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耳捻起棋子后,神识便驻留在那纵横十九路的棋盘之上。
恍惚中他仿佛身在棋盘上一点,虎啸龙吟间,一枚枚棋子尽数朝他飞来,而后被他法力一一击碎。
直至步入棋盘之上,肖耳才明白,所谓破解棋局收服法宝,其实就是要在此将棋盘上黑白二百一十余枚棋子尽数破去。
“砰——”
又是一枚白色棋子破碎。
肖耳深深吸气,运转法力,再度画出字符。
在此击碎棋子,以明彻境界法力并不难,但二百多枚棋子,绝不是一个明彻境的修士能撑持住的消耗。
那位坐死在棋盘前的先人,极有可能便是在这日复一日的水磨工夫中气绝而亡。
“呼呼呼——”
又是一黑一白二棋子飞来,竟化作阴阳二气,交织生息,威能比方才四枚棋子犹要胜过几分。
肖耳挥手画出两道崩字符,将二棋子打散。
而后又是三枚黑色棋子,以三才阵势围了过来,威能比方才二棋子又胜一分。
“砰砰砰!”
肖耳鼓动法力,将之一一击碎,却发现自己法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
接着,又有二黑二白四枚棋子,化作四象阵势,围了上来。
照此算来,再来两波,我就抵挡不住了啊。
肖耳思索片刻,将神识一收。
密室龙棋之前,呆滞的肖耳轻轻将手中那一枚棋子放回了原位,而后神识回归本体,眉头紧锁。
这绝不是明彻境修士能够收服的法宝。
肖耳侧头看看另一侧,发现触碰到那座石台的祝清原似乎也是与自己一般呆立不动,看来是神识进入凤台之中,其中考验应当大同小异。
而姬雨桐在三步之外,默默观察着那座石台。
肖耳明白,此时看似法宝在前,但其实是身陷绝。
那画中道人所言,他半句也不相信,但是除此之外,他也并没有如何离开此地的头绪。
他揉揉眉头,开始想着这一路的事情。
自古仙洞府遗址以来,古仙遗址,七座宫殿,玄异秘境,地下石宫法坛,密室中的画像与法宝……一幕幕自他脑海中掠过,似乎这秘境中每一次变动,冥冥中都有某种安排。
蓦然间,肖耳想起那地下石宫内发现的那三块残碑。
斗……镇……魔……
秘境中一应宝物用器尽皆完好无损,唯有这块碑文破碎,若是一切都有人在暗中安排,那么这碑文本身的文字,便是他要掩盖的东西。
这两件法宝应当是这秘境中最为重要的东西,不如试上一试。
肖耳双目华光一闪,取出那块写有“镇”字的残碑,放在龙棋之前,缓缓将法力灌入。
不知名材质之上,黑色光华幽幽亮起,那个篆体“镇”字闪闪放光,一道荒凉久远的气息凭空而生,突然搅乱了密室中那三团宝光互相均衡的气场。
两声嗡鸣,龙棋凤台同时光芒大放,红蓝二道光晕自左右融汇,空中光影交错,蓦然现出一副画面。
画面之上,左有龙吟,右有凤鸣,而龙凤之间,是那块残碑应现而出的一整块石碑,棋盘石台石碑之上,各现出有一行铭文。
密室中三人俱都被这奇异景象吸引得抬头看去,俱都被惊住。
因为那画面之上,棋盘上腾出的那条巨龙鳞甲凋残,哀鸣不断,在空中痛苦万分,而那石台之上的凤鸟虚影,更是羽翼染血,颓然栽倒,声声哀厉,凄惨之极。
所谓龙棋,其上铭文赫然是——困龙棋。
所谓凤台,其上铭文赫然写着——落凤台。
而那座黝黑石碑,上书五个大字——北斗镇魔图。
肖耳、姬雨桐、祝清原三人对视一眼,心内恍然,这做秘境,根本就不是什么先人遗留的机缘,分明是一座镇压妖魔的囚笼!
那被镇压的又是何人?
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中央壁上那画卷之上。
“哈,好聪明的小娃娃。”一声轻笑自画中传来。
接着,室内气机突变,画卷中突然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一把向肖耳抓来。
“小心!”
随那只巨手出现,密室左右棋盘与石台同时爆发出惊人伟力,两道光华往那画上落去。
“哈哈哈哈——”画卷中蓦然一阵大笑,“困龙落凤镇压我二千年,但今日既有一位真凤命格的小辈来此替我挡劫,正是天意命我再次出世之时!”
