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世记之息壤

    
    王劲和张红并肩走进济南曲水亭路派出所大门，两位年轻的警察牛鹏和袁清就迎了过来，分别把两人带进了不同的房间。牛鹏和袁清都是警校刚毕业的学生，分配到曲水亭路派出所不到俩月，两人一男一女，是一对搭档。
    王劲跟着牛鹏走进房间，关上房门之后，牛鹏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不由分说就一把把王劲推倒在椅子上坐下。王劲当时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
    “干什么这么对我？你疯啦？”王劲大声怒吼。
    “你喊……使劲喊……”牛鹏手指着王劲，“信不信我关你二十四小时？”
    “凭什么？我犯什么法啦？”王劲有些愤怒。
    “犯什么法？你自己比谁都清楚，还不老实交代？”牛鹏一脸的恼怒，“现在是正常传讯，如果还不说实话，我随时可以拘留待审。”
    “知道……你不是想制造冤假错案？”王劲觉得有点哭笑不得，“那我也该知道，你要我交代什么？”
    “叶红梅，张天经，到底怎么回事？”牛鹏在对面椅子上坐下。“你们俩把他们怎么啦？你和张红，到底有什么阴谋阳谋？赶快如实招来？”
    “什么阴谋阳谋？正要问你们呢？到底找到他们没有？”
    “不老实，还不老实，非逼我下狠招是吧？”
    “牛子，想干嘛？上回都跟你说清楚了，也做了笔录，怎么一转脸不认账啦，还想刑讯逼供怎么着？”
    “对了，不说差点忘了。”牛鹏打开桌上的笔录，“咱就公事公办，从头开始。”
    牛鹏伏在桌上一本正经地做笔录，“姓名，年龄，职业？”
    “废话，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姓名，年龄，职业？”牛鹏提高了嗓门。
    王劲无奈地摇摇头，“姓名王劲，年龄二十七岁，职业……著名的地球物理科学家。”
    “你什么科学家？博士生毕业，无业人员，还著名……”
    “知道了还问？”王劲揶揄地盯着牛鹏看，“你就没上网搜索一下，我可是网络达人，地球物理学研究专家，网上的文章火的一塌糊涂啊……”
    “地球是个大王八，会喘气会思考……”
    “怎么说话呢？”王劲打断了牛鹏，“地球是个有生命的活体，是一个质量庞大的黑洞，吞噬足够的天体和陨石后，形成了内部空洞的水球体，它的七经八脉，就是地下交织的海沟和风渠，它的五脏六腑，就是周体密布的很多的超自然的能量，这些能量跟天体系统的引力波相互作用，组成空间天体之间密集的能量网络……”
    “好啦，那我问你第一个问题，你这套理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你应该知道，目前我们国家的国学研究，在很多科学领域已经得出了宝贵的成果，我的理论也就是建立在对国学文化的深入研究上，尤其是《河图洛书》，是中国上古所有文化的开山鼻祖，在《河图》的研究里，我就得出了很多的启示，包括我的地球活体理论，还有所谓的平行时空，就存在于那些超自然的强大的能量当中……”
    “听你这说来说去，全是自己的功劳，就没有人家张天经什么事啦？”
    王劲忽然就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到的要多得多，就看你说不说实话。”
    “没错，是张爷爷帮助了我们，我和叶红梅，张爷爷是个老中医，一生修行道教，尤其对于《河图洛书》和易经八卦，具有很深的造诣。”
    “所以啊，人家张爷爷算不算是你的恩人啊？”
    “算啊，没有张爷爷，我和红梅哪有这样的理论成果？只是我们没想到，文章发表以后，会有那么多著名的物理学专家站出来支持，连美国的权威专家都提出了相关证据……”
    “再好的理论也得有证据啊？你得去想方设法地找到证明理论的根据吧？”
    “是啊，你还挺在行的哈，当然要有足够的证据支持啊，我们按照张爷爷画的《龟息图》，在东海的黑风礁洒下二百多斤麦麸，三天之后，在济南趵突泉真就冒出来了，八天之后，北京王府井也冒出来了，二十天之后，你说怎么样，青海湖也冒出来啦……”
