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袖大公子为何也没个随从啊?”她擦了擦额头的汗,背着手来案几的另一侧跪坐下来。
“你管我呢。”则袖白她一眼。
墨锵锵笑笑:“我当你随从怎么样?”
则袖无奈的扶扶额头,道:“你为什么不能学学阿冬姐,安安生生的多好?”
“这么说……”墨锵锵笑着往则袖身边凑凑:“你把我当你女人了?”
则袖推推墨锵锵的头,不耐烦的说:“什么女人,别贴着我,热的不能活。”
“都在呢。”清牧师父笑着拂拂袖子,打帘进亭:“天热的景都无心赏。”
则袖和墨锵锵站起来行礼,与清牧师父又一同坐下:“锵锵腿脚不适,就不必行礼了。”
“没事。”墨锵锵笑笑。
“则袖的伤可好了?”
则袖笑笑,道:“早好了前辈。”
清牧师父收起笑容,神情严肃起来:“江湖险恶,生生死死,在所难免,定要在其中,保护好自己。”
则袖也不嘻嘻哈哈的了,认真的点点头:“对,我要找到我娘,我相信她还活着,我还要和浦玉兄长一起,为夏葛两家的冤魂,为我爹报仇……还要……还要孝敬父亲……”
“则袖如今也不是孩子了啊,抱负还很多很远大,他也准备好要渡江湖了。”墨锵锵说的满是自豪,炫耀一样与清牧师父讲。
“跟你有什么关系?”则袖又白她眼。
“当然啊,你可是我未来的夫君啊。”墨锵锵笑着挽上胳膊。
则袖立刻支支吾吾起来:“什么啊,小女孩家也不带害臊的……”
清牧师父只看着他们两个打打闹闹,听着则袖的话,心里暗涌海潮,不知则袖这么想是福是祸,江湖风起云涌,一入足就是阴谋诡谲,生死两茫茫。
而他的娘亲就坐在自己面前,他浑然不觉,她又不知该如何有勇气告知与他,那么多年了,他会不会怪罪她不去找他,他会不会怪她没有担起母亲的责任?……
“前辈的担心是多余的,不过是给自己的软弱找借口罢了。”高不落与清牧师父说话。
“当年在葛家浴血厮杀的葛少清呢?前辈这么些年,在佛门之下,除了苟活,难不成,把前辈的血性也磨没了不成?”
风鸢拽拽高不落的袖子,担心道:“高先生……”
高不落小声安慰了一句风鸢,继续说:“话说前辈也是带发修行,如何就皈依佛门了?到底是真慈悲,还是真怯懦呢?”
话音刚落,就见被激怒的清牧师父运气一甩,水袖从袖子里飞出,水袖难操控,除非运气者有十足把握,能够让气在出身一刻,冲力十足。果然,袖子直直的冲向高不落,高不落早有准备,就是要动静将则袖吸引过来,他不认为则袖毫无察觉,只是缺个契机罢了。
高不落一掏弯刀,抵了过去,见清牧师父收回水袖,侧身站着:“真没想到,你们这些小辈如今竟然这么无礼了。”
高不落笑笑,背着刀:“前辈,高某称您一句前辈也是看在您武功比高某高强,也比高某年长,论辈分,晚生还是您师叔辈的呢。”
清牧师父正欲再出招,就见旁屋议事的则袖一行人,闻声赶来。浦玉站在前面,苦笑道:“这大会是明天的事,今儿打什么啊。”
清牧师父摆摆手:“浦玉让开,不关你事。”
高不落笑笑,收起弯刀:“确实不关我们事,有什么,还是对则袖说吧。”
墨锵锵看向则袖,有些摸不着头脑。
高不落笑着揣起手看到竹子朝,道来:“起初,我还在想,为何塘主见了清牧师父完全不惊讶,看了清牧前辈生气时不自然的脸部肌肉,我才算明白。”
“当年那场火灾,怕是毁了清牧师父的容貌吧?”
