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鸟之魂

第九十五节 春秋金钟,战国沙场

    
    大雅久不作,吾哀竟谁陈。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榛。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帝。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废兴虽万变,宪章亦已沦。希圣如有立,绝笔于获麟。
    -------萨伽亚圣女汇编《棘,祖神鸟传》
    “这是?这是哪里?那是护法圣兽?难道我已经去见先祖了?”
    就在苏长青愣愣地抚摸着天马麒麟雕塑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清澈但满是狐疑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结果差点和横倩撞了个对脸,随即尴尬地向后退去。但是他的身后就是高耸的雕塑,所以踉跄了一下就在潜意识的推动下腾空而起,坐在了马背上。
    “天马麒麟!天马麒麟!真的是圣兽,先祖在上,请受后辈一拜!”
    横倩的身上还冒着和方才雕塑上燃起的一色的蓝色火苗。此刻也不顾得拍打,砰砰砰地朝着苏长青磕起响头。
    “不是,你也不用朝着我啊。我可不是你先祖啊,一会你老人家看见了。”
    苏长青惯常嘴贫,然而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立时惊得忘了后面自己要说什么了。
    原来他身处的这片空间并不是完全漆黑的,覆满灰色尘埃的地面间或有耀目的蓝色光束闪起,倒是能借着光亮将四周看个大概。
    这里似乎是一片远古战场,神兽的周围歪七竖八地躺着数架残破的战车,一杆杆锈蚀的长矛散乱地在地面四周倒插着。更远的荒原深处似乎也有类似的神兽雕像矗立着,不过全都是黑漆漆的,根本无法分辨容貌。
    唯一可以确定是,和这边一样,雕像的周围遍布着战争器械以及兵器的残骸。扫视完地面的情况,苏长青又抬眼向上望去。可惜距离他的头顶大概一二米的位置,视线被一层浓厚的灰色雾气所阻挡,无法获知烟雾后的情况。
    “诶!今儿个出来真的背得不行,不知道有没有连累到天钦兄台!”
    叹息了一身之后,他跳将下来,将磕头磕得七荤八素的横倩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结果横倩哼哼了两声,身子一软,似乎又要陷入之前的迷糊状态。可把苏长青给急坏了,要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可全要靠这位横村的村长了。所以他毫不留情,一把箍住横倩的手臂,将她的脸贴到冰冷的雕塑上。
    “阿嚏!阿嚏!”
    这一招果然奏效,没过多久,横倩在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神色终于正常起来。但是在见到自己竟然倚靠在圣兽的雕塑上时吓得一个激灵,噌地一下向后急退而去。
    她显然不会注意到四处散乱分布的戈矛,眼看一柄锈锚的弯刃处即将和她的后脑勺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苏长青果断出刀,借用天马麒麟的长角一踏,然后催动寒流魅影浮空而去。
    时间和速度是相对,此刻在苏长青看来,横倩的动作就近乎于静止不动了。随后他掐了几个指诀,聚拢寒流,一掌拍向横倩。同时,一刀削向锈锚,试图将之劈断。
    谁知,就在横倩被横推出去的同时。苏长青感觉自己右手那一刀仿佛砍在了陨铁之上,直接震得他虎口生疼。而那具锚索仿佛是被点燃了一般熊熊燃烧起来,苏长青也顾不得细看就赶往横倩那边。
    不过刚到点,他脚下的寒流被迅速抽空,整个人跌落下来。横倩总算是恢复了理智,一把拉住差点跌跤的苏长青。
    “苏公子,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我为什么看见了神兽,这究竟是,是什么地方。
    苏长青大喜过望,慌忙爬起来,指着他们的苏醒地说。
    “横村长,这可要问你啊。我已经够背了,没想到进山村喝杯茶都能跑小世界里来。诺,就是那尊,我们刚来时候就在那。”
    “喂!你咋了,目不转睛地。我说,我们能不能关注一下怎么回去啊!我可还要去仙宫报道呢,现在都迟了不知有多久了,咋了?”
