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情殇

第五十二章 靠山

    
    梁国成睡在朝鲜老乡家里,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盖着可怜女人的破棉絮。虽然谈不上多温暖,但是感觉安全了。很快老乡能帮他找到部队,只要找到部队必然要去医院治伤,就有很多机会找到小雨。想到小雨他从心底发出微笑,两年没见小雨,不知道她参军入朝,能不能适应朝鲜寒冷的气侯,部队上繁重的工作,她单薄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会不会生病。
    知道他被俘后,怎么能承受得住打击。烦心事越想越心烦,索性坐了起来,慢慢的心情反到平静下来。英姬的破棉絮,破旧漏着天的房子,又使他心里不安。怎么也不能让救他命的人住这样的房子,如果找到部队带几个战友一定从新盖一处新房子。
    连年的战争让朝鲜穷苦百姓日子异常艰苦,因为打仗经常错过农时,使粮食大面积减产,还要上缴比平时成倍增加的公粮。
    英姬靠着祖辈留下的几亩地,上交完公粮,不够一年的吃喝,早己经由三顿饭,改成两顿饭了。而且还是农忙活重吃干的,地里活不太重时一天二顿稀饭。
    一般她下地干活,为了少吃一顿饭中午不回家。现在家无故多了个男人,觉的他在部队上是三顿饭,中午专门回家给他做饭。看着他吃完,收拾了再下地。不过从今天开始,每天收工路上,总要挖一些野菜,这就是她的晚饭。
    因为战争村里老乡怕有麻烦,天一黑几乎没人家点灯。事实上根本没有煤油,老乡们点灯都是食用油,吃都不够,谁能舍的点灯用。英姬的家里只有一间住人的家,朝鲜人的家里不分地灶。她面带羞涩指了指里面靠墙的位置,把破棉絮递给他比划着让他睡里边。
    他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他盖棉絮睡里面,英姬只能睡在门口,而且是没有任何盖的东西。中国男人的自尊使他火撞脑门,怎样会容忍同在一个屋檐下女人睡在门口。什么也不盖,挡风,男人睡在里面,盖着棉絮睡觉。他像受到了侮辱似的,涨红着脸一副坚决的样子,一定要英姬盖棉絮睡里面。
    英姬是受朝鲜传统教肓脾气倔强的女子,俩人为了推让睡觉的地方和棉絮撕扯在一起,最后把棉絮不小心扯成两段才住手。虽然是烂棉絮,但它是英姬唯一避寒被子。他急忙道歉眼角偷看英姬,担心她翻脸把他赶出去。
    这个村子不大,也将近百十号人,救助志愿军战士并是某一个人的责任,何况大家并不相信他是志愿军。英姬除了信任志愿军,她的家里需要一个男人支承。因为她从生下来奇丑还有残疾,村里人把她当怪物排斥,过去爷爷活着还有人保护她,现在村里发生任何意外事情,都埋怨到她身上。
    甚至有人想把她赶出村,她知道离开家,离开祖上的土地,她将冻饿死在异乡。在她心里志愿军从不嫌她丑嫌弃她,那怕负伤的战士也能帮她承起一片天。
    随后俩人又笑了起来。英姬指了指睡袋作了缝针线的动作,他索性把睡袋递给她。英姬点着了久违了的油灯,把睡袋里的旧衣服拿出来,比比划划栽栽剪剪。梁国成几天都没睡好觉,熬不得夜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英姬一晚上没睡,到天明用旧衣服旧棉絮改成两条被子,虽然比常人家的被子小点;也薄一点,但是对战争年代穷苦人家也算奢侈品了。
    穷苦人家没有表,太阳就是作息的钟表。天己经微微发亮了,英姬揉了揉困的有些发肿的眼睛,把一条被子轻轻的盖在梁国成身上。轻轻的拉开门,走到院中间伸了伸懒腰,用冷水冼了把脸。然后拖着残腿,麻利的做好饭放在他身边。背起朝鲜人的背篓,拿着那种短把窄锄头,出了门直接上山走了。
    梁国成睡醒太阳己经照进屋了。摸着旧军装改的棉被,看着身边放的饭菜,心里有些激动。这样细心的照顾,只有在家时老娘这样细心。后来上学离开家,就再也没有感觉这么细心的照顾。虽然和小雨是恋人,必尽是在学校,没有生活在一起,有种种的不便。
    他吃了饭一手拄着拐仗出了房间, 想动手洗了碗筷, 必尽他们才认识一天, 英姬一个普通的朝鲜老乡,并没有多少责任应该照顾他。
    突然英姬瘸着腿拼命跑,一群小孩在后面追着用石块土块砸她。她跑进小院不顾扔过来石头土块反身关上了门,外面的孩子一边起哄一边像唱儿歌似的“丑女是妖精,妖精是英姬!”
