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从楚辞处气冲冲走,决心回去冲天大罗王找寅离商量商量,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是来对楚辞表达一番感谢,这下不但感谢的话没说出口,反而撕破了脸弄成了死敌······
他知道楚辞虽然不是好客,却实实在在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如今挑明了来,他猜不出楚辞打着什么主意,但绝不会是敲敲门说你好,我是你隔壁邻居,我家漏雨了,方便我进来坐坐吗这样客气的你来我往。
他想,那个过去未来的结,是时候被找出来了,不过那个瞬息万变的女人是指望不上了······
明明是几句话的事,她死活不说,这不折腾人吗?
祝余拧着眉,站在舰首,心情烦躁的盯着不远处称得上巍峨壮观的三大船,难以置信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打劫?”
是的,打劫!
他这会儿被拦截在了星空之中——偏偏在他心情无比郁闷的时候······
三艘大船呈品字形将祝余的小舟封锁在了空间中,进退维谷,船身都镂刻着广源的标志,但船帆却另有风味,大张着绷得笔直,绘着祝余不认识的图案,粗粗看来像是个饕餮的骷髅头。
祝余的小舟被九只勾爪穿透,固定在了原地,大船上下来数十名衣着各异的彪形大汉,持斧提戢,来势汹汹。
为首一人跳入舟首,喝道:“莫作无谓反抗,蹲下!”
祝余冷冷看着他,心道这可真是巧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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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哟喂,我的大老爷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啊!您肩膀酸疼不?打了这么多人想来肩膀略略有些不适吧?哎哎哎,小的不是说您筋骨不好,您好得很,腰好腿好身体好哈哈哈哈,就是想捏捏嘿嘿嘿······捏捏!”
祝余金刀大马坐在椅子上,身边围着个喋喋不休的矮子,腿下边乌压压跪了一大片,个个鼻青脸肿,谄媚冲他笑,大有他一发话,便刀山火海二话不说就去闯的劲头。
但是很明显,这群人只是为了活命!
祝余历来对美丑没什么特别的神经,这会儿也觉得眼睛有些辣,转了目光落在小矮子身上,玩味笑道:“你认识我?”
矮子把头点的跟捣蒜似的:“认识认识!大老爷的威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小的敬仰已久!”
祝余冷笑一声:“我姓甚名谁年方几何何方人士可曾婚配?”
矮子张张嘴,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保持笑容略微尴尬企图蒙混过关。
祝余抬手捂住头,将眉头碾平,左手在矮子头上撸了一把:“说说吧,如今世道这般不好,南荒已经全然落入魔族手中,你身为神族,居然敢做如此营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话,哼!”
要说在这个地方遇见这矮子,对祝余来说不可谓不是个大惊喜,他很高兴再看见他,但是对方将他完完全全已经忘记了,又让他很难过,但更让他愤怒的是,这家伙根正苗红的居然做起了打家劫舍的营生?且这家伙身为神族竟然专门打劫神族?且竟然跟魔族搭伙?
要不是晓得这家伙大概是因为胆小不敢打劫魔族,他这会儿削了他一层皮的心思都有了。
这矮子嘛,当然是祝余曾经卿卿我我的忠实追随者,大荒九尾狐座下神将,老枫树萝卜精啊!
老枫树完全不晓得今日提到的铁板是他曾经的亲亲第二任主人,低眉顺眼胡说八道:“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世道当然不好啦,好的话小的也不敢和兄弟们干这要命的营生!您大人有大度,睁只眼闭只眼放我等一马呗······”
这家伙顺杆子爬的本事倒是一点儿没退步······
祝余斜着眼瞅他:“你?老母?什么时候生的娃?”
老枫树:······
他有些恼怒,心道你这什么眼神?难道老爷我看着不像能找到媳妇儿的人?
祝余摆摆手,示意他闭嘴,转过来扫了一遍黑压压的魔族人士:“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跟神族搅和到一起的?这可是死罪啊!”
跪在他身前的魔族人统共七十八名,老弱病残妇孺孩童不一而足,个个本就面若菜色,听他这么一说,齐齐打了个寒颤。
老枫树踢了跪在祝余脚边的一人一脚:“大老爷让你们说呢,磨叽什么?”
那人留着络腮胡子,双目似铜铃,身材高大,头两侧生犄角,身着一身玄黑色铠甲,是这群人里头修为最高的,应当在长生境,只是身形有些消瘦,铠甲有些空,与他身形不符。
他被老枫树踢了一脚,也没什么情绪,梗着脖子道:“如今栽在大人手里,愿杀愿剐!”
老枫树气得牙痒痒,提了根棒子便要打,祝余一个眼神过去他便歇了,举着棒子轻轻落在大汉肩膀上,讪讪道:“太没眼力见儿了······”
祝余道:“你们是半魔!”
众人神色惨然,便是默认了。
半神半魔,神魔皆不融,可谓是无家无族之人,出生便是原罪,大荒历史上统共都没几个,这一船居然有近八十人······
他们不说,祝余便自己问:“船哪儿来的?”
“捡的!”,老枫树立即抢答。
“运气这么好?这种大型商运船,造价不菲,哪里捡的,我也想捡!”,祝余拉拉嘴角,这家伙就是鬼扯蛋,每句话都没个真!
老枫树立刻指天发誓,拍胸脯保证:“真是捡的!魔族一队私营打劫的广源商运船,他们只要货,不要船,我们蛰伏了七八天,没见他们转回,才捡了这天大便宜!要是我说谎,天打五雷轰!”
