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天朝

    
    待大家坐下后，曹堡主神色严峻的向众人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重大事情：
    “连月来黄河多处决口，洪患使江苏、安徽、山东、河南、河北诸省民不聊生，贾鲁在丞相脱脱的支特下，负责主持治河工程。上次，也就是和紫微使一起上奏朝廷的治河方案被否决后，脱脱回京听闻，大怒，接连十七次递上辞呈。
    惠宗妥协，差贾鲁任行都水监，至河南江北行省，连同十二路七府三十四州，及所辖诸县筹备治河事宜。贾鲁就任后分派手下调集黄河南北十三路民工准备治河所需，而受灾民众早已四处逃难，这才有了各路官兵抢抓壮丁一事。”
    祈鲲不禁问道：
    “堡主说当朝已同意贾鲁的治河方案，那么工程所需款项可否一并落实了？”
    曹堡主猛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问过了，行省当差的兄弟回报，当朝年入钞约二百八十万锭，支出却高达近两千万锭，大多用于给蒙古贵族不断的赏赐，以及无节制的岁赐和佛事，以致许久以来，朝廷未尝有一日之储。现在为了弥补亏空和筹集工程款项，又不断加重税负，滥发纸币，逼得各地起义、暴动已遍及全国。
    元蒙兵奉命疯狂镇压，依照先丞相伯颜等人的提议，要杀绝汉人张、王、刘、李、赵五姓，同时又重新规定汉人不得执兵器，不得执寸铁，天下已然大乱，哪来的银两啊！”
    众人听罢皆愤慨不已，祈鲲面色凝重：
    “我没有尽到责任啊，没能及时阻止洪患泛滥，不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愧对上仙的委托，愧对百姓、愧对大家啊。曹堡主，我明日得赶去行省找到贾鲁，想法尽快推进治河工程，尽量让百姓少受洪灾所害。”
    文才方丈起身说道：
    “阿弥陀佛，紫微使先去看看也好，少林与行省路府离得不远，需要我们做哪些事情，还请差人来嵩山知会一声，定当竭尽全力。曹堡主，感谢你信得过老衲，有什么事情请再多联系。我们也明早启程赶回少林，希望能为受灾百姓多做一些善事吧。”
    “我明日先去一趟真武山，传真武庙道众和武当弟子一起尽心协助紫微使。”
    月峡叟接道。
    堡主看祈鲲主意已定，不好再多挽留，便说道：
    “紫微使放心去吧，我会通知北方各分舵随时听候您的调遣。我这边也再尽力筹集银两组织劳力，到时，会同刘福通和张定边他们一起向您报到。”
    “大家连日辛劳，今晚就请早点歇息吧。”
    堡主送众人回到驿馆。
    是夜，祈鲲久久不能入睡。
    一闭上双眼，黄河滔天的洪流、星君和真武的委托、武穆遗书、史书上记载的元末农民起义，已故去的父母，以及后世的自己与妻儿、家人、亲友..
    发生的事情和过往的人们，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不断地闪过。
    恍惚中，却见那夜与母亲梦中相见时，那一男一女二位仙人竟又飘然而至。祈鲲心想，依照后来在伏龙山上星君和真武所述，他们应该就是创造人类的伏羲和女娲无疑。
    只见那人祖伏羲右手轻弹，一绢金幡飘落枕边。
    祈鲲睁眼正予拜见，二仙微笑着已渐渐飘远。
    祈鲲忙取过来仔细端详，却见幡上写着几排小字：
    癸亥
    谶曰
    一阴一阳无终无始
    终者日终始者自始
    颂曰
    茫茫天数此中求
    世道兴衰不自由
    万万千千说不尽
    华夏一体去归休
    祈鲲手捧绢幡卦象，知道是上仙点化为自己指点迷津，虽然还不能一下子完全明白每句话的深意，但大致意思却已然清晰明了。
    看来这万恶的世道人神共愤，天道不可违啊！这元朝，乃至曾经以铁蹄征服过亚、非、欧三大洲的蒙古金汗王朝，百年来实行民族压迫杀戮屠城，而今，朝政已腐败透顶，走向灭亡亦只是迟早的事了。
    次日用罢早饭，祈鲲收拾妥当，与月峡叟、文才方丈、紧那罗一起向曹堡主辞行，曹堡主和琳娇、刘基、雷鸣率众旗主恭送至堡外百步。
    祈鲲向堡主和众人挥手告别：
    “曹堡主和众位英雄请回吧，大业方兴未艾，不日定会重逢。”
    琳娇亦频频挥手，此时，她虽没有说什么，却禁不住双眼噙泪，依依不舍。
    曹堡主招手让紧随身后的两个人走上前来，一位四十出头，藏青色紧身衣靠，系黑色披风上绣龟蛇图案，另一位二十五六年纪，身材瘦萧，一双鹰目让人不寒而栗，灰色披风上镂有似犀牛状的独角兽暗纹。
