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

    
    “可怜的老板！”
    石川最豪华的酒店套房内，一名银色短发男子坐在沙发里，盯着屏幕上龙城僵硬的动作，笑容诡异。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十分难听。
    银发男子颧骨很高，眼睛狭长，额头的红色水滴印记鲜艳欲滴。他的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尤其是嘴唇，没有半点血色。一双的冰蓝色童孔，即使笑容满面，都给人冰凉沁骨之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颊镶嵌的一圈银色拉链，从他的鬓角延伸，绕过下颌，没入另一边鬓角。
    他穿着宽大的白色斗篷，纤尘不染，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白皙光滑，泛着奇异的光泽。双手指节匀称，十指修长，没有任何瑕疵。
    盯着影像中的龙城，半痕右手支起下巴，食指轻轻在银色拉链上划过，发出叮叮冬冬的声音，自言自语。
    “天赋看上去还不错，小鸡从哪找来的？”
    半痕忽然把画戟的影像放大，端详片刻：“小鸡气色不错啊，看来最近赚钱了。”
    他忽然转过头问：“你的头是被他打破的？”
    在距离沙发数米远，站着一位头上缠满绷带的男人，赫然是石川武馆馆长。
    馆长连忙回答：“是。”
    “说说经过。”
    馆长露出回忆之色：“他找到我，说很喜欢我们武馆的氛围，问我武馆招不招首席？首席是武馆的招牌，哪能随便招？我就说不招。”
    “他说很赞赏我这种坦诚的态度，然后把我的脑袋打破，然后很客气问我能不能破例？我看血流得有点多，就勉强答应。”
    “我喜欢识时务的人。”半痕笑吟吟，话题一转：“你让自由矿工联盟取消进攻玉兰星？”
    馆长脸色微变，身形微颤，低头道：“敌人的实力太强，三位超级师士，如果贸然进攻的话，我担心打破上级的计划。”
    “你做得很对。”半痕露出欣赏之色，接着吩咐道：“你告诉他们，下个月有一批支援的装备抵达，让他们做好接收的准备。”
    逃过一劫的馆长连忙道：“是，我马上告诉他们。”
    说罢赶紧打开通讯，当着半痕的面，把消息传递过去。馆长在石川摸爬滚打多年，见过各种狠人，但是没有一位能和眼前的这位大人相提并论。
    这位大人长得挺秀气，可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角色。每当自己被注视，馆长就有种被冷冰冰的机器人注视的错觉。
    就在此时，半痕收到老板回复的消息，消息就三个字——“杀了他！”
    支着下巴的半痕轻笑一声，自言自语：“老板生气了。小鸡，这你就不能怨我了。你非要和老板作对，啧。”
    他的目光落在馆长身上，忍不住皱起眉头：“老板给了我一个难办的任务。”
    馆长连忙道：“可有小人可以效劳之处？大人尽管吩咐！”
    半痕柔声问：“老板要我杀了那个穿黑衣服的年轻人。你能办好吗？”
    馆长冷汗刷地流下来，结结巴巴道：“大人，这、这……小人实力不够啊！穿黑衣服的年轻人，是那位首席的爱徒，小、小人不是对手。”
    说到最后，他满脸羞愧地低下头，眼睛盯着地面，飞快地转动。耳朵竖得老高，紧张等待大人反应。
    丢脸算什么？逞能丢了命，那才是亏大了。
    半痕尖锐刺耳的声音落入他耳中，彷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你确实不是对手，不过你若是有心，也不是没有办法？”
    馆长脑子飞快转动，难道是玩阴的？只要不是让自己去送命，干什么都行，他连忙表态：“只要属下力所能及……”
    “放心，当然是你力所能及。”
    半痕从沙发上起身，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满足之色，随口道：“跪下吧。”
    馆长啊地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他刚想抬头却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他惊骇莫名，拼命想挣扎，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扑通，他双膝跪地。
    馆长脸色一片惨白，他想求饶，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借你的脑袋用一下。”
    半痕走到馆长身前，他宽大的斗篷下，伸出六根柔性机械臂，它们灵活地操控不同手术器械。
    滋，高精度激光笔沿着馆长头额头转了一圈，另一只机械臂打开馆长的头盖骨，鲜活冒着热气的大脑完全呈现在半痕面前，看着宛如星球表面的层层褶皱和蜿蜒伸展的毛细血管，半痕露出迷醉之色。
    “人这种渺小、短暂、脆弱的生物，拥有宇宙中最完美的杰作，却不知道珍惜！”
