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去,彭禹留下三天师与五正官。
凤皇陡现,金光裹着几人来到一片元气莽莽的神秘空间。
七十二色先天道光闪耀,十二万种先天元气滚滚流淌。
“宇宙源界!”
东方明、烛天等五正官神情震动。
三天师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姿态。
“这里就是天帝之本。五位大人没有来过,但三位老师应该清楚。”
神秘空间中央有一大泽,上有金阳、银月正源源不断从鸿蒙混沌汲取元气。
混沌元气经过日月分解,化为先天紫气注入本源大泽。然后经过一场奇妙的转变,分解为先天五行之气。
五正官能感觉到,那五行之气与自己身上的神职息息相关。
“天帝自混沌摄取元气,炼化为先天太一紫气。再经由五正官分解为先天五行之气,洒向三界十方。
“这便是天庭的功德。”
什么教化世人,降妖除魔,那都是虚的。
对天地而言,天帝不断从外摄取力量,为天地成长提供营养,这才是最根本的功绩。
昆烈自第四宇宙抢来一部分创世神力,让大昆宇宙原本虚弱的根基得到巩固。对世界而言,昆烈有莫大之功。
哪怕此刻昆烈重伤修养,他也能坐稳天帝宝座。
周天师看着元气转化的本源大泽,心情十分微妙。
在昆烈运度元气的过程中,并没有三位天师的位置。
天帝和五正,即完成元气转化。他们三人协理阴阳,连接上下,似乎是多余的存在。
彭禹望着大泽,伸手一指。
密密麻麻的乾坤仙符出现在大泽四周,让这原本简陋的元气湖泽变成一方万里之大的玉池。
四壁凋刻凤皇、日月图腾,有玄妙深奥的天帝金文烙印其上,让原本的转化效率提高三成。
上空日月旋转,将混沌元气化作紫色瀑布注入大池。
随后,彭禹又在四壁刻下五行神文。
玉池流淌先天五色霞光,注入元气海洋,然后以天河的姿态流入三界。
见彭禹举手投足间改造源界,八人心中无比震撼。
虽然不久之前,彭禹出手抹掉神洲,已经展现天帝和神皇的区别。但此刻,看到彭禹以仙术改造先天元泽,他们心中的震惊却更甚。
在术法的操控上,昭王殿下远比陛下更擅长。
彭禹打量自己改造后的白玉池,含笑点头。
这并非他的创意。
哪怕在自己的本命乾坤界玩过多次天帝游戏,他对天帝之道的理解也没到这一步。
这是荀易那个宇宙的手法。
天帝与上帝天尊们自混沌汲取元气,经过天界炼化为太一紫气。
太一,即为天帝之道。
这是荀易那个宇宙的传统。每一代天帝登基,都会打造自己的天界。而天界,正是转化元气的枢纽。
彭禹观察玉池,又对其中进行一道加工。
三位天师隐隐有感,在紫气运化的过程中,有一部分权能交给自己三人。
“天帝紫气贵不可言。天帝只需负责将混沌元气转化为太一紫气。之后,由你三人转化为先天之气。”
三天师闻言,抬头看向日月。
彭禹也对日月拱手垂问。
“可。”
这对日月即为昆烈的大道体现。
他许可后,天庭运化之道发生变化。
天帝只负责入池,从天地之外收集元气。而入池后,由三位天师进一步精炼提纯、并分解为先天元气。他们负责池内的转化。
最后,是五正官将池内的元气流转于外,是出。
由此,天庭只需九位核心存在,就可以完成天庭的根本职能。
至于什么人间纷争、飞升轮转,都仅仅是天庭自己安排的职能,与天地法则无关。
“天帝无为而治,可也、天帝呕心沥血,亦可。但只要天帝维护这一元泽之地,便道统不失,永坐紫极。”
八人听着彭禹的话,心中明白。
他这次出来,是帮天帝解围来了。
什么人间百洲闹反,对天帝而言就是笑话。
天帝顾念旧情,不方便下手。我是仙道出身的神圣,可不在乎。
你等,真不怕我灭世再造吗?
对乾坤宗的仙人,八人相信,彭禹有这个能力。
不仅可以把宇宙乾坤清洗一遍,甚至彭禹可以抟土造人,重新构造一批生灵。
新一代的生灵懵懂单纯,会为了所谓的长生,和作为造物主的天帝为难吗?
“尔等自去吧。日后,多多体悟天地至理。要知道,你等负责元气运度,涉及宇宙根本,日后皆为证道之望。尔等成就第六境,便是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在。”
威胁后,彭禹不忘给一个甜枣。
八人离去,他静静站在这里,看着昆烈徐徐现身。
“你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压制三界内部吧?”
