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无药可救

    
        周薇直愣愣地看着我，黑溜溜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就那么神定地看着我，她在用她的眼睛捕捉我的每一个表情，甚至我每个毛孔的呼吸。
    我以为面对周薇，我已经足够的坦然和无畏，但是当她一上来就戳我最疼痛的伤口，我发现我并不如想象的那么淡定。即使表面上云淡风轻，也遮不住内心的颤抖，以及我在桌子下抓着自己裤子的手。
    “哈哈哈哈，顾澜，你知道，我今天觉得特别畅快，我从来没看到你这样过，手足无措，找不到方向，呵呵，”周薇冷笑着，脸上因为嘲讽而显现出微微扭曲的表情，她好像那种一直受气的小媳妇，忽然大房落难了，她有机会上位，那种扭曲的得意显露无疑。“以前你总是一副超然的样子，说好听点你是与世无争，不食人间烟火，可说难听了，你不就是作吗？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呢，背后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也就是赵伟这种男人会觉得你可爱，可怜，呵呵，顾澜，你在我眼里，就是个不要脸的婊子。”
    让我心疼和难受的并不是周薇的讽刺和辱骂，而是我脑海里不断上演着从前的画面，那天晚上的耻辱在我脑海中像电影一样不断重复，闪现。我不知道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就像看了恐怖片过后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睡觉，你紧紧地拽着被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缩进被子里，夜里很精很精，然后你不由自主地响起电影里那些恐怖的画面，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发抖。
    你们明白吗？
    我现在就是这样子。
    双腿不停地颤抖着，我努力用手摁住，不让自己的落魄被人看见。周薇一脸傲然地看着我，显然，我的表现很令她满意，她揭开我伤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看见我发疯的样子吗？
    我淡淡地看着周薇，冷声回答说，“周薇，你的目的达到了。”而后我淡淡一笑，像是怜悯她一般，“但是，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能用这种方法从别人的痛苦上建立快乐，我一点都不意外。怎样，看到我的手足无措，你得到满足了吗？”
    “哈哈哈哈，顾澜，那你不要嘴皮子厉害，我承认，我很满意。”她稍稍靠近我这边，脑袋往前，双手叠在桌子上，脑袋放上去，“你知道吗？我想看你这样子已经很久很久了。”
    “周薇，你真是可悲。”我冷笑。
    赵伟曾经说过，那时候的周薇很可爱，至于那时候是什么时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赵伟说这话的时候，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远方，好像在思考和回忆什么一样。单纯善良，不谙世事，天真可爱。
    而现在呢？我哦只看到一个灵魂扭曲的女人。
    “我可悲？顾澜，你觉得你不可悲吗？”她不在乎地说，“哎，说真的，你都不想知道那晚上强奸你的都是谁吗？”
    周薇说话的声音有点大，我心想旁边的人都听见了，这会儿是下午，很多人喝下午茶，周薇故意这么说的。
    我怕我紧张地瞧别人的反应会让人更加误会，便装作淡然的样子，只看着周薇。
    “我不想知道。”我淡淡地说，“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儿吗？要是没事儿，我就走了。赵伟可能这两天就会来找你。”
    “你着急做什么？你不想知道我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回南京了？”周薇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十分期待我的反应。
    “你这么想说，这么处心积虑的找我出来，我要是不给你机会说，你今天会放我走吗？那你不停地打电话，不就是为了我出来你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好让我崩溃吗？周薇，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好了，我记得很清楚你一直是个明白爽快的人，怎么现在也习惯起拐弯抹角来了？你要是想说，赶紧的，我没多少时间给你。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走了，出来见你，完全是看在以前相识一场的份上。”
    我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动气，不要动气，她巴不得看见我生气。
    “顾澜，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嚣张？我他妈就看不惯你衣服高高在上的样子。”周薇忽地收敛了表情，绷着脸说，“我是个爽快人没错，我发现我他妈之前就是太含蓄了所以你脸皮厚没明白我每次流产都拉上你作陪是为了什么。我以为你是聪明，明白我在暗示你不要跟赵伟走太近，可你装瞎子装聋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周薇，我一点都不想再跟你谈赵伟了。他每次来找我，都在说你的事情，头疼你，你该想想，为什么出了事情他宁愿来找我也不愿跟你说一句！”我忽然有点稳不住，朝周薇大吼。
    “够了你！你回去问问阮佳佳，她有多喜欢你？不说现在，就拿从前吧，你觉得阮佳佳有多喜欢你？呵呵。你还不知道吧，阮佳佳早就知道那天晚上强奸你的人有周成，你以为她在可怜你？呵呵，我告诉你，阮佳佳恨不得撕了你。不然你以为，不把你赶走，她能做上领班？哈哈哈哈，想想我都觉得开怀，顾澜，你没想到吧？强奸你的人有周成！那个一天到晚叫你澜姐的阳光小伙子！哈哈哈哈，看你那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那一刻，我浑身都在发抖，一股从脚底板升起来的寒冷将我整个人包围住，每一根汗毛都直竖起来，像是十二月的时候，站在雪地理，冷风呼啦呼啦地刮来。
    我不禁回想起那个充满了耻辱的晚上，被按在草丛里的一瞬间，我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经周薇这么一说，我忽地想起来，那股味道，周成的身上好像有，只不过后来闻见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加上周成身上的味道更浓，而那晚上我闻到的味道稍淡。
    这个世界上太多可怕的事情，比如对你满脸笑意的人可能转身就在你背后捅一刀，最心爱的人想方设法算计你跳进他编制的温柔谎言里万劫不复。
    你说，这样的世界，人怎么会不伤心？怎么会不失望。
    我瞪大了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一直视我为好姐妹，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佳佳，竟然一早就知道那晚上强奸我的三个男人里有周成。可她为什么恨我？凭什么恨我？有什么资格恨我？就为了这事儿，迫不及待鼓动我辞职？
    我的心一下子跌进冰窖里。
    周成，周成，那个看起来阳光的男生，那个我一直觉得还不错的男生.........
