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府大楼七层,常委副省长佟北生办公室。
“爸,您找我?”侯勇一身便装,立在佟北生面前,小声说道。
佟北生笑了笑,指着对面椅子说道,“坐,回来有几天了吧,怎么也不到家里去看看?”
侯勇没有坐,看了看一旁的韩宁,笑道,“手头有些杂事儿,一直腾不出空。”
佟北生冲韩宁摆了摆手,说道,“小韩,你去找蔺向北秘书长,把今天下午的经济联调会的议程改一下,要求央企、国企在天南的负责人都要到会,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请假,让他们直接给我打电话。”
韩宁笑着应了一声,又冲侯勇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看来,侯奎都跟你讲了。”佟北生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淡淡的说道。
侯勇微微垂着头,没有吭声。
佟北生戴好眼镜,扶着桌子慢慢的站起身,向窗前走去。侯勇闷声不响的跟在后边,像个跟班儿。
“无侯便无佟。呵呵,是啊。没有侯连胜,哪来的佟富贵?”佟北生拿起小铲子,在花盆里铲了铲,笑着说道。
侯勇目光闪了闪,躬着身子笑道,“您说的对,老一辈儿的交情都是沐浴过战火,经历过生死的。侯、佟两家更是如此。”
佟北生听了,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的女婿,说道,“滑头。”
侯勇目光微垂,笑着说道,“爸,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前几天,大哥跟我聊到两家的情义,讲了很多,尤其是其中一句,给我的印象最深。”
佟北生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在花盆里铲着。
“大哥说,无侯便无佟,固然有道理。可未尝不能翻过来讲,无佟亦无侯。”侯勇望着岳父手中的小铲子,缓缓说道。
佟北生敲了敲花盆,不置可否。
“侯、佟两家自立家以来,历经多少大风大浪,犹能屹立不倒,这与两家互为依靠,拼死相帮是分不开的。如今,侯家已非当初之侯家,而佟家也非当初之佟家。但,两家血脉之联系却更为紧密。这一点,无论是谁当家,都是无法回避的。”侯勇立身如松,侃侃而谈。
“呵呵,有些道理。”佟北生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随意说道。
侯勇看穿了岳父的心思,暗叹一声,接着说道,“自爷爷隐逸不出,这十几年来,两家发展势头放缓,尤其是侯家,从我父亲开始就已经在走下坡路。好在有大哥殚精竭虑、苦心经营,如今,也算略有小成。”
佟北生轻笑一声,摇头说道,“候奎确实不错,不过,要说略有小成……呵呵,还算不上。”
侯勇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爸,我说句违反原则的话,您别见怪。”
佟北生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婿,淡淡的说道,“怎么?也想给我上一课?”
侯勇笑了笑,摇头说道,“爸,您误会了。我说的是违反保密原则。”
佟北生一惊,手里的铲子居然落到了地上,涩然说道,“上边……”
侯勇点点头,小声说道,“是,已经谈过话了。”
佟北生一脸苦涩,再无半点悠然,望着地上的小铲子,说道,“这么说……天南的盘子已经定了。”
侯勇心中有些不忍,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哥哥已经被列为龙城市委书记的考察对象,这则消息估计很快就会对外公开。”
佟北生默然良久,老半天后才点点头,缓缓说道,“翟克俭接左玉江空出来的常务副省长?”
侯勇摇了摇头,望着岳父,小声说道,“是代省长。”
佟北生悚然一惊,再想想这段时间,一向低调的吴家、慕家一反常态,纷纷赶来龙城埋死人,原来根子在这儿!
“略有小成?呵呵……太自谦了,真是后生可畏啊。”佟北生说完,缓缓的弯下身子,去拾捡地上的小铲,结果没站稳,直接坐到了地上。
侯勇大惊,急忙跪坐在旁边,说道,“爸,您没摔着吧?我扶您起来。”
佟北生一脸茫然,嘴里犹自说道,“你大哥还说什么了?”
侯勇见他如此,也不好硬扶,便小声说道,“他也是听说,不知道是不是靠谱。有人传言,翟书记在被问到,有没有常务副省长的合适人选的时候,她提到了您。”
佟北生眼睛一亮,哈哈大笑,摇头说道,“真是孩子话,这种事情怎么能凭空臆测?”