“大昆天地要壮大,不仅仅要把目光放在内,更在外。”
或许昆烈的修为神通,至今仍在彭禹之上。
但论天帝治世,他不行。
“您看。”
彭禹指向远处。
在这源界的西方,有一片云海仙光。
造化道炁也在汲取混沌元气,转化为造化之精。而太极、碧落两股元气从旁辅左,也让西方三仙得到可观的天卷。
“何为道炁之法?道炁贯通宇宙,辅左宇宙演化,于天于人,皆有大功。”
昆烈看罢,又看向东方。
那里也有一片隐秘的玄黄气正螺旋运动。核心处,有一宝珠吸收混沌元气,为天地提供元气。
显然,这便是紫府洲。
昆烈暗忖:难怪紫府洲敢宣称“逍遥自在,不入劫数”。他只庇护紫府一域,凭借自己以乾坤界转化而来的天卷,倒是足用了。
从宇宙元气的转化量上,原本的天庭占据五成,西方三仙占据三成,紫府占据一成。天地自行运化占据一成。
而现在,天庭汲取并转化的元气更多,也意味着天卷更多,天庭越发稳重。
尤其他走出紫府,来到天宫。更让双方气运合流,天庭越发稳固。
昆烈这一想,更坚定自己的打算。
天帝宝座,他不肯罢手。更不会容忍天帝传承在自己的后裔中断绝。
而想要维护,就必须靠昭王紫府一脉,让自己的孙女能顺利登基。
仿佛感应到彭禹二人的注视,西方三仙也开始调整,妄图加大从混沌汲取的元气总量。
彭禹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大昆未来必然人杰辈出,天尊纵横。这是天庭拦也拦不住的。陛下需早做准备,以培养心腹天尊。”
想想人家荀易的宇宙。
天帝可以培养两位类肋侍天尊,以增加自身的话语权。
这里,也可以学学嘛。
“朕明白。但问题在于,天庭的底蕴不够。又有谁,有资格成道?”
想到自家一群不成器的神王,昆烈不免头疼。
“他们论根基,不逊色等闲仙君武圣。只不过年纪太小,难以成长罢了,”彭禹道,“为维护天庭统治,您也需要把另一人拉进来汲取混沌元气。”
昆烈挑眉。
“你竟如此大度?”
云阳侯作为九阳天尊,也可以辅左天庭。
他的加入,会让天庭地位越发稳固。
“不看颛阳的面子,也要顾全您。您心里,也不会容忍颛孙氏覆灭吧?”
到底,昆烈身上留着一半颛孙氏的血统。
他不容许颛孙氏窥伺帝统,但也不会让人把颛孙氏灭族。
“云阳侯,以及未来的颛阳。这就是两位天尊。如果再算上即将成道的三天师。”
昆烈又看向彭禹。
“我有办法让他们三位成道。就是忠心上,可能很麻烦。”
毕竟彭禹支持太极天尊,暗中对李圣下绊子,李圣积怨很久了。这可是阻道之仇啊。
“老天师不会计较这些,他算是少有的,怜悯凡人的官员。”
“不是官员,是正神。”
昆烈言语一塞,不觉苦笑。
天庭和神朝,到底不一样啊。
……
敖行烈从天宫返还府邸,整个人闷闷不乐。
今天的事,他才清楚认识到,天庭和神朝的区别。
神朝可能在乎他们这些元帅、军团的兵力。但天庭……
天帝之下,芸芸众生,俱为蝼蚁。
“陛下隐忍,非懦弱无力,而是顾念旧情啊。”
昭王殿下能办到的,天帝昆烈能做到吗?
但他漠视人间动乱,也没动清洗人间的念头,显然是顾念他们这些心腹的情分。明白人间动乱是他们闹情绪,没打算认真处置。
可换成昭王……
敖行烈突然明白,为什么在旧世界时,会闹出昭王殿下的登基之争。
仙人的天帝和武者的天帝,那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等万仙入朝,还有他们的位置吗?
甚至不需要那么久,只要昭王殿下登基。他坐在天帝宝座上,那么还有谁能违抗他?
这一刻,敖行烈有些理解天帝对仙道的警惕。
他们武者,在某些术法层面上,到底比不上仙道。
……
烛天回家,想法也如是。
而且他亲眼看到彭禹的作法,心中震撼无以言表。
“仙道不愧是出过三位天帝的道统。对天帝之道的认知和掌握,比陛下要高深许多。”
眼下仅仅是借来权柄,昭王就能抹杀乃至再造神洲。
真登基了,他立下天规,还有人能违抗吗?