    “既然已经得到证据，为什么还要进五龙潭去冒险？”
    “你不懂，济南五龙潭下面，可是两条地下大海沟的交汇处，一条海沟从东海直通昆仑山下，另一条海沟从渤海深处的大海眼，一直通到南海最深处。要得到地下海沟存在的真实资料，这里可是最合适的地方。”
    “那你这一次又一次地考察研究，也是不少费用吧？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王劲低头想了想，“一部分是我和红梅积攒的，还有就是红梅他爸爸提供的赞助。”
    “算你还诚实，叶红梅的爸爸叶从根，医药大学毕业，从事药材行业经营三十多年，拥有全国最大的抗生素生产企业，还有大康全国连锁药店，资产数十亿，山东省第六首富，对于这样的慷慨解囊，唯一的回报就是为了女儿叶红梅的爱情和一生的幸福，从这个角度说起来，你的名声鹊起，是不是应该感谢叶红梅啊？”
    “我和红梅从高中到大学都是同班同学，以后又一起考上了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还是跟随同一个博士生导师，毕业之初，我们就已经立志，毕生致力于地球物理学的研究论证，任何成果都是我们共同的收获，所以我们谈不上谁感谢谁……”
    “不管你认不认账，没有叶红梅，你就不会有科学探索的资金。”
    “红梅是我的未婚妻哎，我们已经订婚，说好的工作以后就结婚。”
    “可问题是，你们的研究理论已经取得了成功，那么多科学家都站出来支持，本来应该有一个不错的工作，为什么偏偏还要去五龙潭下面冒险？”
    “好吧，是这样的，我们打算创办世界上第一个宇宙考古研究所，可行性报告递给了很多大型企业公司后，都是泥牛入海，只有天狼矿业集团的地球物理研究所，对我们的理论非常赞赏，但是不愿意投资跟我们合作，就打算把我们俩收编到他们那里，我们俩当然不乐意，双方就立下了一个约定，如果我们能在三个月内，拿到地下海沟真正存在的证据，他们就全额投资，否则就到他们的研究所做研究员，你明白了吧，进入地下大海沟，拿到人类有史以来的第一份海沟证据，不仅会永载史册，还能够创办起自己的研究所，所以，我们才决定冒这次凶险，把地下海沟真实存在的确凿证据拿出来。”
    “拿到证据了吗？”
    “没有，中途发生了意外，水下摄像头掉进了海沟里，红梅和张爷爷失踪了……”
    “具体是什么时间？到底是几个人参加了这次行动？”
    “上次报案不是说了吗？三天以前七月二十一日星期二，一共进去的我们四个人，红梅，张爷爷，我和张红，张爷爷的亲孙女。”
    “所以你们俩就策划了这次行动，过完河了就拆桥，把叶红梅除掉，让张红爷爷做个陪绑，就没有人会怀疑是吗？”
    “你说什么呢？牛子，你想破大案立大功，也别拿我们俩试刀啊？还真有想象力，我们这么做图什么啊？”
    “非逼我把话说到底是吧？我问你，你和张红什么关系？”
    “邻居啊，从我们爷爷那辈两家就交好，张红小我七八岁，是我妹妹。”
    “这么说，你跟张红算是青梅竹马啦？”
    “你都是从哪儿搞来的小道消息，我从小就把张红当成亲妹妹看待，怎么会有半点非分之想。”
    “可是你不能否认，张红心里早就把你当成她的终身依靠啦。”
    “啊，你就凭着这一点理由，把我们当成嫌疑人啦？”
    “当然不是，这只是推测一下你们的作案动机，我也是觉得不充分，剩下的就有你自己来帮我们补充了吧？”
    “你这不是欲加之罪吗？我们失踪了人口，到你们这里报案，这都是依法行事，你们不去想办法帮着找人，倒是有本事坐在这里瞎编排，你这叫执法不作为，信不信我会投诉你？”
    “你当然有投诉的权利，可是在这之前，你得先接受我的讯问。”牛鹏始终都在煞有介事地做着笔录。“我现在问你第三个问题……”
    “你等会儿，第二问题还没问呢？”
    “别打岔，第二个问题就是你对叶红梅恩将仇报，现在第三个问题，你再把三天前，四个人进入五龙潭的情况复述一遍，是不是实话，两次的笔录一对就知道了。”
    “你可真聪明，快赶上福尔摩斯啦。”王劲故意拿话损牛鹏。
    牛鹏抬头白了王劲一眼，继续低头做他的笔录。
