在这斗香赛上闻着了。”
    如妃说到这里,视线转到‘花’九身上就问,“‘花’氏,你刚才调制的那香,可是有八宝旃檀香?”
    ‘花’九抿了下嘴角,心知真真的好戏才开始上演了。
    她朗声道,“回娘娘,那睡佛手中握的,正是八宝旃檀香。”
    “那敢情好,皇上,臣妾刚才想着,佛香本该就是供奉这举头三尺的神明,不若将这八宝旃檀香封为国香,先行分发到皇家寺院去试试。”这话才是如妃的目的。
    皇帝沉‘吟’片刻,似乎在想着什么,他看了‘花’九一眼,又看了看如妃,‘唇’上就有笑意,“如妃,有心了。”
    至于这有心的是为何,谁也说不清楚,唯有皇帝自个清楚而已。
    皇后却是见不得如妃得宠,“如妹妹,当真心思聪慧,只是不知这香品‘花’费几何?如今我大殷正干旱之际,指不定日后就要救济一番,又怎的将‘花’费用在这上面。”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如妃笑的更盛,“妹妹也是听说,就因为这干旱久不下雨,有那民间在纷纷向龙王求雨,皇上乃天子,也可求雨一番,祈盼神明,自然要用有国香之称的绝品佛香才配得上。”
    “求雨?”皇帝疑‘惑’了句,他还真没想过这事。
    似乎是为应证如妃的话,立马就有大臣站出来道,“启禀皇上,微臣正‘欲’明日上奏,有那不堪忍受干旱的郡洲,已有百姓呈万民书,请求天子皇上祈雨。”
    如妃的眼神梭巡了一圈,然后落在‘花’九身上一顿,又收回。
    大殷的这位皇帝自然是明君,也算爱民如子,不管信不信奉神明一说,但只要有了那所谓的百姓万民书,这雨便是不求也会求的。
    果然,便听得皇帝道,“此事,回朝再行商议。”
    “是。”那回禀的大臣退了下去。
    如妃也不再提佛香之事,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斗香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临走之际,皇帝却转身向‘花’九问道,“‘花’氏,如若求雨,你觉得什么日子最合适?”
    ‘花’九心头一跳,皇帝这么突然一问,莫不是已经怀疑到这事和她有关系了?
    随即她便顷刻否定,只谦卑地低着头,屈了下膝道,“回禀皇上,‘花’氏不懂祈雨之术,不敢随意‘蒙’骗皇上。”
    皇帝饶有兴味地笑了声,“能调出如此佛香之人,也定是心中有佛的,朕恕你无罪,你说便是。”
    ‘花’九咬了下白粉的‘唇’‘肉’,她在心里默算了下时间,估计着前世这场干旱是什么时候下雨结束的,迟疑良久才道,“十日之后。”
    “十日之后?”皇帝重复问了句,明黄的衣袍翻飞,他人离去,却还听得话语在风中,“是个好日子,便封此香为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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