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山海祭

第七十九章 钉子

    
    “烟尘星域是落双城的老巢,但这一带的星域最是富庶,且都被重军把守,覆盖面很广,我们来了两次,连点边都没摸着······”,老树桩指着极远之处的一片缥缈星海,心有余悸:“哎,要是老爷我有当年十分之一,怕他个龟孙子,直接上去一竿子挑了!”
    祝余莫名看他一眼,想自跟这货认识,一路行来除了怂,另就是特别怂,实在想象不出这家伙所向披靡的模样,耸耸肩,敷衍道:“哦······”
    他们现在隐藏在一颗被炸毁了泰半的沙漠星后,距离烟尘星域大概还要行驶半日,但祝余却让三艘商运船就停在此处,不再前行。
    不多时,原那彪形大汉回来了,禀报道:“果然如大人推测的那样!”
    祝余点点头:“辛苦了,先去歇着吧!”
    老树桩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但心下莫名惴惴不安又有些兴奋,他尚且不知道乃是他骨子里还记着祝余是个什么样的浑人,因此激动莫名。
    祝余凝望着远处五彩缤纷,仿佛一片彩砂似的星域,大脑飞速旋转,露出个阴恻恻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落双城······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老树桩打了个寒颤,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我不去!”
    祝余垂眸看他一眼,他倒不是非要这家伙去不可,不过嘛······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可是上古九尾座下第一大将啊,这大荒上下,论活下来的经验,除了不知所踪的蠃祖,估计就你最是丰富,这次不成功便成仁,一起一起!”
    老树桩满脸褶子都皱在了一起,苦憋憋企图祝余良心发现:“大老爷······我我我······我身体不适······”
    ···
    ···
    魔族的婚礼与神族尤为不同,大约是天道从未庇护于他们,因此魔族人成亲不讲究拜天地,倒是有个拜魔尊的习俗。
    落双城原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魔,但烟尘星域大捷,正是他智计所为,魔族崇尚武力,几可谓到了疯魔的地步,白沉得了烟尘星域,扭断了南荒求助其他三荒的枢纽节点,自也不吝啬,不但将烟尘星域赐给他做封地,还将嫡系血脉赐婚于他,在魔族新兴的几员大将中,落双城可算得上是年青一代的第一人。
    祝余隐藏在观礼的魔族群众中,目光穿过重重人影,落在遥遥那人身上。
    他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她脸上的笑容,纯稚的眼眸,他的娘亲是个娇俏天真又温柔的好姑娘,配得上世上最好的人!
    他昨日怒气冲冲,恨不得扭了白沉的脑袋,但一夜赶路,到今晨却冷静了下来,到现在看着沐春风凤冠霞帔身姿端庄的模样,脑子里的浆糊逐渐有了些理智——万一呢?
    万一这个人是沐春风喜欢的人呢?
    万一这个人是沐春风喜欢的人,那他就站在这里祝福他们!
    祝余如是想。
    沐春风的脸蛋被遮掩在重重珠帘下,风吹不起,因此看不出她是个什么神情,倒是一旁与她牵着同一匹红绸的新郎满脸笑容,脚步快了沐春风一步,走得也很急,拉扯着的红绸有一瞬间绷得笔直,沐春风头上沉重的花冠踉跄了一下,珠帘叮叮当当相互碰撞了起来,将沐春风白皙的下颚露了出来。
    祝余捏紧了拳头,心道老子只在戏文里见过抢亲的,还没实操过,不过头回抢亲便抢了自己亲娘的,说出去真是威武!
    沐春风被落双城牵着已经走到新人位,大祭司扯着嗓子喊拜天地,他提着老树桩,正要分拨开人群,便听东南方向一声怒喝,将钟鼓声乐的声音都掩盖了下去:“沐春风!你敢!”
    祝余虎躯一颤,转头朝声音方向望去——他本就比常人高,因此黑压压一片,按说应该看得分明,但其实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这个声音很熟悉,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很矮,比常人都矮些,想是淹没在了人群里。
    观礼的魔族迅速攒动了起来,将发声处空了出来,祝余很快看清——被剥光了衣衫满身毛发的猞猁,手脚皆缚赤红铁链,双腿不正常的弯曲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两炳长刀,锋利的刀刃嵌入了几丝在他喉咙处,鲜血流溢下来,顺着他胸腹部毛发滴落在地。
    喜庆的声乐还在继续,而原本有些嗡嗡的人群却都安静了下来。
    猞猁死死盯着比他高很多的沐春风,怒喝道:“沐春风,我不准你嫁给他!”
    沐春风站在新娘位上,没有回头。
    倒是新郎落双城转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是你啊,你来抢亲?”
    猞猁因为怒喝,脖子上的伤口大了两分,血涌得更加汹涌,他双目猩红,哪里还不明白落双城今日打着什么主意,咬着牙再不发一语。
    落双城见他不应,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眼瞳里皆是怨毒,一把拉过沐春风,指着远处跪在地上的猞猁,朗声道:“娘子,你的姘头来了,可要与他说说话?”
    祝余暗骂一声操,一步踏上前便要弄死落双城,却被熟悉的声音钉在了原地,那声音温柔而舒散,春风一般:“他不是我姘头!”
