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战歌

    
    “诺罗，你看那片树林……”骑在麟狡上的穆奇遥指前方，惊讶地回头喊道。
    闻言，诺罗驱着骑兽迅速追上，顺着穆奇所指的方向望去，亦是诧异不已。
    “怎么回事？”凯拉斯和罗德也好奇地跟上去。
    “愒缇斯，你再不快点就被落下了。”迦里回头催促道。
    眼见大家都追了上去，愒缇斯不由得着急起来。说实话，他现在能够在麟狡上坐稳不摔下去已经很了不起了，速度太快的话就难以控制了。东大陆的骑兵普遍以麟狡为骑兽，尽管它体型没有萨瓦敕人的猎犸那么高壮，但也并不小，其四肢修长敏捷，奔跑速度丝毫也不亚于猎犸，想要控制好凶猛的麟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弗多鲁斯半岛虽然偶尔也能发现野生麟狡的踪迹，但由于弗多鲁斯没有正规的军队，也不曾训练过骑兵，因此在去努兰德之前，愒缇斯还未曾有机会骑过麟狡。此次随军到桑比兰德之后，紧接着又要跟去魔鬼森林，若是不会骑麟狡，将会影响其他人的速度。所以，愒缇斯不得不利用从努兰德到桑比兰德的那段行程，一路开始慢慢学起。幸好在抵达桑比兰德的伊赛城时，终于能够勉强平衡身体，不至于轻易从麟狡上摔下去了。
    把军队留在伊赛城，交给那边的将领整编加以训练之后，他们几人就按照原计划，继续北行去魔鬼森林。这一路上愒缇斯都缀在其他人身后，勉强没有落得太远，可是现在突然提速，难免会措手不及。身体有些跟不上麟狡急速奔驰时强硬而密集的起伏节奏，短短的一段路程，就让他觉得内脏都快要被震碎了。一直脸色惨白，生怕自己摔下去，把缰绳抓得死紧，脑袋里一片空白，早就吓坏了，根本不知道是如何追上来的，直到麟狡自己止步之后，愒缇斯才恍若重生。
    “那片森林，有什么不对吗？”凯拉斯不解地问道。尽管现在距离还有些远，但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片普通的森林，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穆奇回头笑道：“如果我告诉你，在年初的时候，森林西部边缘的林木其实不过一人高而已，你还会这么平静吗？”
    “你是在开玩笑吗？目测至少也有三、四十年的成长时间了吧。”凯拉斯难以置信地说道。虽然距离魔鬼森林还有一段路程，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和周边环境的观察结果来判断，并不难推断出树木的大致生长情况。
    “那片森林的确有些反常。”罗德亦有些疑惑。其实年初的时候，他也曾跟随诺罗和穆奇来过这里，尽管并未像他们那样，跑到战场边缘去观战，而是一直留在距离战场稍远的营地里。但战后的第二日清晨，他同样也曾远远地观望过那片一夜之间突然拔地而起的小树林，当时的惊讶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嗯，似乎又扩大了不少……”诺罗遥望前方，若有所思地说道，“倘若只是往南部扩张至桑比兰德境内倒没关系，我们正好也缺乏林木，但西部和北部如今已是赫里岚谛的领土……”
    凯拉斯接着道：“赫里岚谛正在疯狂开矿，近期又增建了许多兵器铸造场，明显是在备战，当初侵略纳博兰德多半也是为了矿藏。假如魔鬼森林真的已经扩张到了赫里岚谛境内，那森林里的居民将来怕是难以逃脱战争的牵连了。”
    “赫里岚谛自然不会容忍其领土之内出现另外一个独立的政权，林中居民被战争波及是迟早的问题，除非赫里岚谛在将来的南北之战中彻底落败。”诺罗说道。
    “没错，”凯拉斯又道，“大人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去魔鬼森林，莫非有打算说服他们结盟么？”
    “确实也有这种想法，但眼下还不好定论……”诺罗说道。毕竟他尚未了解过魔鬼森林中的实情，关于林中那位首领品性如何？背景如何？现在都一无所知，所以还是谨慎为好。
    “不管怎么说，先去了解一下总没错。”穆奇乐观地笑道，“其实，我早已有些等不及想去会会他们了。”
    “为什么？”凯拉斯疑惑道。
    “哼，他不过是技痒罢了。”诺罗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随后驱着骑兽率先朝魔鬼森林疾行而去。
    “哈哈……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穆奇笑着追了上去。
    凯拉斯也赶紧跟上穆奇，追问道：“难道上回你们去魔鬼森林观战时，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你好像很兴奋。”
    “嗯，算是吧，我见到了一个让我很想与他大战一场的人。”穆奇笑道。