    苏长青唧唧歪歪了半天,愣是发现没有从横倩那得到任何回音,不由得有些恼火。
    见横倩仍是一脸呆呆地望着他的身后,苏长青无奈地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又晃。
    “你自己看吧!”横倩淡淡地突出这几个字,苏长青不屑地回过头,不就是个人造的古战场嘛,有什么稀奇的呢。
    但是他这么一回头,瞬间全身僵直。随着瞳孔不断放大和收缩,他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和横倩一样了。原来先前他那一刀劈砍在锈蚀的锚索上后将之引燃,此刻早已扩展成了熊熊大火。
    漆黑的氧化层和锈蚀膜逐渐掉落和融化,燎原之势的大火更是将天际映得一片通红。十二尊气势磅礴的神兽雕像在数量庞大的战车群中傲立着,或嘶吼,或挣扎,或搏斗,或安详逝去。
    密密麻麻丛林般的标枪,锚索,戈矛,炮弹碎片遍布着大地,在火光中逐渐显露真容。一如当年大战后,灾火四燃,遍地残颓,生迹萧然。只可惜这里看不到一个人影,也不知那一场大战是多少生灵的埋骨地,想必是白骨如秋山吧。
    两人仍凭火光闪耀,依旧默默地注视着各组雕像,最终还是横倩先打破僵局。
    “先祖曾传下典讯,说若是春秋金钟,战国沙场再现。塔罗亚将重回比蛮荒更加残酷的战国时代!届时生灵涂炭,国界不存,轮回大乱,将是塔罗亚的最后一劫。”
    “所以这就是战国沙场了,难道这是你先祖所留?莫非他是和神兽时代的那些领导者一个位阶的人物?可是横箕子不是师从画圣么,那因该是帝国时代前啊。”
    苏长青不说则已,一开口就是一大堆话,瞎推理了一通。
    横倩倒是没有意外,沉默着向火海内一步步走去。
    “你,你,你要干什么?”
    苏公子吓了一跳,但是见到即使有火苗飞溅到横倩身上,也没有燃烧起来。他不由得胆大了一些,跟随着她的步伐向里走去。
    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一点点动静就鸡飞狗跳的,后来不见得有任何灼烧感,苏公子一颗心才终于安下来。
    “没错,这里因该就是战国沙场无疑,你已经唤醒了这个沉睡的小世界。”横倩冷冰冰地说道,她的语调中带着深深的悲哀。
    “吓!”
    原本走得小心翼翼的苏长青被突然说话的横倩给惊得向前疾走了两步,邦地一声额头磕在了一块残缺的盔甲上。索性他时刻运着寒流,及时缓冲了这一下撞击的力道。
    横倩回头看了一眼,见苏长青傻呵呵地扶着额头,示意自己没事后不由得摇摇头继续前行。
    “先祖是帝国前期的俊杰,不过眼中只有天下,没有势力。所以他试图弄清楚当年前蛮荒的黑暗时代是如何发生的,以免同样的悲剧降落在帝国的头上。他成功地寻访到了当年几场大战的旧址,并根据收集到的资料,整合成了这幅大型石雕。”
    “噢,不因该啊。这里的气息远比你说得要悠久,莫非你的先祖不仅找到了旧址还挖掘出了当年大战的遗存,封印在了这里?”
    苏长青望着熊熊燃烧的遗址,不可思议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没错,不止是遗存。”
    横倩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这个逗比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即使从修为领悟上讲,也没比自己强上几分啊。
    “而是遗产!大帝统领帝国后没有几年后就神秘失踪,据说便是去解决这个隐患。不过先祖在帝国建立前就曾预言,大劫并不应在此时,而是在数千年后,当年祖神鸟陨落之时曾布下过手段,会将劫难无限拖延。”
    就在这个时候,横倩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似乎在地上寻找着什么。而她整个身子被好几簇火苗穿透,看着是诡异无比。而这些火焰则变成了最开始呈现出的蓝色。
    苏长青好奇地蹲了下来,正想去触碰下那蓝色火焰,却诧异地感受到周身的寒流正在被迅速削弱,慌忙远远退开。许久之后横倩慢慢站了起来,而笼罩在她周身的蓝色火焰也慢慢收拢,凝聚在她的掌心之中。
    “灰烬珠?难道是舍利子!”
    苏长青望着那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诧异地说道,在珠子中还有一束幽幽的蓝色火焰正在跳跃着,原先地上耀目的蓝色光焰,竟然是从这一枚枚小小的珠子中透射而出。
    “只有踏入九阶巅峰,步入涅槃境的大修行者才会在寂灭后留下灰烬珠,也就是禅宗所言舍利子。而这里的风尘之下,可是埋藏着无数啊,皆是当年祖先所寻,可以想见当年的战争有多么悲烈雄壮了。”
    “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被困在浮生六绘塔楼内的洛宝怯生生地问道。
    尽管金钟周边的飞檐间隙均以彩色琉璃铺就,七色阳光玩闹似地向地面投下一道道飞禽走兽的剪影,不过却丝毫没有要放他们出去的意思。方才发出长鸣的金钟还在嗡嗡地振动着,像是在骄傲地宣称是我驱赶走了黑暗。
    “嘘!”