    他介绍道：
    “这位是北方玄武旗旗主方天齐，后面这位是方旗主的得力助手，斗木獬星矢风清云，他们都是最顶尖的高手，今天就由他们二人随从，护送紫微使去汴梁。”
    “不需劳烦堡主和二位英雄，我去找贾鲁共商治河之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祈鲲接道。
    曹堡主抬手向身旁的琳娇一指，说道：
    “紫微使不必客气，这亦是琳娇的提议，她说你不会武功，行走江湖难免会遇到凶险，紫微使身负重大使命，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况且有方旗主和星矢同去，也方便调令北方各个分舵配合行事。”
    看堡主和琳娇一番好意盛情难却，便不再推辞，祈鲲告别众人，同方天齐、风清云一起往汴梁策马而去。
    进了开封古城，寻到行省衙门附近，方天齐问道：
    “请问紫微使，我们是随您一同进去还是在外等候命令？或者先到分舵歇息片刻，稍晚再过来也行。”
    祈鲲说道：
    “我自己进去就行，方旗主和星矢一路也辛苦了，请先回去休息，有事我再通知你们。”
    方天齐留下了分舵地址，领命与风清云转身离开。
    这河南江北行省，为元朝中央直接管辖的一级行政区，统有河南府路、汴梁路等十二路，南阳府、汝宁府、归德府等七府，和荆门等三十四州。管辖范围甚广，包括河南的黄河以南全境，黄河以北延津、原武等县小部，江苏、安徽、湖北长江以北大部，湖北长江以南的石首、长阳等县小部。
    贾鲁行都水监宜设行省警巡院录事司，听闻手下来报，有一位自称祈鲲的年轻人到访，欣喜异常，忙起身迎出门外：
    “祈鲲先生，可想煞老夫了！我差人四处相询，却一直没有你的音讯，近来一向可好啊？”
    祈鲲揖礼道：
    “承蒙贾大人惦念，我一切都好，今听闻贾大人在此督办治河，特来相见。”
    贾鲁高兴至极，竟携起祈鲲之手往里相迎：
    “好、好、好，快随老夫进来一叙。”
    众随从平日里被训斥惯了，哪见过贾大人如此这般和气，都紧跟在两旁惊愕不语。
    贾鲁请祈鲲到厅内坐下，向他大致讲述了近来朝廷支持治河的态度，以及目前面临的困难，正如曹堡主所述，主要问题还是资金不到位。
    贾鲁又关切地问道：
    “祈鲲先生头部受伤后康复得怎么样？我可一直记着你的救命之恩啊！这次来了就不要走了，留下来和我一起完成这治河工程吧？”
    祈鲲说道：
    “尽快治理黄河，不让百姓受洪患灾害，本是我心中最大的愿望，如果需要我做哪些事情，贾大人请尽管吩咐吧。”
    贾鲁大喜，吩咐手下通知在司的文武官员都过来议事厅。
    待人都到齐了，贾鲁当着众官员的面宣布道：
    “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祈鲲先生，他精通水利地理，当初与老夫一起视察黄河沿岸数千里，测量地形，绘制地图，摸清河患的要害，方才完成治河方略。
    现今应老夫之邀来此协助治河，我将禀明圣上，举荐祈鲲先生为行都水监参议，负责技术和设备材料等方面，望大家能全力协助、听从调度。”
    众官员齐声道：
    “领都监大人之命，定当全力协助都水监参议，听从调度，齐心合力，早除河患。”
    祈鲲起身向众人还礼：
    “感蒙贾大人和各位的信赖与支持，祈鲲愿与大家一起，齐心合力奋力抗洪，黄河洪患必除。”
    贾鲁当即安排，让人为祈鲲收拾出一间上好的房间以处理公务，又差人去叫来了贾明宇。
    一见到祈鲲，明宇兴奋的直拍掌：
    “哎呀，祈鲲公子来了，太好了！我奉命到处找您，一直没有音讯，这下可好了。”
    贾鲁说道：
    “祈鲲先生一路上辛苦了，先暂时住在我府上，待老夫上奏朝廷为参议尽快落实官俸和府邸。明宇，你现在陪祈鲲先生先回府住下，让夫人安排好，待我接见完了达鲁花赤和镇抚司，即刻返回，再好好和祈鲲先生一叙。”
    贾府离行省衙门不远，看上去好像刚整修安顿好不久，院落不太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简洁舒适。祈鲲进得客房，看到也是一尘不染，可见贾鲁一家平日生活节律有致。
    明宇让人帮忙打来热水，奉上茶果，对祈鲲说道：
    “参议大人，我还是习惯称呼您祈鲲公子，您一路辛劳请先歇着，有什么事尽管叫我好了。”
    说罢掩上房门安静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