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横山谷地,白泽泛舟荷塘,竹笛轻语,慢声作歌。
山鬼化为齑粉的第三天,白泽除了每日修炼,疯狂炼化山鬼渡给他的灵力,终于破苦海七重天。
如今丹田气海,已经成为一眼看不尽的汪洋大湖。最后一丝灵力被炼化,气海漩涡旋转的速度顿时慢下来,恢复如初。
每日以纯阳真气炼化山鬼印,白泽对气运山河的领悟愈发精进,如今天涯咫尺,一步已经有五丈远。
玄玉掌和御剑术也在勤修,不过时日太短,没有太大精进。
三天来,满山谷的瑶花已经全部凋落,一眼看来,满目凄凉。
白泽还是会想起那道绝美的倩影,在山鬼小屋中还能梦见她莞尔一笑,空灵清歌。可白泽也知道,她已经不在了。
留下的,只剩下无锋三剑。
那个冰冷的剑灵。
和那两头至死不渝的灵兽。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白泽将竹笛别在腰间,一步跨出,踏舟而行,上岸。
是他离开的时候了。只是走之前,还想去摘一朵已经枯萎的瑶花,送到她的墓前。
白泽只身往后山走去,身后,寻香虫低飞而来,又盘旋而去。
“哼。”少年冷笑一声,并不为所动。
既然来了,那就做好以血祭剑的准备吧。
天色阴沉,仿佛大雨将至。
白泽来到柳树下,这不是李牧之笔下的长安城,没有灞桥烟柳,有的,只是苍凉一墓。
“瑶,我要走啦。”白泽将枯萎的瑶花放到木碑前,俯身去摸脚下的泥土。
“你等不到王之涣,可我想有朝一日,我登临天道顶峰,定去仙山寻得不死草,将你复活。”白泽心说,“那时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我再把你教我的所有,全部还给你,如何?”
天色愈发阴沉,风渐渐起了,吹动满树柳枝,似狂魔乱舞。
一箭冷然射来,白泽头也不回,反手一掌,将冷箭抓住,轻易折断。
“梅开三度!”王泉一枪递出,枪花似影,似梅花花蕊,直刺白泽后心要害。
“御剑。”白泽依旧没有回头,无锋剑锵然出鞘,钉向王泉的梅花枪。
“铛!”剧烈的金属撞击声。
“御剑术!”王泉震惊,“彼岸境?!这怎么可能,一月不到,你怎么可能破苦海入彼岸!?”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白泽起身,发梢被秋风吹动,一双星辰般的眼眸充满毕露的杀机,伸手一招,无锋剑原路返回,被他握在手中。
“张狂!”王兵现身,手持玄铁弓,面目狰狞,“你这小子,害死我大哥,今日便要你偿命!”
“三弟当心,这小子邪乎得紧!”王泉单手持枪,提醒。
“你大哥?废物而已,杀了便杀了,如何?”白泽冷嘲,握剑的手漆黑如墨。
“我杀了你!”王兵怒吼,三箭齐发,“二哥,即便那小子彼岸又如何?你我兄弟皆是彼岸,还怕他不成?!”
“那就来战!”白泽一步踏出,已是三丈之外,躲开冷箭,直奔王泉而去。
“好快的速度!”王泉只觉得眼前一花,白泽已然杀至。
“着!”王泉不及多想,梅花枪直刺而出,又是梅花三度。
白泽眼见长枪刺来,枪尖一变三数,兜头戳来,侧身一闪,却是越过王泉,一剑出手,如龙剑气纵横而出,直奔王兵而去!
声东击西。
王兵措手不及,玄铁弓连发,却还是挡之不及,被瀑布剑气所伤,登时断了一臂。
“啊!!”王兵惨叫出声,可白泽杀招又至,御剑直取他的首级。
“三弟!”王泉一声怒吼,回马枪直奔白泽后心而去,“尔敢?!”
“有何不敢?”白泽冷笑一声,天涯咫尺,一步踏出,躲开回马枪。
“滚开!”王兵这才意识到踢到铁板,单手运弓,狠狠地砸向无锋剑,只听铛的一声,无锋剑被砸飞,他也因此倒退三步,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可他没有栽倒,白泽一掌按住他的后心,将他推向王泉。
“噗!”梅花枪刺透王兵的胸膛,王泉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王兵一口血喷了出来,跪倒在地,死不瞑目。
“啊啊啊啊啊!!”王泉愤然拔枪,双眼赤红,歇斯底里地怒吼:“我杀了你啊!!”
他怒极,已经没有招数可言。一枪直奔白泽的心脏。
少年嘴角依然挂着冷嘲,他伸出两根手指,毫不费力地夹住梅花枪的枪尖。
“喝!”王泉催动体内真气推枪,可白泽天生神力,也是运气抗衡,一时间竟然不能推枪半分。
“扰我挚友安眠,当死。”白泽语气阴狠,手指一错,硬生生将梅花枪枪尖折断!