    各种数据飞快地在他的冰蓝色童孔表面闪过，他开始动作娴熟地进行改造手术。
    “不要怕，一个小小的手术，你会比以前更强大。”
    “当然，你会有一点不适应，力量总有一点点小小的代价是不是？你的身体素质一般，承受不了太强的记忆芯片。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引起小鸡的警惕，刚做完手术的能量外溢还没法解决……”
    “老板还是太沉不住气，这完全打乱了计划。好吧，谁叫人家是老板，老板任性就任性点吧。”
    “脑门都绿成这样，谁没点火气呢？你说是不是？”
    动弹不得的馆长，能听清半痕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他感受到冰凉的针刺入自己的脑浆里，可是并不疼痛，他已经丧失了疼痛感，脑部木木的一片。
    真正令他感到恐惧的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挤进自己的意识里。
    每一次针刺入他的脑浆，他就感觉自己彷佛丢掉了什么？可是丢掉了什么呢？他不知道。
    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湖，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从他心底泛上来，他好像从一个不断轮回的梦境里逐渐醒来，又好像把什么遗忘在别处。
    颅骨已经缝合完毕，机械臂缩回白色斗篷里，半痕双手交叉胸前，欣赏着自己全新的作品。
    馆长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迷惘。
    半痕饶有兴趣地问：“感觉怎么样？这副身体强度一般，只能支撑四天，就会崩溃。”
    “所以我只有四天的寿命？”
    馆长的声音低沉浑厚，如同换了一个人，他看着自己的手掌，神情复杂。
    “没错。”半痕咧嘴笑道：“任务我已经植入了，你杀完他，剩下的时间就是你自由时间，悉听尊便。如果你能抓紧点，说不定你会有三天半可以享受。哦，怎么称呼？”
    “陆天河！”
    半痕露出讶然之色，恭恭敬敬行礼：“原来是开创【天河方程式】的陆师！失敬失敬！”
    陆天河神情如常，问：“我陆氏一脉还有后人存活当世么？”
    半痕摇头：“无了。”
    陆氏一脉，在陆天河去世后便逐渐凋零，一百年彻底断绝。
    陆天河神色怔然，喃喃自语：“无了……”
    半痕微笑道：“陆师请自便。早点结束任务，看看当世这人间烟火，想必挺有意思。”
    陆天河朝他点头，沉声道：“告辞！”
    说罢身形便消失不见。
    房间里只剩下半痕一人，他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气急败坏哐哐哐用头撞墙：“他妈的做芯片不能标一下名字吗？陆天河！陆大师啊！【天河方程式】现在都失传多少年了，这可是整套的传承！要是装在一具超级师士的身体上，能让我严刑拷打多少年！”
    “气死我了！狗日的破馆长！这个垃圾！残废！浪费我一张绝顶芯片！”
    “不行！等完成任务，必须找老板报销！”
    ******************
    终于拍完了！
    所有人都瘫在地上，就连画戟都有些吃不消。谁也没想到龙城的镜头恐惧症如此严重，硬生生没有半点进步，完全处于失控状态。
    还好贺玉琛鬼点子多，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龙城半背对镜头，赵雅扑上去，对着镜头露出笑容。如此一来，只要不拍龙城那张僵硬得如同干尸的脸，难度急剧下降。
    况且炒作绯闻嘛，大家只要知道是个男人就行。只要赵雅的笑容够甜，够发自内心，大家能磕到狗粮，那就合格了。
    正好也给大家一些想像的空间。
    贺玉琛的主意获得大家一致通过，经过几番努力，最终完成。赵雅的职业素养相当过硬，整个短片，全都是她一个人演技的展现。
    龙城就像个木头杆子。
    画戟有气无力地挥手：“阿城啊，钱转给你了，你自己回去吧，啊。”
    龙城此时已经恢复如常，看到大家东倒西歪，满地瘫坐，他内心充满愧疚。他也不知怎么了，当镜头直接怼着他，他就会不知所措。
    他不好意思道：“首席，要不……我收一半？”
    画戟闻言，立即义正严词：“说好的事情，怎么只要一半的道理？你首席我最是公平公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要让我做违背原则的事情！”
    龙城对首席不由更加尊敬。
    这大概就是超级师士吧！
    看着龙城登上【铁耕王】，呼啸返回农场，画戟喜滋滋地打开账户，看着上面的数字，笑容满面。
    】
    通讯忽然响了，掌门！
    画戟脸上笑容凝固，钱还没捂热这就要没了，他有气无力地接通：“喂，掌门，你怎么知道……”
    他忽然顿住，脸色凝重：“什么？【暗河】被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