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坏人”随着虎子一声叫,众人都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西凉士兵步履不稳的踏进来,手里还抱着个酒坛子。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破院子里头竟然还有这多人,顿时手中的酒坛子从手中落下来,双手按住腰间的佩刀。
李岩同赵子悦对视一眼,蹙着眉头从赵子悦的手里抢过那柄带血的大刀,几步上前对着那西凉士兵的胸口就是一刀,那喝得醉醺醺的西凉士兵连喊都还来不及喊一声。
夏荷搂着虎子惊叫一声,两个人都叫吓得瑟瑟发抖,春桃抿着唇也不说话,一张小脸却是雪白的,余大郎倒是沉着眉目看了李岩一眼。
赵子悦一把将虎子牵过来对余大郎道:“快走吧,不能耽搁了,村里头不晓得还有多少西凉人。”
余大郎点点头,伸手将虎子抱在怀里,跟着李岩就出了门,春桃夏荷走中间,赵子悦最尾。不想一行人又在门口遇到一具西凉士兵的尸体,余大郎蹙着眉头赶紧捂住虎子的眼睛,夏荷同春桃两个已经抱作一团了。
“快些走吧,前头还有更多尸体。”赵子悦在后头说得一句,便在那西凉士兵的腰间取了佩刀出来。
春桃面色苍白的抬眸看着赵子悦,却见他面上除了几分病气之外并无任何惊惧的神色,一双眼儿深沉入水,压根不似一个几岁的孩童。
这也要多亏了穆明舒同赵奕衡,他们对于人世间那些肮脏的事儿从来不会对赵子悦闭口不言,反而还会挑一些同他说说这其中的利与弊,到底是按着储君来培养的,虽然见识不多但听闻也不少,是以心里的承受能力比旁人都要强上许多。
一行人急速往李家的宅子跑去,路上偶尔碰到几个西凉兵都叫李岩同赵子悦给杀了,能一刀毙命的绝对不用两刀。赵子悦都还记得李岩第一回瞧见自个杀了西凉人的那个眼神,想不到短短时间内,他也下得这种狠手了。
李岩也是没有经历多甚个大事的,看见赵子悦那样小的一个孩子杀人都能不眨眼,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发毛的,但是他也不能不承认赵子悦有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的。
倘若他们狠不下心来杀这些人,那么被杀死的肯定会是他们,毕竟这一路上的尸体便是铁一样的证明。
李家的宅子在这下河村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可叫那连天的大火烧得已经榻了一半,哪里还瞧得见往日的盛况。
李岩带着众人穿过前堂,从后门进去,院子里头一股浓重的烟味呛得人止不住的咳嗽,春桃一边咳一边骂他:“你就是要死也犯不着寻我们来陪葬。”
赵子悦忙一把拉住春桃摇摇头:“姐姐,岩哥哥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春桃气恼的冷哼一声,再也不出声。
李岩也不恼,只带人进了他爹娘的起居室,这儿虽然还没有被大火侵蚀,但也已经热得烤人了,李岩待人一进屋便左右观察一番有无人瞧见,这才关上门。
众人都不没说话,只见他几步进了李大夫的寝室,将那张雕花架子罗汉床的床板掀开,露出青砖铺整的地面来,也瞧不出甚个特别的来,李岩跳进里头,手法奇特的将其中三块青砖抽起来,又互换一个位置,这才听见机关启动的声儿,一块四四方方的通道口便出现在眼前了。
几人都有些惊讶,想不到这床底下还能有玄机。
“我先下去看看。”李岩说得一声便踩着阶梯往下行去,过得会子这才又返回来:“下来吧,这儿还没叫人发现。”又道:“我只晓得这儿有个地道,具体通往哪儿却是不知的。”
余大郎也没犹豫,如今不是搏一回便是在这儿等死,他抱着虎子先行下去了,春桃咬着唇也牵着夏荷往下头走,还回头同赵子悦道:“你小心点儿。”又恶狠狠的瞪了李岩一眼。
赵子悦点点头,又转头笑着看了李岩一眼,紧随着跟在后头。李岩憨笑两声,将手里带血的刀握紧了最后才进入放好床板钻入递地道中。
地道里头黑漆漆的,余大郎掏出火折子点燃也不过一丁点光亮,李岩走到前头去探路,赵子悦依旧最后。
虎子紧紧抱住余大郎的脖子闭着眼儿也不敢看,春桃牵着夏荷,两人的手心都是黏腻腻的汗,到底在下河村出生长大,不过一夜之间人生起伏便这般大,如今要离了下河村,便是往后的路也是一片渺茫。