    眼泪最终还是滑落下来，在脸颊上留下长长的两条河流。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周薇，她慵懒地坐在我对面，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然后你知道吗？顾澜，其实那些人是我找的，”周薇像是在讲笑话一样说出了那晚上的事情，说起别人最痛苦的事情来，她像是看笑话一样，“本来我也不知道有周成，我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认识的男人，给他说好了在哪里等你下班，叫他带上几个男人，好好伺候你。第二天完事的时候，他跟我说起来，我才知道有周成。顾澜，没想到吧，周成知道是你，哈哈哈哈，我知道你没想到。不光周成知道，阮佳佳知道，赵伟也知道，哈哈哈哈。可赵伟为什么不告诉你？因为他知道人是我找的！”
    “顾澜，你傻逼了吧？你不是觉得赵伟对你好吗？他不是在你面前痛心疾首吗？到头来呢？真相呢？你看穿了吗？顾澜，其实很多事情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只有你傻逼一样的活着。你说你哪里来的资格高人一等？你哪里来的资格活得这么骄傲？你知道赵伟跟我说什么？他说我和他都欠你的，我们都欠你了，我们所有人都欠你了！”
    我看着发了疯一样的周薇，眼泪默默地流下来，她的话语，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着我的心脏，狠狠地。而最重的那一刀，莫过于她说，赵伟知道。
    赵伟知道是周薇找人强奸我。
    他这些年对我的好，不过是为了弥补对我的愧疚。明明是他女朋友报复我，他却说是仇人为了报复他而误伤了我。
    赵伟啊赵伟，你的真心何在。
    我不由得怀疑，在南县的这三年，有几天赵伟是真心对我的？他们那一群人，有几天是真心对我的？
    “说起来也是我活该，可能当年我不找人收拾你，赵伟就不会对你那么愧疚，他就不会掏了心一般对你好，不会那么内疚，也就不会疏远我！”周薇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她情绪忽然就淡了下来，我想起赵伟说周薇时而暴躁，时而冷静。她流产后的病症。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周薇，你赢了。我承认，我没想到这些，我现在生不如死，你得意了吗？你欣慰了吗？看着我这样子，你心里爽快了吗？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做到这一步，不得好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无畏了，从前的我不会说这样的话。
    可这一刻，我真想跟上帝祈祷，让那些不要脸的恬不知耻的人都去死吧。
    我脑海中不断闪过他们的脸，一张张面带微笑的脸。
    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扶着桌子呕了起来。
    周薇冷笑说，“怎么，顾澜，这就忍不住想吐了？你是觉得我们恶心吗？哈哈哈哈，怎么样，知道了我们这些人的真面目，你恶心吗？你才刚开始呢，你着急什么？说到底我们和你不过是萍水相逢，现在分开了，无关紧要的人，可那你想过林城吗？哈哈哈哈哈，你一定没想过。那个在南县给了你一个浪漫的求婚，然后想方设法把你带走的男人，你想过吗？你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吗？”
    周薇说起林城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周薇说的不错，赵伟和阮佳佳，他们跟我不过是萍水相逢，我伤心一阵，以后交朋友多个心眼就ok了，可林城呢？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他背着我究竟做了什么呢？
    我抬头看着周薇，有那么一刻，我简直想，简直想拿着胶水把她嘴巴给堵上。
    “你以为赵伟是傻逼吗？在南县混了那么久，二十万的货就能把他难倒？顾澜，我看你才是傻逼！这不过是林城在背后搞的鬼好吗？他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想怎么一脚把你踹出南县，他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他放消息说赵伟会报警，销毁了货，怕他们要钱他拿不出来，赵伟会选择报警。那帮人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的，不怕钱，就怕要命。他顺利的把赵伟弄倒那帮人手上，再设计让你陷进去。你知道吗？其实绑架你，不过是一场戏，不过是让你见识见识那帮人究竟多么可怕，只有让你知道他们多可怕，你才会奋不顾身地钻进林城给你的圈套里。这个主意还是林城想的，他说你最够义气，不来点生死攸关的，你不会就范。”周薇看着我冷笑，嘴角抽搐着，“你看，林城多了解你啊。哈哈哈哈哈哈，估计你曾经还沉浸在那场英雄救美里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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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我以为是赵伟救我出来的，并不知道是林城。
    我的不在乎，让他英雄救美的戏码少了韵味，真是可惜了。
    我在心里骂了千万遍，顾婉静，你他妈就是个傻逼，呵呵，你他妈就是个宇宙无敌的超级大傻逼！
    “他给我的名片，就是我们的交易，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你在南京？他说过，他要帮我，带你离开南县。顾澜，我不在意你滚去哪里，我只想你滚出南县，滚出我和赵伟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