则袖心下一沉,虽然启唇,却也没有说话。四周的人各个怀着心思,或是惊讶,或是无奈,或是迷茫。
这时,风鸢按捺不住了,站出来道:“前些日子去妙春堂诊治,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是葛家公子葛忠廉的女儿。”说罢,四下就议论开来,简直不能相信。
“我想应当是我父母逃亡之中双双死于贼手,而我,是被月后山庄救下的。”见则袖正要说话,风鸢又一次将则袖的话噎了回去:“而清牧师父,就是我的姑母。”
见清牧师父浊泪涌出,手脚不知如何瘫放:“阿鸢!……”
“清牧师父,你是……少清?嫂子?”竹子朝老态龙钟的向前迈了一步,眼底的雾霜刹那破碎。
而则袖,惨然一笑,抬起头,一句话,打破了议论喧嚣。
“我就知道。”
高不落叹口气,又开口:“前辈,则袖已经长大了,他如今要的不是保护,而是支持。”
“则袖……”清牧师父垂下肩膀,轻轻的抽泣起来……
“有什么话,就说吧。”则袖低下头,摆了摆手,其他人也就都离开了,只有高不落和墨锵锵站在门外廊子上看着。
“对不起,我也是怕,你被仇恨懵蔽了心智,与浦玉先生为伍,生死都难定啊……”清牧师父擦了脸上的泪,抬起头,语气明显的急切许多。
“还有吗?”则袖仍旧没有抬头,双眸很低沉,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光彩,谈不上光彩,像是一股狂风,抑制着沉淀在下面的墨色,那股黑暗。
“我不该……丢下你苟活……”清牧师父再次落了泪:“那么多年与你父亲和塘主的逃亡,我已经身心疲惫,你父亲死后,我更是无力逃亡,在火灾里丢了你,我像疯了一样的找,可听到有人说,你在竹子塘,我就横下心,换了面貌,皈依佛门……”
“什么皈依佛门……”高不落冷笑一声,打岔。
则袖握紧拳头,浑身都在颤抖:“所以,你打算让我干嘛?”
清牧师父上前一跬,停下:“能不能,不要再去渡江湖了,那不是好走的道,要是找当年的仇人报仇,就是与彼阎洞,风雨阁,半惹囚以及玲门为敌,白匙心狠手辣,林琰诡计多端趋炎附势,独孤奉延的杀手遍布四海,高荀更是心怀鬼胎,阴谋骗局难测,利害分明。若是真要找光天书,真要杀他们,就是自寻死路啊。”清牧师父伸出双手,水袖从袖子里滑落,轻轻的飘落在地上,像是门外被风刮落的树叶,落在湖面一样静悄悄又萧条。
“这么说,清牧师父是觉得与我们相处,则袖就难逃一死了?”高不落又说话。
清牧师父愤慨:“处朋友可以,但绝不能渡江湖,你们也一样,一群年轻人不知轻重,明日到了演武场,你们就知道那些人的厉害了。”
“再厉害也是人,天无绝人之路……”高不落正自说自话,被则袖一声沉闷的“住嘴”,给噎的喘不过气。
“则袖……”墨锵锵担心的看着则袖,却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则袖勾了勾嘴角,抬起头,眸子低下那股墨色腾空而起,如黑烟一样把眸子深处渲染成无边无际的黑夜:“你凭什么对我评头论足的?”
清牧师父张开嘴正欲说话,就见则袖迈开步子靠近:“你分明知道,葛家是你娘家,是我老娘家,我父亲被险些害死,亲爹也是,凭什么叫我罢手?”
“你一个人苟且偷生也就罢了,你凭什么……”则袖抬起头,怒斥:“凭什么叫我和你一样窝囊?!”
“我不怕你要离开,但你要叫我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她攥着青玉萧,两眼闪着光,茫茫秋夜里,那两只光像是水,滴在他心底的雪上,而当他攥起拳头时,那话的字字都被风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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