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岁那年夏季的一个普通下午,阴云遮挡烈日,凉风频频荡起湖面涟漪。
像是要下雨,又迟迟没有下雨。薛成帆和薛明灿在湖边的小花园里玩耍。
薛成帆想吃周姨娘做的莲子羹,
“姨娘做好了莲子羹,你便不可再继续玩耍!这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下雨。”周姨娘素来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留下一个婢女照看薛成帆。
薛成帆兴之所致,拉着薛明灿放起风筝。薛明灿攥着线,薛成帆拿着风筝在后面跑。
“哥哥放手,风筝要飞啦!”明明有风,风筝上下飞了一阵,却落花园里的假山上。
薛明灿用力一扯,将风筝收了回来。
“小姐,玩了这么久,要不回去吧?”奶娘蹙着眉,面有隐忍之色。薛明灿不肯:“可是风筝还没有飞起来。”奶娘并非没有耐心之人,这日下午她吃坏了肚子,此时肠胃正是天翻地覆。
她实在难以忍受,和薛明灿说了一声,先离去些许时候。这时,薛成帆也催促婢女去看看莲子羹是否做好。
薛明灿又重新放风筝,风筝乘风而起。她欢呼道:“哥哥,它飞得好高!薛成帆跑到妹妹的身边:“让我来放一会儿!”风筝在薛成帆的手里飞得更高更远,可是线忽然断了,风筝往问渠阁的方向飞走。
薛成帆最忍心妹妹失望,他说道:“明灿,你这里等着,我去把风筝找回来!”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密集,薛明灿等不到薛成帆,也往问渠阁的方向跑去。
问渠阁前有一株高大茂密的凤凰树,在这个季节开满了火红的凤凰花。
“我要拿到了!”声音从上面传来,薛明灿抬头一看,薛成帆爬上了护栏,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拉着树枝。
母亲的身边的婢女站在他的后面。薛明灿正想喊他,忽见他回头一看,然后身体不稳,从阁楼上摔下。
正正好,摔在薛明灿的面前。凤凰花随风而落,落在薛成帆的鲜血上。
电光破乌云而出,雷鸣轰隆响彻四方,一场瓢泼大雨顷刻降下。华氏从阁楼里跑出,抱着吓呆的薛明灿,在她耳边道:“明灿,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薛明灿从黑暗中醒来,半靠墙上,听着外面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揉揉太阳穴,终于站起身,摸索走下阁楼。
从问渠阁走出,靠近亭子小径才渐有灯笼照夜。薛回除了早上见了一面薛明灿,这一天及至晚上才见了她一面。
太子亲临,他太高兴了,也太忙了。
“明灿,我的乖孙女,你去了哪里?”薛回笑着把明灿唤至身前。明灿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问渠阁睡着了。”
“你去问渠阁了?”薛回神情一滞,又惊又喜,
“难怪方才下人没有找到你。好,好啊!爷爷很高兴!”问渠阁是薛明灿久治不愈的心病。
薛回的眼里闪烁光芒,连薛川的眼中也有显而易见的高兴。见过薛回,薛明灿到了女客席上。
筵席上,薛明若坐在薛明灿的身边,斟下一杯果酒,面色微红:“姐姐,你这一睡,可错过了一位贵客!”薛明灿不以为意,目光扫过宾客:“这些不都是贵客?”
“那位是贵客中的贵客!”薛明若眼里的兴奋还未褪去,她在薛明灿的耳边道,
“是太子!”太子亲到薛府为薛回贺寿,这是何等的殊荣。薛回在当今圣上仍在王府之时便追随于他,为当今圣上出谋划策。
圣手曾赞薛回
“运筹帷幄、王佐之才”。薛明灿身为薛回的孙女,常感自豪。
“姐姐,二堂姐喜欢太子!”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她一直悄悄看太子殿下!”薛明灿喝了点酒,吐气间夹杂酒香,她悄悄问:“那你呢?”薛明若害羞,道:“姐姐说什么呢,我才十三岁!”其实十一岁并不小,先帝的孝文皇后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嫁给了先帝。
现今的姑娘多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出嫁,十一岁已经可以开始相看人家。
薛明灿安静地吃了点东西,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些女眷们交谈。薛府和京城,是复杂的树根,有无数的关系相互缠绕,无数的利益相互交错。
这是权势的盛宴,声色的乐园。今夜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的薛府,让薛明灿想起遥远而宁静的秋耶山,想起了师父。
她真希望现在师父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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