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罪

第二十八章 罗阳受审

    
    现在,要说谁的心情最坏,可能谁也不会有朱峰的心情坏了。他担心的事情、不希望发生的事精、都在他想阻止都阻止不了的情况下,豪不留情地全都一一的发生了。所有的发生的一切,没有给罗阳留下一点喘息的时间,也没有给他留下片刻的缓解机会。他已经开始恨罗阳了,恨他不该犯这样低智商的错误。显而易见,罗阳怎么可能为这点破事去杀人?就算葛菲诬陷了他。但办案要讲究证据,罗阳是在案发现场被抓住的,而且凶器上有他的指纹。这一事实,罗阳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掉的。葛菲是在卧室门口被人用刀捅死的,从她倒地的位置看,像是听见响动后,在拉开房门那一瞬间被人递上了刀子。葛菲连中了三刀,其中一刀直达心脏。据月秀山庄物业部的史茂君证实,他那天晚上在路过5号别墅时,看见一个黑影从楼里慌慌张张跑出,楼门敞着,楼里又黑乎乎的没个亮光,他以为是窃贼,就顺手拣起一根棍子给了他一下。没想这一下把人给打昏了,他一害怕就喊了几声,这才惊动了正在走访的周森和袁品。周森和袁品的证词也和史茂君说法一致。据他俩讲,他们当时正在9号别墅同业主唠嗑,听到有人在这边喊,就赶紧跑了过来。进楼内一看,发生了凶杀案,这才将罗阳拷了起来。
    根据现场勘查和接下来的排查,史茂君、周森他们所说的情况基本上都得到了证实,而且朱峰他们还找到了那根棍子的主人。那是住在小区一位老者在上山晨练时弄回来的一根野生花椒树的枝干,准备回来用来做拐杖用的。可不想在院里只放了两天就不知去向了,还以为是被小区那个淘气的小孩子拿去玩了。
    如果说这是一起经过精心策划的阴谋话,连朱峰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位策划者已经还算得上是位高手了。但既便是这样,这起案子还是有疑点和漏洞的。
    罗阳事先已经通知朱峰要他带人马上来月秀山庄,而且在小区门卫处,他同样告诉了当班的钟家钰自己要去5号别墅。别说他是一位有着相当侦察能力和反侦察能力的警察,就算是一个弱智,他也不可能蠢到先发了安民告示再跑去作案的。史茂君因为楼里没有灯光,又见有人慌慌张张从里边跑出,便认为有人在行窃,这没什么不对。因为5号别墅从购置到现在一直都闲在那里,小区里的住户包括物业人员都知道这一情况。他的疑点在于他把人给打昏了,为什么还要在那里大声喊叫?如果打的是一般人倒也罢了,他本可以喊人来抓小偷。可那晚儿罗阳穿的是警服,在调查林小芳被害一案和史茂君有过接触。就算他在击打他时没有看清人,但当人倒地后他不会不上前看吧?在认出罗阳的时候为什么还会大声喊叫呢?作为一般人的处理方式:认出此人,属于误打,喊醒他。确认是小偷,去喊保安或报警。排出这两种因素,打的又是警察,他可能会因为心虚而悄悄溜掉。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应该大声喊叫,除非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那么,史茂君的喊叫目地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想叫人来。为什么呢?因为楼里发生了凶杀案。巧的是我们的派出所所长周森和片警袁品,这几天傍晚在小区走访业主还没有离开,赶过来便目睹了楼内的惨状。这样以来,罗阳便有了为情所困,因遭诬陷生恨,有了足够的杀人动机,在加上现场凶器上的指纹,以及周所等人的目证,这起凶杀案就成了罗阳百口难辩的铁案了。
    案情分析会上,当朱峰强压着胸中的怒气,把自己的分析意见和盘端出的时候,他看见局长佟啸,副局长徐昊天脸上的表情异常地严肃。
    “你的意思史茂君没进楼就已经知道里面发生了凶案?”