侯勇目光闪烁,陪着笑说道,“您说的对,有些人就是闲得慌,什么都敢讲,什么都敢传。爸,地下凉,我扶您起来。”说完便伸手去扶佟北生。
佟北生一皱眉,将女婿的手推开,淡淡的说道,“我还没老到用人扶的地步。”说完干净利落的站起来,还顺势拍了拍腿上的浮土。
侯勇忍着笑,点头说道,“看您说的,五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谁敢说您老?”
佟北生鼻子里哼了哼,又开始用小铲子在花盆里翻。
“爸,听说……张恒死了。”侯勇冷不丁冒出一句。
佟北生的小铲子一歪,顿时将小拇指粗细的一根枝条切了下来。
“张恒?就是以前景瑞集团的那个张恒?”佟北生将小铲子一扔,拍了拍手,淡淡的说道。
“是,现在他好像是哪个国家的什么代1办,算是外国人了。我也是无意中听了一耳朵,随口说说。”侯勇一脸笑意,小声说道。
“人,总是要死的。”佟北生望着窗外房顶上斑驳的白色,喃喃自语道。
京城某酒店。
“大哥,炒肝好吃吧。”李亚男像个小轱辘,在候奎身边滚来滚去,一刻都没有停歇。
“还行吧。”候奎有意不看妹妹,其实心里早就笑作一团了。
“哎呀,都快十点了。哥,你今天不去开会了么?”李亚男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笑道。
“是呀,不早了,我的马上走。”候奎作势起身,便要离开。
“哥……你……干嘛呢?你不是说他……”李亚男拽住哥哥的胳膊,嗔怪道。
“哦?他……哪个他?”候奎假意看看手表,问道。
“你……”李亚男气急败坏,眼看着就
要暴走。
“呵呵,傻丫头。哥今天要回天南了,临走前想跟你说说话,当然,也有关于他的。”候奎溺爱的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笑道。
“哥,他……怎么了?”李亚男知道哥哥从来都是有的放矢,很少作无用功,便急忙问道。
候奎笑了笑,一边斟酌说辞,一边拉着妹妹坐到沙发上,说道,“傻丫头。咱们侯家的公主,什么时候这么上赶着了?”
李亚男皱了皱鼻子,摇头说道,“大男人操心这些干什么?我有分寸的。”
候奎望着妹妹的俏脸,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个样子,怎么能不让我操心?男女相处之道,留有余地为第一要义,更何况是你们这种情况。”
李亚男不语,眼中已是一片茫然。
候奎见她如此,心下一酸,温言说道,“哥哥从来都没有什么门户之见。说句不当说的话,往上数三代,咱们侯家的出身也未见的就高贵到哪儿去。况且,真要谈到条件,他现在手里把持着几家上市公司,光是股票的市值,就已经是妥妥的亿万富豪了。所以,说不上谁高攀,谁低就。”
“至于年龄。平心而论,他确实有些大了。好在身体还行,倒是不愁没有子嗣。你别笑,这个事情绝不单单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尤其是咱们这种家庭。记住,你不是赵玫玫。”
“接下来要谈到的,才是我最担心的。”候奎望着妹妹,满脸凝重,一字一句的问道,“他到底爱不爱你?值不值得你为之等待,为之付出?”
李亚男听了,面色一黯,喃喃自语道,“是啊,他到底爱不爱我?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之前,提到他的去向,这是几方角力后的结果,不容他不入彀。但,这里边有个结,就看他怎么解开这个结,如果……真如哥哥料想的那样,万事随顺,那么哥哥恭喜你。否则……这个人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候奎握着妹妹的手,郑重的说道。
李亚男泪眼盈盈的望着哥哥,脸色越来越白。
京城翠府国际酒店,某套间。
温如玉立于窗前,望着外边随风飞舞的雪花,摇头叹道,“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我这一生,真正爱过的男人,有两个。前一个,历经二十多年,痛彻心扉,尤有余悸。后一个却只有月余,心生欢喜,不能自已。不亏了。”
皇甫秀秀坐在沙发上,望着好友的背影,柔声说道,“既然爱了,何妨再彻底一些?”
温如玉淡然一笑,缓缓说道,“再爱下去,就苦了。”
秀秀默然,良久之后才叹道,“我的确不如你。”
温如玉转身望着她,笑道,“你的确不如我。”
秀秀一愣,忍不住笑道,“你又再打什么鬼主意?”
温如玉款款的走到她身边,抛了个媚眼,小声说道,“我在想,临走前,要不要找他,打个分手炮?”
秀秀俏脸涨得通红,伸出大拇指,笑道,“世人如果都像你一般,去留随心、万事无碍,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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