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中潮水似暖阳

    
    穆春在他们整个谈话过程中几近完全被忽略了，心情难免有些不好受，当他下了车准备像一个懒猫那样舒展舒展筋骨的时候，却被他舅舅拉到一家住户的门前。郝大勇不敲门，却让他外甥敲门，他问是为什么，而得到的回答确是，让穆春认识一个老熟人。
    仔细观察，那是一扇很古老的对折木门，门环的周围钉了许多铜钉，门槛很高，周围都是一些被什么抓过的痕迹，看样子很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所留下来的。
    “铛铛铛！”穆春扣了扣狮子嘴里的圆环，仿佛回到的民国，“有人吗？铛铛铛！”
    不一会，只听见一阵乱七八糟的铁制工具掉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老头在唉声叹气。
    “谁？你们这帮小崽子，不要再来了，小心我揪掉你们的耳朵！”从门里面传出一整沉闷沙哑的腔调，“快给我滚！”
    穆春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他舅舅，郝大勇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敲门。
    “铛铛铛！铛铛铛！有人吗？请开门好吗？”穆春声音微颤的喊道，又回头望了一眼郝大勇，苏菲亚在后面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顽皮的笑着。
    “我说你这个小家伙……”这声音突然窜到了门后，把穆春惊的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手里拿着锤子，“哎——你是？”
    这位老人下巴长了一大撮乱糟糟花白的胡子，从颧骨到下巴最低处一直延伸到脖子上，眼角和额头布满了皱纹，像是用猪毛刷在没有干的水泥上刷出来的一样，纵横交错毫无规律；但是他的眼睛很有神，从里面射出一道强烈的光芒，直达人们的内心。这时他看上去很疲倦，仿佛刚刚干完一场体力活。
    “程老先生，是我呀！大勇——”郝大勇从穆春后面露出身子，向他打了一个手势，拉长声调，“您让我一个月后来拿沙发的，还记得吗？”
    “哦，记得记得，这事我怎么会忘了呢，”那个老师傅像是突然记起了一件大事，面带慈爱的微笑，“哎，一群小不点，应该说小混蛋才对，整天在我门口嚷嚷，让我给他们刻木剑，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哪有空呢，真是一群调皮的小家伙呢！大勇，刚才真是失礼了。”
    郝大勇在穆春耳边低语，告诉他这是程香的爷爷，刚从山西搬来。
    穆春一听“程香”这个名字，他的思绪立刻回到了初中的那个年轻狂的时代，那是一个惨痛的回忆，他唯一所喜欢的女孩居然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响屁，而怀着悲痛远离了这座可爱的村子，在那时——她走的那一刻穆春的一切仿佛都昏暗了。这时他看到程香的爷爷，仿佛从他脸上找到了一点关于她的影子，比如说炯炯有神的眼睛和突兀的鼻子……这些都是程香——他曾经翘首以盼的美丽女生的特点。穆春简直激动坏了，握住他的手紧紧不松开。
    “你是小春吗！”那白胡子老头眯着眼睛问道，瞬间又瞪大眼睛。
    “是我，爷爷，”穆春心花怒放了的回答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在我家里的灶台上撒过尿呢！你这个调皮的小鬼，总算回来认账了。”
    穆春完全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他一生中最最不想提起的囧事，让他的脸瞬间像烧红了的火钳。穆春称赞他的记性，得到赞许之后，这位热情好客老头请他们到简陋的客厅里坐下，把老旧的紫砂壶拿来，上面还落了一些灰尘，然后给他们分别派发了一只杯子倒上茶。
    这是一间破旧的老式房屋，房梁还是以前的三角结构，按照数学的角度来讲，受力非常均衡，而瓦下面是最原始的芦苇加上泥浆粘合而成，上面的蜘蛛网让这间房子瞬间感觉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穆春朝左一看，真是一片奇特的景象，那里是一个硕大的锯木台，依靠着墙，摆着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有装饰品，日用品，还有一些木质雕刻，花纹图案精致入微栩栩如生；有一个高高的柱子直抵着房梁下部，墙面刻满了人物和动物的样子，有的表情夸张，有的意味深长，总之那上面又是一番奇特怪异的景象。穆春好奇程爷爷怎么会做出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小的时候他怎么没有发现呢？正当他苦思冥想的时候，程爷爷的一句话让他提起了精神。
    “这位姑娘应该是小春的媳妇吧，看着真讨人喜欢，来来，爷爷送你件礼物，”他说着就招手让老实坐在那里的苏菲亚跟他到那堆手工艺品的旁边，拿出一个泡沫箱子，有一个热水瓶那么大，他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件用紧致圆润的木头雕刻而成的一束姿态各异的牡丹花，上面的叶子和花瓣的纵横交错，其复杂程度让人称奇。这让苏菲亚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手手工雕刻的，并连连叫好，“小妮子，这花送给你，就当程爷爷给你补的结婚贺礼。”
    苏菲亚十分惊愕，但并不是因为他说自己已经结婚，而是由于他讲话的那种坦然，让旁人觉得他是一个更为朴实加诚恳的人。
    苏菲亚十分惊愕，但并不是因为他说自己已经结婚，而是由于他讲话的那种坦然，让旁人觉得他是一个更为朴实加诚恳的人。
    这一次苏菲亚没有拒绝，她的这种回应完全是想让程爷爷更加高兴，因为他看上去送出礼物比没送礼物更加开心。
    “谢谢爷爷！”苏菲亚抱着她的木雕花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表示对他的尊敬。回去座位的时候，苏菲亚偷偷瞄了一眼穆春，情不自禁的笑了。
    “这丫头可真讨人喜欢哪！”程爷爷爽朗的笑了起来，“小春真是有福气，能娶到这么俊俏的姑娘。”
    本来穆春想纠正他，告诉程爷爷苏菲亚和自己还不是那种关系，当他欲想开口时，郝大勇向他看了一眼，霎时感觉与其纠正他还不如让他继续乐下去，你看！他笑的多开心啊！
    “是啊是啊！”除了程爷爷其他人一起说到，大家也都哈哈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