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树已经为叶榕置办棺木,并且选了一块风水宝地。薛明灿双目通红,跪在叶榕的棺木前,哑着嗓子:“我要带师父回秋耶山。”
她想师父是不会喜欢留在京城的。秋耶山有他们宁静的小院和苍翠的树木,远离一切的喧嚣。她要把师父葬在秋耶山上,在他的墓边种上一株松柏,在炎热的夏季投下一树的阴凉,在秋冬之际遮风挡雨,。
“你若扶棺回秋耶山,少不得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叶先生的尸身怕已腐烂。”李怀树对薛明灿的想法早有所料,他继续道,“我已为先生择了一块风水宝地,何不如让他早早入土为安?”
薛明灿不说话,叶落入土,人死安葬。她想带着叶榕回到秋耶山,可是路途漫漫,尸体是会腐烂的。如果,如果火葬……她便可以带着师父的骨灰回到秋耶山。
李怀树又道:“大夫说你的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养。你若扶棺回秋耶山,能够保证自己再路上不会生病不会出事吗?叶先生,他一心为你,九泉之下见你这样,怕是不得安心。”
叶先生,他一心为你……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一心为她的师父,已经不在了。薛明灿遮着眼睛,低低抽泣。
她曾想与游历天下,她曾想有朝一日师父可以见她成婚生子,她还没有来的及报答师父、孝顺师父。
李怀树半蹲下身,轻轻拍着薛明灿的背。遮住了眼睛,别人就看不见你流泪了吗?
秋风吹入厅内,薛明灿一阵寒冷。起初的时候,她伤心过度没有察觉,后来,这股冷意越来越重,由内而生。头隐隐作痛,她擦擦眼泪,看向李怀树,还未说话,便一阵眩晕倒了下去。
她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还在秋耶山。叶榕带她去采药,天上忽然下起了雨。她和叶榕匆匆往回跑,她摔了一跤,喊着“师父”。等她站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叶榕倒在雨中面无血色。她浑身湿透,用力摇叶榕,“师父,师父!”
她从黑夜中惊醒,屋外下着秋雨,轰隆隆的雷声在头顶炸开,她被吓的惊呼。很快有人破门而入,点亮屋里的灯。
李怀树看见薛明灿环抱着自己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窗户关的很严,门他也顺手关上了。那她的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
“明灿。”李怀树站在薛明灿的床前唤道。
薛明灿抬起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怀树并不住在这里,按照道理,这三更半夜的,他着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白天的时候,薛明灿忽然昏厥,大夫诊断过后,说她体内寒气过重,又哀思过甚,身体虚弱。她淋了大雨,又痛失亲人,身体和精神怎么会好?
他离开的时候她还在昏睡,他放心不下,自然是要回来看看。
“我不放心你。”
薛明灿努力想扯一个笑,说一说感谢的话,却怎么也做不到。她道:“我现在很糟糕吗?是不是成了一个负担?”
“当然不是。”
薛明灿没再说话,师父死了,她也不一样了。又是一声雷鸣,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往后缩了缩。从前,她不怕下雨也不怕打雷,甚至觉得下雨打雷可以驱散燥热和烦闷,很是痛快。而现在,她厌恶并且畏惧下雨和打雷。这样的天气,让她想起师父的死。
“明灿,别怕。”李怀树用手试了试薛明灿额间的温度,还是很烫。他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别怕,睡吧,睡一觉起来,就都好了。”
薛明灿拉着被子躺下。李怀树见状便要离去,却被薛明灿一把抓住了手。他回头,见她看着他,面有犹豫之色。
“你能不能陪我待一会儿。”她知道这样的要求非常无礼,她知道男女有别,这样做并不妥当。可是这一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好。”
李怀树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前,道:“我就在这里。”
“你能不能说说话,我听着雨声,心里不太舒服。”薛明灿又道。
李怀树拿来一本书,道:“我给你读书,好吗?”
薛明灿点点头。
李怀树读的书是一本游记,讲的是一个游侠游遍大江南北名山大川的故事。薛明灿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一下:“这本书我看过。”
李怀树自然知道这本书她看过,这就是她在秋耶山上的那一本。他微微一笑,道:“喜欢吗?”
“很喜欢。”
李怀树继续念,窗外雨声渐小。困意袭来,薛明灿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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