    英姬扭头看见他在院里站着,脸上泛起了红晕,一个成年人被一群小孩子欺负的如此狼狈,是很没面子的事。梁国成示意她离开,猛的拉开院门大喊了一声:“干什么?”这群孩子平时欺负她多了,她也从来是躲避没有过任何反抗。
    今天院门突然拉开,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个大汉,没提防大喊一声,胆大的吓的扭头跑了,胆小的吓的哇哇大哭。英姬自从爷爷去世后,再没有人能保护她,像这样的追打辱骂是常事,最可恶的是大人不但不管还看笑话。今天终于有人结她作主,而且是中国来的志愿军战士。她委屈的爬在他肩膀上哭起来,哭出了爷爷死后这两个的委屈,哭出来对志愿军的感激!
    英姬把委屈和怨气释放完后,感到自已爬在不熟的男子肩上,觉的自己太失态了,向梁国成道了嫌。她告诉他,自己早上下地后,中午从不回家,都是天黑后才回家。今天是为了给他治伤上山采药,为了给他尽快用上药回来早了,才遇上这群孩子的。
    梁国成听了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他扭过脸才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这种感觉只有孩子躺在妈妈怀里才能感到,现在他似乎感觉到了!
    英姬从屋里拿出两个笸箩,把草药放在笸箩上。这草药要晒一下去掉露水,如若不然人吃了可能拉肚子。然后把要煮的分开,放到做饭的沙锅里,因为她根本没有第二口祸。又从屋里找出个像是中国捣蒜的东西,捡出另外几种草药放里面捣出了汁。
    烧了开水让他脱了衣服,从新给他清洗了伤口,把捣出的药汁连同草药包进了伤口里。又把沙锅里的草药煎成汤药,照顾他喝下去。扶着他回了屋,让他睡下帮他盖好盖子。比划着告诉他,多休息伤口长的快。然后自己扛着工具下田劳动去了。
    梁国成睡了一会,醒来已经中午时分。感觉上了药的伤口凉凉的,疼痛有点减轻。他以为是心里作用,坐起来扭了扭身子,确实轻了许多。如果在这能往一段时间,说不定这草药还直把伤治好呢? 他这样想。实际解放前长大的人,大部份人接受的是传统中医文化,除了大城市的人,绝大多数的人根本没见过西医。像梁国成这样受到高等教育的,更容易接受新的事物,虽然大脑里有中医的位置,但是他更愿意想信西医。他骨子里还是想尽快找到部队,让部队上医生给他治伤,尤其是想让小雨给他治疗。
    英姬从外面哼着小曲回来,在一个屋檐下一天一夜了。他好像第一次看见她无所顾忌的笑脸,精神完全放松的样子。拽住他袖子,高兴的用他半懂不懂的朝鲜话说:“回来的路上那几个孩子又拦住我拿石头扔我。我说要回家告诉那个大个子志愿军同志,那群孩子吓的扭头就跑。我想以后再没人敢欺负我了!”她捂着嘴笑呀笑,憋不住大声笑的弯了腰,一直笑的喘不上气来。
    梁国成瞪着奇怪的眼睛看着英姬,不理解吓跑几个小孩至于那么高兴。英姬也觉有些失态,赶紧向他道嫌。梁国成无法理解失去亲人保护, 全村人把她当瘟神,连小孩子都敢欺负她的那种心里压抑。在村里有人家出了意外事故或生病,村里人都认为是她带来的。
    甚至有一阵村里人和计把她赶出村去。她也知道被赶出村,凭她的长相没一个村能接收她,她也只有死路一条。倔强的她为了活命决定拼死一搏。那天村长和几个头头开会,英姬拿了菜刀进去,“扑通” 跪地上拿菜刀劈了自己胳膊一刀,然后把刀架在脖子上。那时山村里没有电,点个油灯光线本来就暗。英姬撞开门本来就吓一跳,等他们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已经满身是血,刀架在脖子上了。
    朝鲜是小国,年轻人都应征入伍,村里的头头都是村里长者。虽然他们把她当瘟神,但是逼出人命的事他们可不敢干。自那后虽然没人赶她出村,可是她又多了个疯子的绰号。过去叫她“丑女英姬,后来叫她丑女疯子!”
    英姬是非常贤惠的女人,除了生活上对他的照顾,每天上山踩荮帮他洗换药煎药。这其间他每天都比划着,让她出门帮着打听部队位置,可是每次回来都摆摆,告诉他部队走远了。其实战争结束的消息早传开了,政府在村里也贴了布告。
    英姬想留住他,故意不告诉他。她把他当成靠山,生命中的男人,只是自己长相太丑,无法说出口。现在他每次要她找部队她就紧张,趁着晚上出去把战争结束的布告扯了。虽然她也知道不可能瞒一辈子,那也没办法只能瞒一天是一天了。
    梁国成吃了十几天英姬配的汤药,觉的有了明显的好转,伤口不怎么疼了,也不发烧了,咳嗽也基本好可只是偶尔咳几声。只是腰还是直不起来,一条腿像短了离不了拐仗,一只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这都是英姬全部的母爱,像妈妈一样照顾的结果。虽然她也知道好的越快,离开她的时间也越早,这也许是母性生来的具有的善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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