    “好吧，我就再给你这神探讲述一遍。”王劲稍作沉思，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我们四个人在行动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供氧系统的救生衣，水下防身的弓弩武器，水下望远镜，红外探测仪，还有，我从网上高价买来的水下摄像头，这些东西可是花了不少经费，下水之前，我们都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还是很多事情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张天经和张红为什么参加？”
    “张爷爷毕生追求道学和长生不老之术，一百多岁的人，身体可是不比我们年轻人差，对《河图》和易经的研究，结合现代科学的成熟理论，我们得出了确有平行时空存在的论断，那些以暗物质或者暗能量形式存在的时空世界，都是远古文明遗留下的失落的空间，充满着无穷的超自然力量，张爷爷坚信那里肯定会有永生的奥秘，道教文化中就有，地球内部存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说，张爷爷一定要去寻找这样的异域世界，找到长生不老之术。张红参加的理由就更简单啦，她从小学医习武，要随时随地保护我们……”
    “是保护你吧？”
    “我说还是你说，要不你说我听着？”
    “好……你说……说吧……”
    “我们沿着五龙潭水底，向下穿过了一条狭窄的岩石裂缝，进入了下面巨大的海水空间，那里到处都有海水里的生物和鱼群，平静的海水里，却没有感到深水的压力，应该是地下存在气流与地表贯通的缘故，我们沿着海水一直下潜，看不到边沿和任何岛礁，只有黑暗和恐怖的各种回声，我们都经过了长时间的游泳训练，以最快的速度游向海水深处。”
    “你们一共下潜了多少深度？”
    “从时间上算，足有上万米深吧，后来我们就看见了那片强大的光芒，血红色的刺眼的光芒，具有超自然的能力，骤然爆发出来，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海水一瞬间变得滚烫难忍，我们只好回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地游，游回到五龙潭的岸上以后，才发现张爷爷和红梅没有跟上来，水下摄像机也丢了。我和张红情急之下，顾不上危险和害怕，强壮着胆子，回到下面的海沟里四处寻找，找了很长的时间，可是都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出来以后先通知了红梅的父亲，然后立刻就来你们派出所报案了。”
    “我还就不相信啦，那么危险的地方，说去就去啦？跟逛个商场一样？”
    “当然不是，原本说好的李方坤教授一起参加的，他就是天狼矿业的地球物理研究所副所长，因为在南极重要的考察活动很不顺利，没办法及时赶回来，我们约好的一个月之内，不能因为等他丧失信誉吧？你们可以去调查吗？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救人啊？”
    “我们是调查了，请求省地质研究所帮忙，做了实地考察研究，结果跟你们说的情况截然相反，让我们没办法不怀疑你们。
    “什么？怎么可能？我们都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有什么必要跟你们说谎？”
    “好吧，你说你的摄像头丢了，那你就看看人家拍摄的实地录像吧。”
    牛鹏打开桌上的投影仪，王劲面前的墙上，出现了大海沟的画面，王劲第一眼就断定，画面上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录像的内容跟他们看到的截然不同，原本平静的海水激流涌动，浑浊不清，巨大的能量推动着海潮，产生无比强烈的逆流，在宽阔的海沟里排山倒海而来，席卷万般生物而过，把个地下世界搅了个翻天覆地。
    王劲面对眼前画面里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