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很快领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进来。
他穿着黑色的斗篷,衣服后的帽子戴在头上,头被他压得极低,从白秋落这边看去,完全看不到脸。
“老爷,人带进来了。”掌柜的冲着华国华道。
“你先出去外头吧,我和公子单独聊聊。”华国华对着掌柜的说了一句。
掌柜的应了一声是,这才转身离开。
“公子请坐吧。”华国华淡淡的开口道。
虽然是被对方要挟着相见,但是华国华却并没有半点惶恐之意,神态很是平和。
“华院使果然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平静沉稳得叫某吃惊。”来人开口,声音沙哑之中带着几分阴郁,不过声音倒是挺年轻的。
白秋落注意到了院使一词,心里顿时一惊。
院使在古代是太医院的管理阶层官员,虽然每个朝代不同,但总归是个官,大苍的官职排名她不清楚,但是却能够知道华国华曾经是做过官的,这让白秋落有些惊讶。
毕竟之前华国华可是心甘情愿的蜗居在小溪村那个小地方的啊,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经却是做大官的,这让她如何不惊讶?
“公子说笑了,不过是个罪人,哪里当得起院使之名。”华国华虽然早有准备对方知道他曾经的身份,但是真正听到对方说出来,心里还是一凉,面色淡淡的开口。
“不知公子此番上门来是为何?只是为了揭穿华某的身份吗?”华国华淡漠的开口接着道:“华某虽然曾经有过罪名,但幸得大赦,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公子便是想用当初的事情做文章,也是徒劳。”
白秋落听得心惊肉跳。
她没想到看似普通的师傅华国华,竟然还有身为太医院院使的过往,而且他离开太医院,似乎并不简单,还有那个罪名,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白秋落意识到,这个在她眼中一直是个普通老人的师傅,身上怕是也有许多她所不知道的故事。
白秋落心中虽然震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面色平静的继续透过屏风看着外头。
她知道,两人这还没有进入正题呢。
“华院使误会了,晚辈并没有要用当年之事要挟你的意思,此番上门也是找华院使帮忙的,华院使不必将我视作仇敌。”对方低低一笑,开口道。
白秋落在一旁听了满心都是呵呵哒。
就他那说话的口气和话语间潜藏的意思,她只想说一句,信了他的鬼。
白秋落能想到这些,华老爷子自然也能。
只见他面上毫无波动,淡淡道:“公子若是赏脸,便叫我一声华大夫吧,华院使之名,却是当不起。”
对方倒也干脆,当即改口叫了一声“华大夫”。
之后外头安静了一会儿。
“此番上门,是想让华大夫帮我一个小忙。”对方见华国华不主动开口,缓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公子请说,只要华某能办到的,自会尽力帮忙。”华国华平静无比。
“这几日总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华大夫医术高超,故而上门来求。只是华大夫似乎有所顾忌,不愿见外人,只好出此下策,这才求得一见。”对方低低道。
白秋落在里头听的无语。
本以为是要要挟她师傅帮忙做什么坏事儿呢,没想到就是找她师傅看病的,真是……
这年头的人真是过分!不像在现代的时候,患者家属为了医生能够尽力救治,态度那叫一个好,卑躬屈膝不说,还送礼。
虽然她从没收过礼。
当然,在现代做医生的时候也没少遇到为难,媒体报道得医闹什么的,并不是说着好玩的,是确有其事的,当然,医闹也是很多情况压在一起才会发生的。
至少现代的医生不会像古代的大夫这样,危险系数高。
之前她碰到几次求医的,也是上门直接要挟,态度不好到了极点,虽然最后他们都对她心悦诚服,感激涕零,但是这不代表她就忘记了他们求医时的恶劣态度。
那种动不动就要挟要她陪葬的记忆对她来说,可是依旧历历在目的。
在白秋落暗自吐槽对方的时候,华国华开口了。
“公子既是千方百计要求医,如此心诚,华某自然不好拒绝。只是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公子遮住了容貌,望不到气色,却是会影响诊病。”
对方沉默片刻,这才低低道:“必须看脸?”