肖耳大惊,转头看向姬雨桐。
这位姬家仙子自见到“落凤台”三字之后,心神不宁之感更加强烈,此时听闻画中人此言,悚然一惊。
只见一道凤鸟虚影不受控制从姬雨桐体内飞出,哀鸣不断,直直撞向那落凤台的蓝光。
蓝光受此一阻,那只巨手得了活动空隙,一把将肖耳抓进画中。
而同时,蓝光重重打在姬雨桐身上,她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吐出,坐倒在地。
光华消逝,密室重归平静。
而祝清原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左右张望,终于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忽然,他看见了无力瘫倒的姬雨桐。
清冷刚强的仙子虚弱倒地,苍白的绝美面容与不堪站起的妙曼身姿,让祝清原看的有些呆了。
露出一抹痴痴的笑容,祝清原一步一步走向美眸露出第一次惊恐的姬雨桐。
————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肖耳竟在这一天之内,第三次体验到了穿越小界的眩晕感。
脚踏实地之后,肖耳张目四顾,惊讶地发现此地竟是那画中的场景。
一座小小斗室中,一位灰袍道人端坐案前,案上摆着一张画卷。
肖耳低头一看,那画卷之上画的,是一间密室,左边摆放一张棋盘,右面摆放一座石台,而中央挂着一幅画卷,此时在石台之前,一个穿着华丽道袍的年轻人面露猥琐,一步步逼近一个黄杉美人。
那两人面容,正是祝清原与姬雨桐。
先前见到那“北斗镇魔图”五字只是,肖耳已经有猜测,自己一行所处秘境,只怕是一幅画卷。
但此刻见到这画中场景,肖耳仍是一阵恍惚。
此地画卷画的是方才所在密室,而自己方才所在的密室中画卷画的分明是此地,这两处究竟何处是画中,何处是画外?
自己究竟原本就是画外之人,还是突然跳出了图卷的画中之人?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灰袍道人冷冷一笑:“我还道你天资非凡,没想到连这点事情都看不破。”
肖耳悚然惊醒,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沉声道:“还未请教,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
灰袍道人瞥他一眼,目中冷漠没有半分感情:“你也配问我的名字?”
肖耳想了想:“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告知前辈我的姓名了。”
“你不怕死?”森然杀机令肖耳遍体生寒。
“前辈若想我死,只需不闻不问,我在密室中破解不了三件法宝,自然气绝身亡。”肖耳道。
“那你就不怕生不如死?”灰袍道人露出残忍的笑意,轻轻挥手。
一震剧痛,肖耳清晰听见自己原本已经快要痊愈的断腿上,出来令人牙酸的碎裂之声。
“嘶——”摔倒在地,汗珠滚滚落下,肖耳强行忍住没有叫出声。
直到许久之后,肖耳才拄着拐站起来,艰难笑了笑:“好,我怕了,前辈有事直说吧。”
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灰袍道人沉默半晌,千年与世隔绝,他竟有些不知道怎样与肖耳这种人打交道。
于是他轻轻挥手,又一道劲力打向肖耳左腿,虽然不会打交道,但是会打也就够了。
然而!
肖耳手中一道黑芒骤然绽放,铿锵之间,竟是挡住了这一击。
“前辈,好好说话行么?”肖耳苦笑道。
灰袍道人二千年前便是世间最强的那几位妖圣之一,如今纵然被镇压多年,法力神通几近被全数被封镇,但他随手一击,也绝不是一个连道家化神境都未到的小辈可以抵挡的。
他目光投向肖耳手上,果然有一枚黑色棋子,熠熠生辉。
方才他摄肖耳到此之时,肖耳无从抵抗,但还是顺手自身后困龙棋盘之上,抓取了一把棋子。
这棋子毕竟是镇压他多年的宝物困龙棋的一部分,他此时全部法力都在消化那被吞吃入腹的五位神通修士,一时之间,也懒得为这点小事多费精神。
“好。”灰袍道人直接道,“本座问你,可想要出去?”
“自然想。”肖耳苦笑,“但是前辈莫要再骗我了。”
如今可以断定,这所谓机缘,本就是这位被镇压的老魔头故意显化而出的陷阱。
或许他是想要吞噬入内的修士恢复法力,也或许是他有什么借助外力脱身的图谋,但是肖耳既然误打误撞进了此间,便等若与这道人一同被镇压在此。
纵然肖耳不愿意帮助这千年老妖脱困,但是他自己尚有事情要做,必然要去寻求脱身之法。
灰袍道人冷哼一声,至今仍觉得他天衣无缝的谎言被肖耳识破是一件颇为丢脸之事:“你如何知晓本座先前是在诓骗你们?”
肖耳低头看着案上图卷,画中祝清原已经走到姬雨桐身前。
“我猜前辈能与感知外界的唯一方法,便是这图卷了吧……若是前辈当真是大阵阵灵,如何会不知道,步入这间密室的,并非是只有我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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