……
这一天,修行天武神道的武神官员一个个都坐立不安。
他们这一刻才明白,昆烈抵触仙道,防备仙道染指天庭,是何等明智的作法。
但仙道的官员们,看到昭王出现,一个个欣喜无比。
纵然大昆仙人钦佩昆烈为人,但一位武神当位,平衡仙武的同时暗暗向武道倾斜,难免让人不满。
“我仙道,又将要迎来一位天帝了!”
武道的天帝,为了人道众生,宁可自己不延续寿命,也要堵死长生路。
可换成仙道。仙道本身就是长生,昭王殿下会断绝自己和道母娘娘的长生吗?
……
王伯正回到家中,不住哀声叹气。
他是儒道的圣人,与仙武两脉的想法又有不同。
妇人从内室出来:“老爷,您这是哪出?我闻,今日昭王殿下复出。对您,这不是大喜事吗?我还寻思,要设宴庆贺呐。”
旧世界的关系延续到新世界。王伯正是昭王殿下的正牌老师。若昭王登基,那就是帝师,光宗耀祖啊。
王伯正怒瞪道:“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
“哼——妇人怎么了?如今倪后娘娘再兴女学,我们也能读书写字,甚至封圣为官。你瞧不起我们,是看不起娘娘吗?”
她热切地坐下,跟王伯正上茶。
“快说说,兴许我能为你出主意呢?”
王伯正无奈,便对发妻讲述今日朝上之事。
说到彭禹挥手抹杀一方神洲众生,王伯正脸色有些难看:“当年我教导殿下和颛阳。本以为颛阳喜武弄兵,未来杀伐之气甚重。曾多多劝戒他以仁为本。却不料,殿下才是更无情的那位。”
“这算什么无情。殿下不是将无辜者复活了?”
妻子不以为然:“殿下心中自有一杆秤。如今各神洲在有心人撺掇下,闹得民声沸腾。殿下出面敲打震慑,断绝其他神洲的闹反,岂非好事?
“何况,他一个超然世外的仙人。哪愿意频造杀孽?你太想多。”
见王伯正喝完,她又倒一杯茶。
“你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张罗昭王旧部,再度向殿下投靠。为殿下出头,将朝政理清楚——还有,殿下虽然入住东宫,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这就需要你这位老师多多使劲,早日为殿下正名。”
请立太子?
王伯正若有所思。
的确,不论殿下性情如何。自己作为王师,是万万撇不开的。
抚着胡须,王伯正看向妻子,笑道:“都说家有贤妻如有一宝,果然不差。”
“哼,我管家多年,岂是白做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对治国一窍不通,但家族如小国,经营治理大体都是那么回事。我已经设宴,发出帖子。就说你庆贺学生昭王归来,大宴门生。昭王殿下得知您如此,也会高兴的。”
……
紫辰赵家。
赵离得到天宫消息,马上回禀家中几位长辈。
赵家是魔道魁首,新世界现如今是仙武同尊,魔道势力龟缩,只在部分世家中保持传承。明面上,算是武道的一份子。
惊闻昭王归来,老太君等人并不担心仙魔之别,反而欣喜不已。
昭王再打压魔道,也会给母族优待。不会将他们和一般作奸犯科的凶残魔头视作一党。
相反,诞生一位赵家的天帝。他们可以借此洗白,正大光明在人间传播赵妃嫣遗留的黑洞魔道。
“快,发动咱们家的老亲。告诉他们,全力支持殿下。殿下有好了,才有咱们的好。还有你,丫头,回头去天宫探望你表哥。”
赵离心中苦笑,面上羞答答应下。
表妹见表哥?
你们信不信,我刚进门,就被他扔出来?
他清楚我的底细啊!
……
昭王露面,天下为之震动。
就连世外的仙道教主,也在讲道之中发出一声长叹,将诸门徒散去。
碧落天尊随后登门求教。
“安心,他也是仙道的帝君。再差,仙道气运也衰不了。”
造化教主凝眉哀叹道:“仙道第四位天帝出来,需要我们操心?我们不是获益者?”
“但获益的,是上三宗啊。您看,太极道兄便没有前来。”
昭王露面,太极天尊虽然震惊,但反而很开心。
乾坤宗再出一位天帝,上三宗盟约依旧,岂非大喜事?
“待他登基天帝,下一步就是夺取仙道主权。您到时候……”
教主之位旁落啊。
造化道人不置可否,随便应付几句,就把天尊送客。
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教主长叹。
“得不到,欲求之。得到手,欲退之。”
当不上仙道教主,被上三宗死压一头,道人心中憋屈,死命想着有朝一日扬眉吐气。
可如今真正上位,成为仙道教主。在最初的欣喜和兴奋后,教主反而没有太多念想了。
因为自己成为教主,与仙道结下莫大因果,连追随道祖离开都做不到。
想到六代带着一群仙君离开,教主有些担忧。
“会不会有朝一日,我寻得他们时。他们一个个成为第七境,而我还在第六境蹉跎?”
