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帮我看着她些,我出去一趟。”张仪理了理袍袖,整了整冠,对聂山道,今日白晋去方家比试,担心出乱子,就把满脸不情愿的小狩女留给张仪照看。但他们难得来新郑一趟,张仪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早已按捺不住要出去听一听各家的争鸣了。况且山阳毕竟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要知道更多的消息,推导天下大势,还是在新郑更容易些。
这是小事,聂山爽快地应下,虽然他也很想去看看白晋的比试,但大兄和三弟一早出去,没个人在家看着不妥。他个头大长得壮,看家这事就落到他头上了。
聂山憨厚,既然答应了张仪,就老老实实看着小狩女,但张仪刚走,他都还没跟小狩女说上一句话,就见小狩女背着重剑,利落地翻墙出去,裹着牛皮的剑鞘尾部还砰的一声撞掉了墙上的一大块泥,可见其心情之急切。
聂山:……
鬼谷出来的人就如此不安于室?
额,好像用错词了。
聂山挠了挠头,没时间纠结,一边叫着小狩女的名字一边追了出去。
“等等,别乱跑……”
方家的膳房相对于白晋见过的其它膳房还是宽敞亮堂了不少,不过应该也只是给奴仆做饭的地方。给主子烧菜做饭的地方,怎能让这些粗鄙的庖人玷污?
白晋扫了一眼膳房里的炊具和餐具,几乎全是陶的。方家是高门大户,主子用的餐具不至于都是陶的吧?白晋的脑海中闪过博物馆中收藏的那些精美的战国餐具。
“你去那边。”带路的奴仆指了指一块地方。白晋来得早些,现时膳房里只有寥寥几人,倒分到了一个通风和采光都不错的地方。
基本的食材方家准备了一些,这场比试不禁止自带食材,因此可发挥的空间颇大。一些庖人甚至不惜花大价钱购买珍贵的食材。
白晋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位庖人,他木案上的食材明显多了,肉类方家只准备了猪肉与羊肉,且不多,最多也就一斤,其它的蔬菜方家倒也不吝啬,大把大把地搁在案上。而那位庖人拿出的来的肉块,似乎是牛肉,虽包裹在荷叶里,但白晋从那些缝隙里瞧见了。
那名庖人警惕地瞪了白晋一眼,一手拢着荷叶包,往旁边移了移。
白晋收回眼光,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将背上的竹篓放下,解开了倒扣着绑在上面的铁锅。甑,鬲,鼎什么的,还是不如铁锅用得顺手。
刚整理完,门口又涌进来了一帮人,一人高声喝道:“比试即将开始,速速就位!”
一伙人即刻奔向为数不多的木案,顿时,推搡声,谩骂声响成一片。
“我也是报了名的,为何不能独得此案?”
“先来后到,尔何强抢?!”
……
“咄,小子,速速让出此案!”白晋正埋头整理着食材,忽地上方响起了一道炸雷般的声音。
木案被重重推了一下,案上的菜刀和铁勺相互磕碰着,叮当作响。白晋微微皱眉,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
面前立着一位黝黑面庞,比一般庖人还要壮实的庖人。白晋略略仰起头,正对上他瞪得如铜铃般大的双目。
“小子,让开!”一双大掌再次拍在了木案上,庖虎断定白晋最弱小,定然不敢反抗。
“后面还有位置。”白晋面无惧色淡定地朝后面角落处指了指。
“屁!老子就要你这,让不让?!”庖虎显得不太耐烦,一手伸来便要揪住白晋的衣襟提起来。
一张刀却悄无声息地横亘在白晋与庖虎的手当中。刀刃闪过一道寒光,庖虎的手指撞到了刀面上,隐隐作痛。庖虎后背一寒,若是撞到了刃上……
“我不介意多添一道脍。”白晋动了动手中的菜刀,挑了挑眉,当自己小孩子好欺负?老子可不是吃素的。庖虎连忙将手缩回去,看向白晋的眼光中多了几分凝重,这小子的速度好快,明明是自己先出手,结果却被挡住了。庖虎瞪视着白晋,这小子,不是个软柿子。
“速就其位!比试开始!”正僵持间,一名方家的剑客高声宣布比试开始。一个铜漏被两个奴仆抬着摆放在膳房门前的空地上。除铜漏之外,门前还铺上了草席,摆上了四张案几。案几的后面正跪坐着此次比试的评委,总管方家膳房的庖人罍,一名方家招揽的剑客,擅长嘴皮子功夫的门客,最后一名衣饰虽不显华贵,但面容与方家家主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
方兴箕坐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厨房内正在忙活的庖人们,一位方家管事站在他的后面,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
这位主子不是长年在外游历么?怎的突然间便归家了?还要来这腌臜地儿看那些庖人比试?
方兴归来时便听说家里多次组织了庖人的比试,选了一些高水平的庖人养在家里,他是个爱吃的,一时便起了兴趣往膳房这边走来。既遇上了庖人的比试,就停下来看看。
比试既开始,又碰上白晋这堵南墙,庖虎只能悻悻地去了角落的位置。为防止有人闹事,膳房的周围是有剑客盯着的,暗地里他们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但明面里一定不能拂了方家的面子。因此,这些庖人也不敢闹得过分。
比试一般只有一个时辰,但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停止,听说之前就有不够半个时辰就结束了的,一切都要看贵人们的意思,谁也不想等得太久。几乎是宣布比试开始的那一刻,洗菜声、切菜声、火石碰在一起的噼啪声就此起彼伏,空气中很快就多了一股烟火味。
庖虎只得恨恨地瞪了白晋一眼,不情愿地到后面去了。
白晋手上的菜刀在他手上灵活地转了个刀花,扫了一眼评委的方向,厨艺比赛啊,真怀念。
方兴不经意扫到木案后的那个小身板,有点意外,这小子看上去不大,但手上的功夫一点也不含糊,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虽然不知道他做的菜味道如何,但这一手刀工就值得人称道了。方兴在各国游历之时,见识过不少有名气的庖人,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夫的,还是第一次。方兴不由得对白晋多了几分注意。
“那小子是谁?”方兴问。
管事连忙让管名册的奴仆过来。
“白晋。”
方兴瞥了一眼名册:“名字是他自己写的?”
“正是。”
“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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