王泉收势不住,直扑白泽而去。
“玄玉掌!”白泽顺势一掌推出,狠狠打在王泉胸口,只听噼里啪啦一震骨碎,王泉一口血喷了出来,倒飞出去。
“御剑,穿心。”白泽剑指,无锋横贯而来,在王泉落地之前寒光一闪,穿过他的心脏,将他前胸后背直接打穿!
白泽满脸鲜血,面如修罗。他走上前去,提起两人的尸体,甩脚一踹,将二人踢飞数十丈,然后只身走到山鬼墓前,轻轻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无锋剑丝血不沾,锵然入鞘。
“打扰你休息啦。”少年说,温柔地摸了摸埋葬玉笛的坟墓墓碑,“再也不会啦,因为,我要走了。”
再见,瑶。
再见。
白泽沉默良久,毅然转身,大步离去。
长风吹动老柳,柳枝乱舞,像是告别。
恍惚间,仿佛又听到那缥缈的歌声。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只是那个巧笑嫣然,温柔善良的女子,再也不会在这寂寞的山谷里,轻轻唱歌了。
“唉。”不远山峰之上,谢玄一声长叹。默然目睹白泽连杀两人,良久不语,起身御虹而去。
他算天算地,却没算到,那只山鬼会对白泽有如此影响。他不知道这样算计是好是坏,也不知道此举将来,会不会成为白泽一生的心魔。
……
白泽出了山谷,天色愈发阴沉。他直觉要下雨,可雨还没下下来,他刚出山谷,就接连遭遇两波人马。
其中一伙,明显是河阳城雇佣兵组织的人手,统一服装,个个都是刀口舔血的主。另一伙应该是自由联盟,组团来独山寻求机缘。
“这是怎么回事?”白泽心里疑惑。然后不经意间,听到他们的在谈论九色灵鹿。
“我说李哥,这九色灵鹿也忒能跑了吧?咱们都追十多个山头了,还是没能摸住这畜生的屁股。”一行人渐行渐远,白泽耳朵微动,听见有人在说。
“九色灵鹿?”白泽心里称奇,他进山已经快两个月了,河阳城出动如此多的人手,那些世家大族,包括城主府都有派人进山,还没抓住那头灵兽?
此前白泽对这九色灵鹿无感,自觉是抓不到这灵兽。可事到如今,他倒是想试上一试了。毕竟有山鬼印,若是能交流契约,找这么一头坐骑灵兽,倒是不错。
白泽摸着怀里的地灵根,计上心来。
食草灵兽,没有几个能抵抗地灵根的诱惑。
白泽不动声色地观察形势,短短半个时辰,他行走横山,已经碰到了不下七伙势力。
当下,他又忧虑起来。其他人都是三五成群,他一个人独行,即使真的捕获灵鹿,又如何能保住它不被人架桥夺取?
他可是看得清楚,刚才有一伙势力,衣服上绣着河阳沈家的家徽,领头的年轻人明显是家族年青一代颇有地位的存在,身边有个背着一把油纸伞的中年男人,气息飘忽不定,俨然极有可能是知微高手。
白泽正思索眼下的局势,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喂,兀那少年!你是独自一人吗?怎样,加入我们的队伍,抓了灵鹿,到时候咱们大秤分金银,如何!”
白泽回头一看,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河阳城商会,与慕轻灵起冲突的老金。
老金一行七人,个个身上都带着血气。尤其是他,虎背熊腰,扛着一把环首大刀,两眼一瞪,熊一样给人压力。
“灵鹿,什么灵鹿?”白泽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主,当下装傻充愣,走了过去,“我在这横山寻找地灵根,没成想,忽然碰到这么多人。我本以为你们是来跟我抢生意的,没想到你们是来抓什么灵鹿的?”
“好小子,这九色灵鹿把河阳城闹得沸沸扬扬,你竟不知!”老金哈哈一笑,当下也不避讳,对白泽说了事情始末。
原来当初河阳城爆出九色灵鹿现身的消息,连番人马进山,都没能抓到那头灵兽。
老金他们这一批人马进山,在独山中转悠了二十多天,终于在一天夜里摸到九色灵鹿的尾巴。
可奈何这九色灵鹿奔跑起来速度太快,虽然发现行踪,可一帮人愣是追了三座山头,最终还是被那灵兽给跑了。
于是出现了眼下的一幕。
不断有人发现灵鹿的踪影,可一帮人总是扑了个空。不是灵鹿提前跑掉,就是追的过程中,没能追上灵鹿。
追追停停,一帮人追到了横山地界。
“明白了。”白泽点头,恍然大悟。
“怎么样,加入我们?”老金问他。
“好啊。”白泽满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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