“只要货不要船?难道货比船值钱?”,祝余皱着眉,思考什么货能比三艘商运船还值钱。
老树桩脖子摇得看不见影儿:“非也非也,盖因这魔族,打家劫舍所掠物资,悉数要上缴再分配,有些魔族将军手头本来就紧,战线长,上缴后可能很久都得不到补给,等得心交力瘁还不敢有怨言,上缴几次咋可能愿意继续上缴,不如私吞了!”
祝余恍然大悟,不过脸上不显:“嗯······你们还没说,怎么会搅和到一起,打劫神族?”
老枫树脸上讪讪的,直搓手,这个理由可真他妈不好找,怎么说都显得是借口······
他不说,倒是那彪形大汉出声了:“活不下去了,打谁不是谁?”
对他们来说,神族魔族都一个尿性,最好全部死光光,所以打劫谁,就看谁弱!要是魔族弱势,他们同样提刀就上!
祝余沉默了,大战未起时,猞猁的处境有多艰难,他再了解不过,因此挥挥手:“起来吧,看你们跪,实在是心慌!”
那大汉本以为祝余要一巴掌结果了他,已经梗着脖子准备硬接了,没曾想只是喊他们起来,有些懵,便一时没反应。他腿杆一痛,便听老枫树骂道:“起来起来,跪着干什么?看你们个个跟风干萝卜片似的,糟心!”
众人依言站起来,呐呐不知该说什么。
祝余低声道:“我有个朋友,名叫猞猁,乃是金乌族人与猞猁族人所生,被其父母所弃,身有畸余······正是他父兄所赐······你们这可不是什么好营生,每天都在刀口上舔血,下次遇见的可不一定像我这般好心肠了!”
老枫树神色复杂看着一众被打得跟猪头似的属下,实在生不出什么感激涕零的情绪,只觉得这人真是捡了便宜还卖乖,忒欠揍!
不过他们所有人都打不过他······
老枫树堆砌起慢慢笑容:“是是~~~是???”
他声音猛然拔尖,刺得祝余耳朵都快聋了:“鬼吼鬼叫什么?”
“猞猞猞猞猁?”,老枫树不可置信瞪圆了双眼:“你认识猞猁???”
祝余:“······不认识!”
老枫树一把抓住祝余胳膊,激动得热泪盈眶:“哎呀呀呀,这可真是巧了,我们也认识猞猁呢!说起来可真是缘分啊缘分!茫茫大荒,上下左右多少星辰,您说我们怎么早不打劫晚不打劫,偏偏这个时候打劫?打劫谁不好,偏生打劫到大老爷身上?缘分啊缘分!”
祝余:······
这货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心里憋着坏水呢!
不过这老树桩的事,他不可能不管,自暴自弃道:“有事说事,别拍马屁了!”
老枫树脸色一变,立时抽抽噎噎道:“说来话长······”
“给老子长话短说!”,祝余深怕这货扯个裹脚布那般,没完没了,且这货经常说话说着说着便跑偏了,没个中心没个主题,聊起天来让人抓狂。
老枫树一噎,憋住气道:“小的是船长,猞猁那傻缺是副手,本来我们打家劫舍敲闷棍日子过得多痛快,可那货愣是想不开,半个月前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说魔族公主要下嫁给谁谁谁,便孤身一人跑了,我估摸着那货要没死估计也差不多了······可怜我这当老大的,有情又有意,哪儿都没去就在这儿等着他呢······这不是没挪动,快揭不开锅了,才打劫大老爷您呢么······缘分哈哈哈哈缘分!”
祝余倒是有些意外——猞猁那货,怎么看都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品种,那公主谁啊这么本事?
他这般想,便这般问了。
老枫树搓搓手,干笑着答道:“这公主其实吧,武力值一般,就是人品好,又善良又乖,把猞猁迷得五迷三道丧心病狂的······她是个好人哈哈哈哈!你说人家嫁给谁不是享福啊,猞猁瞎凑什么热闹······”
这可真是难得······
难得老枫树没鼻孔朝天,对个魔族公主大加赞美!
祝余古怪看他一眼:“这公主姓甚名谁?”
彪形大汉低声说了三个字:“······”
祝余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没听清楚,过了一个世纪似的才呐呐道:“谁?”
老枫树看他脸色一下惨白,小心翼翼道:“沐那个······沐春风······她虽说是个正统魔族,不过真真是个好姑娘······您要是同她有什么过节,别气别气啊!大老爷们儿不要跟小姑娘犄计较······”
祝余脑子轰隆隆响,呼吸一下重了:“嫁给谁?婚期在什么时候?”
老枫树从怀里扯出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帖子,翻开一看:“咦?可不就是明天?”
祝余一把扯过来,但见上书:合卺逢春月,芳菲斗丽华。鸾生锁竹叶,风管合娇花。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落款一名沐春风,一名落双城,并着地址、时辰,满满挤当在大红喜帖上。
我夸你妈啊夸!
他脸色急转青黑,一把拉住老枫树:“转道,去这什么劳什子落双城的老巢!”
一众大汉妇孺双眼发亮,只老枫树抖得跟风中落叶似的:“啥啥啥?”
祝余丢开他,侧头盯着那大汉:“转道!”
大汉面色激动,拱手便拜:“是!”
白沉,我日你个仙人板板,老子一眨眼的功夫,你他妈就要嫁我娘······
祝余气得头脑发昏,再顾不得其他事情,憋着气儿发誓这次定要白沉那老头儿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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