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林中,一行人小心翼翼的穿行。
“没想到竟然来了这里。”
和戚望绑在一条绳子上的一名奴隶已有萌生死志,他们是奴隶不假,但对于外界的一些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就比如这贝壳城边境外的死亡丛林。
瘟疫丛林,并不是说这片丛林内有瘟疫,而是在很早很早以前,这片地方曾经爆发过一场罕见的大瘟疫,人畜染之即死,规模之大,骇人听闻,最后直到千里之内再无活物,无物可传,这场瘟疫方才停止,从那时起,这片区域就成了无人地带,时间推移,沧海桑田,荒凉的此地又恢复了生机,千里碧岭,但由于常年无人踏足的原因,丛林之内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几个世纪前有一群冒险家来到这里,打算探索此地,二十三个经验丰富的冒险家,最后死了十九个,疯了二个,剩下二个出来后对于在里面碰见的闭口不谈,直接退出了冒险界,销声匿迹,之后不断有人进入这片丛林,都已失踪或身死告终,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流传这森林的内围有一个妖怪,任何胆敢踏入她境地的活物,都将是她的盘中餐。
真正让瘟疫丛林凶名远扬的是七年前的尹泽事件,那个扬名大陆的探险家曾经来过这里,这名实力超凡绝伦的年轻俊哥儿孤身一人,在瘟疫丛林呆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虽然活着出来了,却搞得极其狼狈,之后他在冒险界内下了通文,警告各地冒险家靠近此地,至于他究竟遇上什么,伊泽却怎么也不肯说。
这位爷可是能把神圣沙漠当作自家后花园逛,时不时就去海上找找死灵岛的狠人,听闻他曾闯入冰霜古国的禁地,从那位无冕之皇的神秘冰裔手中逃脱,也曾和彼岸港湾的海盗之王正面对峙,不落下风,为了寻找宝贝,他还在史闻殷的眼下三进三出不朽堡垒,大动肝火的史闻殷甚至都派出五百血色精锐围剿,还是以失败告终。
这么一个把冒险当吃饭喝水,眼中根本没有险境一说的探险家,竟然会对这么一座小小丛林心生惧意,可想而知这里面的可怕。
从那时起,此地便成为了生人禁地。
戚望久居村里,没见过世面,当然也不知道此地的可怕,但是他胸口的舍利却令他始终紧绷身体,不敢大意。
余怀进入丛林后,时常停步,抚摸周围的草木,几个守卫目光闪烁,但前面的老狗不说话,不动作,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没看到。
余怀神色复杂。
多少年了,没有踏足过这种真正的大森林了,他骨子里流着的还是部落子弟的血,他们的家就在丛林内,他们是最勇猛强大的林中战士。
看着眼前的瘟疫丛林,余怀想起了宏伟屏障,想起了以前。
恍惚之间,余怀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余怀瞬间回神,回头看着少年,平静道:“怎么了。”
少年给余怀递过去二个馒头,而后朝着前方努了努嘴,行走的人群已经停下,前面已经能看到呈环形包围的一圈房子,都是普通的木板房,总共三圈,守卫们正冷着脸分发食物,每人一份,谁也不敢闹事,戚望手上的这份是守卫让他带给戚望的,显然这些守卫对这个男子也有些发秫,不敢正面对上他。
余怀接过二个馒头,微微点头示谢。
戚望并没有离去,而是靠着余怀边上坐下,一边咬着手上的馒头,一边问道:“我听他们说了,这里叫瘟疫丛林,我们里面,会死很多人,对吧。”
余怀嗯了一声。
戚望偏头看着余怀,看了一会,突然道:“你不想死,对吧?”
余怀嘴角一扯,道:“这里的九百人,有哪个想死?你这问题问的有点蠢。”
戚望摇头,沉声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其实是很希望死的,只不过是硬撑着让自己活下去。”
余怀一愣。
别说这个分舵,就算是齐氏当行八个分舵都知道他们的监狱里有一个拼了命都想要活下去的人,他对于活下去的执念,已经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这还是二十六年来,头一个说他其实心底是想死的。
余怀眼神阴暗,戚望仿佛浑然不知,嚼着馒头继续道:“这二天死了好多人,那个叫老狗的下手真狠,这些守卫也从来没把奴隶当成人来看,我这二天一闭眼睛脑子里就会蹦出那一幅幅奴隶们惨死的画面,”
戚望叹气道:“我虽然知道那些人死不关你的事,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戚望直视着余怀,问道:“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你打得过老狗吗?”
余怀默不作声。
戚望等了一会,知道等不到答案后识趣的起身离开,余怀右手手指一次次的轻摸左手手背,无意识的来回,每次都有些许污垢从毛孔内排出被擦到地上。
片刻后,余怀从脚边拔起一把草,擦了擦手掌,而后靠在背后树干上,仰头不语。
他的眼前,又浮现当初的那一幕,那人的苦苦哀求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反抗吗?”
余怀似乎又是笑了笑,却是异常苦涩。
宏伟屏障一百零三个部落在那名牛头族族长的带领下,和古诺铁骑展开了持续一个半月的反抗战争,最后却换来了尸横遍野,宏伟屏障的部落全部除名,残存的族人十不存一,还都成为了奴隶,像他们这些正常的人类为奴为仆,好歹还苟活着,而那些特殊种族的部落,无一不是成了古诺的研究对象,生不如死。
这么多年经历的,早已让余怀麻木了。
余怀取出胸口的怀表,打开怀表,痴痴的看着那泛黄的照片,过了一会,他的神色逐渐变化,捏着怀表的手掌越来越紧,神色也越来越阴沉。
对,二十六年前,他是活下来了,但是没人知道,这不是侥幸,而是有人刻意而为的,什么人能够被洞穿胸口后被不管不顾还能活下?他濒死时,那老奴隶搞到的吃食,在现在看来,是该多么珍贵,一个老奴隶,哪来的?
那个奴隶商怀里坐着的女子,又怎会是无理的抬杠,她是刻意而为的,而那奴隶商也肯知道,他也是故意的。
余怀猛地回过神来,手上的怀表已经裂开一条裂缝,他缓缓收起怀表,情绪平静下来。
不够,还不够,还差一点。
余怀望着四周的茂密森林,危机四伏,只是尚未展露獠牙而已。
既来之,则安之。
二十六载的岁月他都熬下来了,难道还会栽在这么一个森林里吗?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