    诺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手按在弩箭开关处,右手握着镰弓。猫着腰,绕着方才布下的结节走了一圈。见没有异常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浮生六绘因该是一件超乎我们想象的强大法器,已经沉睡很久,因为方才苏公子和横倩村长的阴阳和合以及横村人的信仰之力终于复苏。”
    诺顿回忆着阅读过的资料,努力作出阐释,但阴阳和合出口之后才觉有些不对。可惜浮生六绘的等级实在太高,他因该没有权限阅读过相关内容。
    “哥哥,苏哥哥和横倩姐姐究竟去哪里了?他们不会有事吧。”小姑娘的问话冲淡了他的小心思,及时缓解了尴尬。
    诺顿苦笑了一声,“洛凰,解铃还需系铃人。回来的方法,恐怕只有他们才能知道吧。我们先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线索吧。外面有马旭长老在,那些人想必不会再为难我们,所以还是先找到出去的路最重要。”
    “洛凰?”
    诺顿一边问,一边在结界内辨识着钟楼上雕刻的种图案。许久没有听见洛凰的声音,便回头看去。却见洛凰已经踩着长剑御空而起,旋转上升后便直接来到了金钟的旁边。
    “哈,哥哥我没事。这些琉璃真的好生漂亮呢!咦?好像拼图诶,这些天窗可以转动呢。”
    洛凰对金钟并没有几分兴趣,注意力全在七彩琉璃瓦上。没想到就在她伸手触碰的时候,左右两板琉璃窗竟在滑动中交换了位置。
    “大雅久不作,吾爱竟谁陈。”
    诺顿注视着重新组合过的琉璃在石台上透射出的文字,心里暗想好熟悉的诗句。就在他思考的同时,洛凰仍然在乐此不疲地重组着琉璃板,越来越多的诗句在拼凑中被解读出来。
    一边踱步,一边念诵着诗句,恍惚间诺顿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在八音玲珑台上求学的日子。
    “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榛。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帝。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忽然间诺顿清醒了过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诗圣的句子,失传了很久。我曾经看过下偈,这因该是上偈。洛凰你快下来!一会再玩好不好。”
    诺顿几乎是连喊带哄地,才把恋恋不舍的洛凰给唤了下来。
    “哥哥,你也太不会哄人了。”
    洛宝嫌弃地别过脸去,一脸陶醉地望着仿佛在燃烧着的琉璃瓦。诺顿擦擦额头,冷汗滴答啊,多年的苦修生活让他已经彻底断灭了曾经青葱少年时代的童真。
    “那个,那个。洛凰啊,能不能求你件事儿啊?”
    诺顿心虚地踱步过去,在洛宝的双眼前晃了晃手掌,尴尬地问道。洛宝装作没听见,换了个方向,继续追逐着地上不断挪移的光点。
    “洛宝,这样行不行。我们出去以后,哥哥给你买一片玲珑镜好不好。”
    诺顿真的是没辙了,只好放大招了。果然洛宝一下子来了兴致,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
    “哥哥,什么是玲珑镜呢?我要两把,要不同材质的!说好了可不能变卦,来,拉钩!”
    诺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小女娃的跳跃性思维,正想解释一下这玲珑镜是古法琉璃的现代仿制品,手已经被洛宝给拉了过去。
    “嗯?哥哥你刚才要干什么呢?”在心满意足地确定诺顿已经发誓以后,洛宝终于开始问起诺顿把她叫下来的缘由。
    “噢?是这样。”邦地一下诺顿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心里暗叫糟糕。天了噜,貌似给忘了。
    洛宝见他迟迟没有回应,撅起了嘴,“喂,哥哥,你不说我就上去了啊,我还没看够呢。”
    “对!对!对!上去!洛宝,能不能借你的剑一用,我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诺顿闻言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不过看到洛宝一脸鄙夷的眼神,不由得冷静下来。
    “哥哥,你会御剑么?获得允许周游天下的墨家弟子的剑都有剑灵,以慧剑的品级能够达到入道神兵的门槛。哥哥又是狩猎使,难道剑道方面也有造诣?”
    洛宝好奇地问道,倒也不忸怩,铿锵一声直接将国君长剑从剑鞘里抽出,而后将手柄交到诺顿的手里。
    “额——”诺顿沉吟了半晌,还是决定说实话。
    “我辅修过剑术,不过没有在真实战斗中使用过。所以还是试一试运气吧,总比被困死在这里强。”
    说着他掐了几个在八音玲珑台下的典籍库中学会的剑诀让国君长剑平飞起来,然后紧闭双目,踏到飞剑之上。可惜就在他刚站稳之后,飞剑像是泄了气一样咣当一声掉落下来。
    诺顿一连尝试了数次,都是如此,看得一边的洛宝都是满眼心疼。当然她可不是心疼这个便宜哥哥,而是一直像铁锤一样砸落的国君长剑。
    正当她气鼓鼓地准备制止时,诺顿突然以奇怪的姿势原地蹲下,再没有掐剑诀,而是快速地念诵起一段文字。紧接着就见他在双眼前结印,同时一步踏上躺在地上的国君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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