众人不过往前行的几步,赵子悦只觉身上沉重得很,便是握着的那柄大刀也犹如千金重一般,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儿,胸口闷闷的好似呼吸不得一般。他没有惊动前面的几人用手撑着地道的墙壁,大口的吸了几口气,想要将身上那股子不对劲压下去,不想却是高估了自个,竟是眼儿一黑直直栽了下去人事不知了。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口中一股子苦涩的药味,可身上却只觉得一暖,他缓缓的睁开眼,就见春桃抱着自个喂药,眼儿红通通的还含着泪,见他醒了来也顾不得抹泪,欣喜的喊一句:“醒了醒了,阿悦醒来了。”
从下河村逃出来的几人顿时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你问一句我问一句,闹得赵子悦甚个都听不清,却还挤出一抹笑意来:“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说完复又闭着眼儿沉沉睡了过去,李岩忙伸手给他摸一回脉,见无甚大事这才放下心来,屋子叹道:他也是个命硬的。
距离心口的三寸的位置被戳了个洞,又不晓得在水里头漂流多少日,好不容易大病初愈了,复又起身踏上寻父母的路上,结果一路上不是挨饿就是被打,硬撑着一口气回到下河村险些又叫余家人吓坏了,如今实在撑不下去了,这才一脚栽下去人事不知了。
也多得赵子悦是个命硬的,不然他要真死了,他们这些人还不晓得尸体往哪儿送。
赵子悦许是身体实在伤得厉害了,昏昏沉沉的睡得两日才彻底醒过来,这两日总有人给他喂药喂水喂食,让他醒过来的时候精力充沛。
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就是一顶青灰色半新半旧的帐子,夏荷带着虎子正守在床前低低的说着话,也不晓得两人在说什么,只见虎子低垂着头,扁着嘴巴一脸的不开心。
“怎么了?”赵子悦问得出声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厉害。
夏荷同虎子抬头看他,眼里俱都充满了喜悦,虎子笑得眉眼弯弯的趴到床上:“阿悦哥哥你终于醒了。”
赵子悦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虎子的脑袋同夏荷道:“夏荷姐姐,能不能劳烦你同我倒被水来。”
夏荷点头应是,便起身去斟水来。
赵子悦低眸问虎子:“余叔同岩哥哥春桃姐姐呢?”
“去寻李叔叔一家了。”虎子脆生生的应道。
李家挖的那条地道一直通往村外一里后才有出口,赵子悦昏迷不醒是李岩一直将他背着出来的,又同余大郎等人一路走到镇上,幸好那些西凉兵只是突袭一些偏远的村落,这才叫镇上免于危难,他们才有落脚地。
李岩在自家的地道里头掏了几件容易带又值钱的玩意,一进镇里头便当了换了现银,这才寻了家客栈暂时落脚。他心里记挂着自家爹娘,却又放心不下余家人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赵子悦,是以一直等到赵子悦醒了一回这才说起想去寻父母的事儿。
余大郎是个老实人,李岩帮他们一家人逃出生天,他也不好袖手旁观,这才叫夏荷同虎子在客栈里头守着赵子悦,他同春桃一块出去寻寻李岩的父母。
只不过一脸两日,始终没有结果罢了。
夏荷端了水过来递给赵子悦,也不说虎子乱说话,只问他:“你身子可好了?”
赵子悦撑着坐起来,许是因为睡得太久了,猛的坐起来还有些头晕,叫夏荷忙扶了一把又紧张的问:“要不要叫李岩哥哥再给你瞧瞧?”
“不必了,只是躺太久了。”赵子悦摆摆手,将那只烧花的粗瓷杯送到唇边,抿了口水又问:“我睡了几天了?”
“两天了。”
赵子悦应得一声,又问起如今的情形来,夏荷晓得也不太清楚,只挑自个晓得的说给他听了,虎子也跟旁时不时的插两句话。
到得李岩同余大郎父女两回来的时候,赵子悦已经起了身,眼见三人一身疲惫别的也不说,只叫店小二先送饭菜来。
李岩同余大郎父女倒是记挂着赵子悦的身子,忙问他身子可还有不对劲的地儿,赵子悦摇头笑道:“岩哥哥医术那般了得,我便是有甚个不对劲的也叫他一剂药治好了。”还说得李岩怪不好意思的。
余大郎见赵子悦身子是真个好了,这才放下心来,几人同桌而坐用了饭,这才又坐下来说话。
赵子悦说:“此地我们不能久留,还是先离开吧。”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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