仙道,终究是修道求真的道统。
一时的权利欣喜后,教主如今迫切希望有人扛锅,自己跑去寻找道祖修行。
但造化宗偌大门庭,他一时间又无法割舍。
“碧落靠不住。让紫府君成为天帝……上三宗大兴起来,我造化宗又要被压制。”
教主想着,法眼看向自己寄予厚望的姐弟俩。
若他二人证道,造化宗有两位天尊坐镇,或许便真正无忧了吧?
……
彭禹返还东宫,看到宫人们热情忙碌起来,为自己准备各种物件。
“我不会久留天宫,你们无须如此。”
宫人们纷纷跪下,一个个惶恐不安。
昆昂笑着走来:“你就让他们操持吧。你可不知道,你的威势有多重。他们若是怠慢了你,回头父皇饶不了他们。”
他拉住彭禹手臂,往文华殿走去。
走?
来了天宫还想走?
回头把侄女和母妃接来,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
这些日子,昆昂处理朝政,着实感觉到艰辛。
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自己安心修行,如能成道……
“老六,我问你一件事。你对于长生之道的看法……”
“不可全禁,不可全开。”
彭禹说了一句,便扯开话题,询问朝政内务。
但这句话,足以让昆昂安心。
开一部分,那自己肯定属于这一部分的人嘛!
谁长生,谁不长生,这不就是天帝一句话?
借助昆昂之口,彭禹的态度传遍各大世家,让许多人再度观望起来。
……
次日,彭禹未入朝,而是直奔九幽世界。
阴风鬼气呼啸涌动。
彭禹绕过几处鬼神的宫殿,直奔黄泉女王所在。
女王正在一处泉眼畔修行。
黄泉之水滚滚流动,形成大河向其他界域蔓延。
“娘娘,准备如何了?”
缁岷睁开眼:“有几分火候。但若要开辟轮回,需要你们这里的鬼神支持。你能确保,他们会助我?”
“你放心,我有把握。”
之所以有底气出面打理三界秩序,就是靠着黄泉女王呢。
长生禁绝,那是行不通的。
正所谓“堵不如疏”,必须让众生看到上进的希望。
所以,彭禹要开轮回道,让灵魂得以流转。
一世修行不到位,那就下一世。
“你开轮回道,是打算学着天庭,玩那个狗屁不通的口号吗?”
彭禹笑道:“娘娘也算名义上的天庭隶属,您不相信‘人人为神’的说法?”
“哼——炎帝说这话,我信。黄帝说这话,我烦,但他可以办到。可我们那个宇宙的现任……呵呵……他的天下皆神,是众生化龙。惹出多少乱子,天后娘娘都跟他反目了。”
“那么,荀易为天帝呢?”
女王沉默,然后轻轻摇头:“他快死了。还能当天帝?”
见彭禹挑眉,一脸不信,女王冷笑道:“那厮在这个宇宙干的事,我已经知道。不得不说,的确很伟大。跑去各个宇宙寻找救世之策。但可惜,我们那边的内斗比你们这里更严重。
“信不信,他救世成功。龙族就会立刻背刺?
“如此大的名望。这一代和下一代天帝,能容忍他以木德登基?
“届时,再来几个天尊暗中和域外通信,内外夹击之下,荀易绝无活路。”
彭禹见她如此想,也不反驳。
而是求教轮回之道。
“轮回之说,有四道、五道、六道、七道、九道。我们那里,用的是九道天人轮回。”
“用不了那么多。”彭禹见过那边的九道轮回,过于细致繁杂。
“这里,只需天人道、众生道和幽冥道即可。”
转生在天界,以神脉之体诞生。
在人间,凡类所生。
九幽,鬼神往返。
“人间凡类,需分凡人和畜生两道,不可混淆。那就是四道轮回。”
女王闭目,脑后浮现一道光轮。
轮盘上有四个区域,各有一个漩涡。
在幽冥世界开辟轮回,需要编织大道法则。
彭禹虽然有乾坤界的经验,但也不敢妄自在一个大宇宙行动。
稍一不慎,那可就是自己身化轮回的下场啊。
黄泉女王虽然也没有经验。但她在隔壁宇宙盯着轮回多年,早就想要亲自出手立一个轮回了。这次立轮回道,对她也是一种修行上的提升。
见女王行动还需一段时间,彭禹瞬移至厉皇帝宫。
建立轮回,总要跟几位神皇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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