    身着大红嫁衣的沐春风,朝着猞猁继续道:“他是我所爱之人!”
    猞猁浑身一僵,悔意翻天覆地——他不该来!
    落双城摆明了就是要羞辱沐春风,因此他才机缘巧合捡到了那张喜帖,此时想来,原来不是捡到的,就是落双城给他的!
    自他捡到那张喜帖那一刻,那张纸便不是纸,而是一把刺向他与她的剑!
    猞猁有些恍惚起来,他想起老树桩说的,沐春风嫁给谁都挺好的啊,谁能把她怎么样?偏生是他,亲手毁了她!
    沐春风话音刚落,落双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自视甚高,怎么可能看得上沐春风这个未婚生子,且被剥夺了白姓的女人,若非白帝赐婚,他连看沐春风一眼都嫌脏。
    所以,这个婚,他是绝对不会顺了白帝的意的!
    因此他觉得,既能蹂躏猞猁与沐春风这对苦命鸳鸯,又能理直气壮的驳回白帝赐婚,何乐不为?
    他道:“本座倒是有意成全你们,但是这桩婚事是陛下赐下的!”
    他再懒得看猞猁一眼,挥挥手:“杀了他!”
    杀了他,她也不会活,一石二鸟,妙哉妙哉!
    他陶醉于自己的智计,没察觉到慷慨激昂的声乐缓缓停了下来。
    一把漆黑的匕首抵在落双城脖子上,青年站在落双城背后,埋着头,没人看得见他的脸,只他幽幽的声音落在落双城耳边,炸响惊雷:“你何德何能!”
    落双城的脑袋嗡鸣了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祝余将他断成两截的尸体踢下祭台,对周遭蜂拥而来的魔族军士视而不见,反是拉过沐春风,将她脑袋上的花冠取了,无奈道:“人家说什么你就干什么,怎么那么傻?”
    沐春风有些懵,她已经做好了猞猁一死,她也随之而去的准备,可下一刻,是落双城死了?
    这青年又是谁?
    祝余知道她不记得他了,即便记得,也只记得沐禺,她不认识祝余。
    猞猁被老树桩解了锁链扶起来,双腿几乎立不住,盯着祭台上手执匕首的青年,警惕道:“他是谁?”
    老树桩想了想,略同情,小声道:“他叫祝余,一听沐春风要成亲了便杀过来,估摸着,是你情敌!”
    猞猁嘴角抽搐了下,心下对祝余心情复杂了起来。
    他尚且不知,只要沐春风的心在他身上,情敌之流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是沐春风的儿子,那么他本来坦荡宽敞的情路,便要变得荆棘丛生起来······
    今日观礼的人,除了落双城手下的一众魔将,还有看好他,想要拉拢他的,魔族皇室之人!
    因此当落双城的人头滚落祭台时,一时半会儿竟然没人能反应过来!
    祝余将沐春风护着,看着坐在宾客席上的几个熟面孔,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回去跟白沉说一声,就说我笑纳了!”
    他指尖落出个漆黑墨点,眨眼之间便覆盖尽了整个烟尘星域,漆黑的边际绽放出金光,慌乱的人群还来不及尖叫,便发现自己已经飘在了暗黑宇宙之间。
    发生了什么?
    无数人惊声尖叫了起来:“烟尘星域不见了!”
    ···
    ···
    白沉手中的酒杯缓缓化作砂砾,面无表情道:“你们是说,有个青年,杀了落双城,然后将整个烟尘星域,偷走了?”
    四名长老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是······是······”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信!
    谁能做到,在一夕之间将浩瀚的星域攥取了,消失无踪?
    天道吗?
    那可不是几颗星球,而是难以计数,如同捧沙的,烟尘星域啊!
    白沉久久无息,只面目越来越冷——他并不心疼烟尘星域,区区一个星域,在大荒之中多如牛毛,他难忍怒气的是,他隐藏在烟尘星域中的东西,被那人取走了!
    且他知道那人是谁!
    所以便是生气,也不知该如何——那人太强了,强到不应该存在,但偏偏天道还尤其偏爱他!
    在他幼年之时居北易曾狙杀过他一次,然终是让他逃了,未曾扼杀他,他曾经也出现过在魔族,也不知是心盲了还是眼瞎了,整个魔族都以为他是魔尊,甚至为他与神族开战······
    太他妈讽刺了!
    那么现如今的他,谁能相抗?
    他的魔族大业,难道要毁在祝余手里?
    白沉心思翻转,对祝余又爱又恨——天道不公啊,为什么他不是魔族?
    四名大臣汗如雨下,觉着今日定是活不了了,岂料白沉只是微微叹息,道:“魔族,恐怕再也没办法所向披靡了······撤离东西北三荒,驻守南荒!”
    他虽打下了南荒,但是······
    白沉揉揉脑袋,心情烦躁——为什么会是南荒?
    为什么当初不先攻打西荒?或者北荒?甚至东荒也行啊!
    为什么会选南荒?
    南荒无主,因此败得很快,但是南荒有根拔不了拔不动的钉子——南山星域!
    而如今,居然又多了一根更大更硬的钉子,祝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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