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之虚伪之物

    
    午时
    流坡山的天空又有些许阴云汇聚，阵阵海风冲刷着岛上的树木灰尘，仿佛想要抹去数日来不断争斗的人们所留下的痕迹。
    在先前作为主战场的一片平坦地面之上，此刻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位尸体。这些尸体大部分都死相可怖，浑身干瘪，如同失去了水分的枯木一般。
    看他们身上的衣物，其中有的是出自青云门的名门之后，有的属独来独往的散修之流。然而更多的却是鬼王宗的徒众。
    一只白底黑靴，踏在了一具干瘪枯瘦的尸体之上。 看那尸体一身淡色的绸缎长衫，像是青云门的弟子装束。
    鬼王看着脚下的死状凄惨的尸体，用脚尖踢了踢那如枯树疖子一样的脑袋。脸上看不出表情，沉声开口。
    “青云的人，都走干净了吧？”
    “啊啊！简直像逃命一样。”
    答话的是一身白衣文士打扮的青龙，他低头看着鬼王脚下的尸体，忽地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冷哼了一声。
    “这些正道伪君子，到头来竟落得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此刻在他二人周围另有不少的鬼王宗弟子正在忙碌着。他们从在场的近百具尸体中将隶属鬼王宗的弟子一一甄选出来，然后再分别挖坑埋葬。
    “哈哈。”
    听得青龙的讥讽，鬼王不由开口大笑，但随后脸上却浮现出一副复杂的表情。 那是后怕、惊叹、感慨等多种情绪融合产生的样子。
    “经历了那等平生未有的惊恐，想来胆气早已散的干净，不怪乎沦为一片枯木败草。”
    听到这话青龙也笑了出来。只听他随后道：
    “说来惭愧，都说人越老胆子就越小，我也不曾想过会再回到这修罗之地。如此看来，宗主你的胆识气概实在令人服气。”
    “龙兄过誉了。”
    鬼王笑着摆了摆手。但随后脸色一凝，对青龙扔出了一个问题。
    “龙兄，对于那杀气滔天的未知魔物，和后来的那位金光神人——你有什么看法？”
    青龙先是摇了摇头，然后面露思索。
    “宗主莫怪，在下也是一头雾水。我活了这好几百年，却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的奇异之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魔物和那解救我等之人，绝非凡间之属。”
    鬼王眼神一亮，迟疑道：
    “龙兄，你是说————”
    青龙缓缓的点了点头。
    “且不谈我等经历过的这数百年岁月，就是遍翻前史，也找不到与那二者相匹配的文献证据。若是这世上真有那般的修为通天之人，我们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晓。所以我推测，那二者很可能是未知的神魔仙妖之流。而非什么隐世不出的老怪物。”
    鬼王沉默了，只是眼中似有桀烁的精光闪过，仿佛漆黑的涡流，在思潮的深海中相互激荡着。
    半晌。
    青龙看鬼王不发一言，脸上做思索状。顿了一顿，然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看法。
    “他们双方经过了那样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现在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能排除二者已经同归于尽的可能。”
    对这个结论，鬼王显然也持同样的看法，只见他微微点头，正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有个身穿黑袍的鬼王宗弟子走上前来，在二人身前单膝下跪，语气恭敬的禀告道：
    “宗主，牺牲的弟子已经全部安葬。统计死亡人数为七十四人，其中包括维持阵法的十三位长老。”
    鬼王点了点头，脸上不露悲喜，但声音转为低沉。
    “确定这些弟子的身份姓名，有家眷的给予重金抚恤，无家眷的也要记录在册，他们都是我鬼王宗的忠勇之辈啊...”
    “属下替死去的弟兄谢过宗主恩义！”
    那黑袍弟子面露激动，语气甚至都有些哽咽，他说完也不拖沓，径直退了下去。
    青龙目送着那人退去，待那走远后，脸上露出复杂神色，叹息了一声。
    “此次流坡山一行，我鬼王宗实在是折了不少的年轻弟子。”
    此次战役，不包括青龙、碧瑶等等高层，鬼王宗总共投入了一百多人，但经历这一番大变之后，如今却只剩了不到三成。而这其中甚至还包括十数位修为高深的精英力量，实在可以说是伤筋动骨。
    “啊，是啊。”
    鬼王边感叹着边转头向着远处的一个方向看去，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
    在他目光所及，身躯庞大的上古奇兽——夔牛，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它看上去虽然一动不动，但是苍青色的牛腹仍在微微起伏。
    它身上的元气被魔魁吸取的几欲枯竭，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能耐。此刻它虚弱无比，甚至就连自己身体的重量都维持不住，只能瘫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鬼王嘴角扯出冷笑，同时脚下用力，将那个青云弟子干尸的头颅踩了个粉碎。
    “只要能得到这个畜生，死再多的人也是值得。”
    桀骜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吐出，与他那一身平和沉稳的气质颇不相符。
    说着，鬼王右手一伸，在他的掌中登时红光大放。随着光芒愈盛，一方四足四耳的苍青色巨鼎突然出现在半空中，正是鬼王宗的至宝——伏龙鼎。
    鬼王以意念催动伏龙鼎，将它移动到夔牛的正上方，随着四面鼎身上的古朴铭文由原本的苍青转为赤红色，封印的阵法也随之开启。
    “哼哼！这畜生虚脱力竭，倒是省了我不少的力气。”
    青龙看着任由伏龙鼎红光照射却无法动弹的夔牛，忽地对鬼王询问道：
    “这畜生一身的精气已是十不存一，会不会对宗主你的大计有影响？”
    鬼王双目直视，头也不转的对他回答道：
    “无妨，夔牛身上所余的这些许，也足以作为[四灵血阵]的根基了。”
    青龙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如此当真是圣母明王的庇佑。待四灵血阵完成之后，那....”
    鬼王注视前方的眼眸中带着不加抑制的激动，然而在表面的情绪之下，却深藏着或许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疯狂。
    随着伏龙鼎红光的持续，奇特的事情发生了。夔牛那如山的庞大身躯在红光的照射下逐渐开始缩小，最终缩小到只有普通牛犊的体型，然后在红芒的牵引下，投入了伏龙鼎中。
    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一点反应。夔牛那半睁的牛眼无视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只是在被吸入鼎中的最后一刻，那茫然无神的兽类瞳孔之中，那浑浊空洞的虚无世界中，隐约的闪过一丝细微但却浓郁至极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