    “是么，真难得，除金格勒大人以外，竟然还有人能够挑起你的战意，令你念念不忘。”凯拉斯也不禁开始对穆奇口中之人充满了好奇。
    随着森林面积的逐渐扩张，佳宁人又在森林外围增设了不少瞭望台。那些设在高耸的树木上的瞭望台，隐蔽于茂盛的枝叶间，极不容易发现。瞭望台的作用不仅是为了加强森林周边的戒备，同时也为那些从远方逃到这里、想要进入森林的逃亡者引路。因为魔鬼森林外围通常浓雾缭绕，不熟悉的人根本无法顺利进入佳宁城，几乎都会在森林深处迷失方向。
    也正因为那些浓密的白雾，连骑兽也难以在林中奔驰，所以，诺罗等六人来到森林边缘时，便不得不提前下来改而步行了。
    正当他们打算慢慢走入丛林时，忽闻“嗖——”的一声响起，一支利箭破风而来，稳稳地插在跟前的地面上，警告似的制止了他们的脚步。
    突如其来的利箭，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先前他们并未察觉到附近有任何可疑的动静，以至先入为主地认为，森林外围的防守者只是那些浓得化不开的白雾，未曾想到居然还有人。
    除了后面的罗德和愒缇斯以外，其余四人均是在利箭射入地面之前，就已经凭着风声敏锐地后退了好几步，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利箭射来的方向。
    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不远处的一棵巨木高耸的树干上，竟隐藏着一间环形的小树屋。插在地上的那支利箭，便是从上方的树屋中射下来的。
    几乎同时，树屋上的人探了出头，居高临下地喊道：“来者何人？请道明身份，说明来意。”
    通常来讲，瞭望台上的值守人是不会以这种方式询问来者身份的，也极少会先射箭警告。因为，能够抵达这里的逃亡者，几乎都是衣衫褴褛或面容憔悴、神情慌张。在靠近森林时，他们大多会无意识地频频回望，以确定身后有无越境追击的士兵。所以，有经验的值守人通常无需盘问，也能轻易地推测出来者的身份。
    但是，眼下那几个人显然不同。他们相貌不俗、神采奕奕、衣装整洁，还随身携带兵器，以凶猛的麟狡为骑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绝不是什么逃亡者。最重要的是，像那种一看即知地位非凡的人，还是首次出现在魔鬼森林边，瞭望台上的值守人自然会加倍警惕。
    利箭射下之后，再受到如此警惕意味十足的盘问，也就不那么令人意外了。诺罗放声答道：“我们是从努兰德来的使者，意在拜访这个森林之国的首领。”
    “努兰德来的使者？想拜访首领？”瞭望台上喊话的那个值守人疑惑地与身旁的同伴对视了一眼。
    那位同伴稍微思量了一下，说道：“他们只有六个人，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应该是实话吧？”
    “可是，努兰德的使者为何想见我们首领呢？努兰德是南方的超级大国，不久前才兼并了多罗多和桑比兰德。现在突然来访，难道是因为森林扩张到了桑比兰德边境，对他们造成了威胁，特意赶来警告的么？”先前那位喊话的值守人有些不安地说道，但森林的扩张却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你别胡乱猜测了，他们具体有什么目的，现在还无法确定。”那位同伴显然要镇定得多，又道，“总之，你先留在这里继续观察，我立刻把消息带回城里，看看那位大人有什么指示。”
    “也好。”先前的值守人颔首应下，又把头探出瞭望台的护栏，朝下面几人喊道，“你们先留在原地等候，我们随即就将使者来访的消息传回城中。不过，首领是否会同意你们进入森林，也要晚些才能知晓。”
    于是，他们六人只好留在森林边等待消息。
    愒缇斯顿时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双腿早已疼得发颤，压根没有力气继续前进。麟狡身上的鳞片十分坚硬，即使安置了特定的骑鞍，有效阻隔了双腿与鳞片之间的摩擦，但若不是习惯骑行的人，在短时间内是极难适应的。再加上他们最近常常披星戴月地赶路，尤其是昨夜，从末月时分就开始启程了，因而睡眠不是很充足。对于早就习惯了行军生活的人来说，自然不会觉得太辛苦，但愒缇斯还很难适应，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
    抬头望了望天，现在太阳刚升起没多久，末月还挂在晴朗的蓝空上，距离中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坐在地上的愒缇斯不禁暗自庆幸：幸好能够多休息一会儿，否则腿都快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