“看不到气色会影响诊断,公子去问哪个大夫相信都是这个答案。公子若是有所顾虑,那就另请高明吧。”华国华一副不能商量的模样。
笑话,他都被要挟了,若是对方长什么样儿,什么身份都不知道,那他未免也太无用了些。
好一会儿,就在白秋落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那人却是缓缓摘下了帽子,眸色平静的看向华国华。
白秋落眯着眼睛凝视着对方。
屏风有些模糊,但并不影响白秋落的视线。
如今的她只要凝神看一样东西,甚至又透视穿透的能力,更别说这隐约朦胧的屏风了。
对方的一张脸落在白秋落的眼中。
那人看着还很年轻,约莫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面色带着几分苍白,眼睛下方带着些许青黑,好像没有睡好,他长相还算不错,微微抿唇,眼神带着几分阴郁,可以看得出他是个比较忧郁的人。
偏偏他嘴角勾着一抹笑,极力展现出温和的一面,可却又因为脸色而表现不出那种温润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白秋落没有发现,她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她身后站着的安月儿面色骤然一变。
因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邵南庭。
安月儿虽是暗卫,但是却也是识得邵南庭容貌的,当即表现出吃惊之色来。
“华大夫如今看到我的容貌了,是不是可以替我看病了?”邵南庭淡淡的问。
华国华并没有见过邵南庭,也不认得他,不过他记性还不错,见过一面的人,给他点时间,他自是能够画下来的。
所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邵南庭的脸色之后,华国华道:“公子可以伸手让我把脉了。”
邵南庭神色淡淡,缓缓伸手朝向华国华。
就在他的手即将放在案几上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幽光,身子骤然一动,朝着屏风闪身而去。
砰的一声,屏风被他踹倒在地,屏风的面不断的轻颤着。
与此同时,一只猫因为受惊从一旁猛然跳了下来,从邵南庭的脚边跳开,发出尖锐的“喵”的一声叫声。
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邵南庭的眼前,也让邵南庭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邵南庭的身后,华国华面色铁青。
猛然拍案而起,“公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将我这小地方给拆了吗!”
华国华没在屏风后面见到白秋落和他的婢女,心里松了口气,愤而质问的模样也让邵南庭回过神来。
邵南庭回头看向华国华,面上带上一抹虚假却温和的笑容,道:“华大夫别误会,方才我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所以才会有此冒犯之举,不想竟是一直猫惹出来的误会。”
华国华冷哼一声,道:“公子要看病就快些吧,华某晚些还有事。”
确实是邵南庭冒犯在先,他又有求于华国华,所以倒是不好造次,重新在华国华的对面坐下。
华国华伸手搭上邵南庭的脉搏,微微皱眉。
沉吟好一会儿,华国华才道:“公子想看的,可是关于那方面的?”
邵南庭心里一紧,看这样子,莫非他那方面真的有问题?可是他每次和女人在一起,也是大展雄风的,从来不曾听哪个女子抱怨过。
“是,我与夫人成亲许久她都不曾有孕,故而前来看看我的身体如何。”邵南庭沉声道。
屋里,白秋落和安月儿并肩坐在梁上。
方才原本她还在专注的听着邵南庭和华国华说话,安月儿忽然捂住了她的嘴,抓着她的肩膀,带着一脸懵逼的她呼啦一下就飞上了梁上。
然后她就听到了屏风被踹倒的声音。
那一刻她悚然一惊。
原本她还在奇怪安月儿为什么忽然抓着她就上了梁,如今看来是安月儿早就猜到了邵南庭会有这样的举动,才会如此的吧。
等邵南庭出去之后,安月儿才松开了捂着她的嘴。
这种时刻,白秋落也没有多问,只是安静的听着外头传来的对话声。
听到邵南庭的话,白秋落还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个时代的男人还有这样通透的想法?不把生不出孩子的罪名怪在自己的夫人身上,而是想着自己是不是有毛病,还跑来看男科,这男人倒算是有良心啊。
然而白秋落不知道的是,邵南庭那里是为了体恤他的夫人来看的大夫啊,他分明是被李芬雅说了之后,心里没底,这才想着来看大夫。
而之所以找上了华国华,也是因为华国华原本是御医,还是太医院的院使,医术之好是毋庸置疑的。
虽华国华因为开错方子而被降罪,但是后宫那种地方藏着太多的龌蹉,华国华的下马并不一定就是他的医术不好,也可能是他被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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