    “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你怀疑史茂君可以,但你怎么连周所和小袁都一起怀疑呢?传出去可是要伤了同事间感情的,没根没据的事不要乱说。”也许对罗阳他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徐昊天语气很沉重。
    “是啊,今天市局的董副局长也抽空参加我们的案情分析会,不是不让你们发表自己的意见,但说话要注意分寸。贴谱的话可以说,不贴谱的话别乱讲。”佟啸也措词相当地提醒了大家几句。
    自从走进景山公安分局的这间会议室,董征始终没说一句话。三年前他也曾坐在这里参加案情分析会,那次是为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张迈遭人杀害一案。如今,他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也在倾听干警们分析案情,不同的是今天立案的对象是现任的刑侦大队长罗阳。他们两个本是姐夫郎舅,一个是被杀,一个却是背上杀人嫌疑。事隔三年,为什么牵扯的都是刑侦大队的正副队长呢?三年前张迈被杀的案子至今未破,现在罗阳正根据“6.19”林小芳被害案的线索,全力以赴把这两起案子并案侦查,刚摸了点头绪他自己倒成了杀人嫌疑人。看来穷凶极恶的对手是有点招架不住了,或者,是为了进行更大的阴谋在疯狂地清除障碍。想到这里,董征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音,道:“先不要指责朱峰,并肩作战的同志成了犯罪嫌疑人,他心里自然急。我相信今天参加会的同志都是我们景山分局的精英力量,大家的素质还不至于差到那份上。我比较赞同你们两位局长的意见,对案情我们不要急着下结论,要多分析,多找证据。如果不是罗阳作的案,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会还他一个清白。”董征拧过脸看了看佟啸和徐昊天,又神色庄重地扫视了大家一眼,“一会儿,我和你们的两位局长还要去医院探望一下本案的受害人家属,我听说高强同志这次心脏病犯得很厉害。说来惭愧呀,我们是人民的卫士,所肩负的任务就是要给我们的人民群众创造一个安居乐业的良好社会环境。现在想一想,我们做到了吗?没有。所以,我在这里要求大家,不给犯罪分子任何喘息的机会,尽快将这起案子结束。我建议你们立即组成专案组,组长由徐昊天同志亲自担任,副组长就由朱峰同志担任,具体办案人员从你们所在队伍内部挑选。罗阳不是不承认自己是杀害葛菲的凶手吗?朱峰同志不是讲此案疑点重吗?那就彻底查,查清楚为止。”
    罗阳第一次接受审讯是在董征离开景山分局的当天下午,提审他的人是徐昊天和朱峰。
    罗阳说,昨天傍晚,他把车开进月秀山庄后,并没有把车停在5号别墅前,为的是怕惊动劫持葛菲的人。因为葛菲的求助电话让他感觉到她已身处危险中,但没有想到她的生命被结束的这么快。这是有人设的局,其真正目地是让他背上杀人的罪名。
    “你真的没有杀葛菲?”徐昊天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罗阳的脸。
    “我们分手已经五年了,要是没有恨过她那是假的,要是完全忘记她那也是假的。男人嘛,总要给自己留一点尊严和脸面。直到那天追查宋宝昌去了淼淼健身俱乐部,我们再一次碰面,我才发觉我并没有完全忘掉她。那天夜里,她给我打来电话,但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后来,也就是五天前,我在离月秀山庄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门口遇见了她,她邀我进去坐了一会儿。这是我们分别五年后第一次单独碰面。那天她的情绪很低落,像有什么心事,但她又不肯说。不过十分钟,我们就散了。接着,就出现了诬告信的事。也是我太不冷静,当我知道她有生命危险时,就不顾一切去了5号别墅。可我刚到二楼,还没有找到她具体待的房间,就失去了知觉。”
    “失去了知觉?依你的说法,凶杀是在你进楼之前?”朱峰问。
    “这个我不清楚,因为我从进到5号别墅根本就没见着葛菲,哪怕是她的尸体。那天楼内很静,静得就跟整栋楼只装着空气没有别的。别墅的大门是虚掩着的,因为没带枪,所以我很谨慎地在一楼各处巡视了一遍,这才上了二楼。”
    徐昊天看了朱峰一眼,“罗阳,那凶器上可是有你的指纹。”
    罗阳冷笑一声,“徐局你也不想想,我罗阳要杀人会留下指纹吗?别忘了我可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来的高才生。说句不该说的话,在咱们分局,还没有哪个人高过我的学历。”
    “但是办案要讲究证据。”
    “如果说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比如,那封诬告信虽然是葛菲写的,但不是她情愿的,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被人控制了,是有人逼迫她写的。那么,他们想在凶器上留下我的指纹不是很容易?我刚才说过,我刚到二楼就失去了知觉。”
    “你怎么会失去了知觉?你是在楼里遭到了什么人的袭击?”
    “应该说在我清醒的时候没有遭受什么袭击。”
    这回是朱峰转过脸看了一下徐昊天,然后拧着眉头问了一句,“受没受到袭击你自己不清楚?怎么能说应该没有?”
    罗阳回答道:“重物件的袭击没有,你们知道我,刀棍之类的袭击,恐怕几个人同时围攻我都近不了我的身。”
    “那轻物件的呢?”
    “轻物件的?”朱峰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当时只感觉脖子上有一点点痛疼。”
    徐昊天有些生气了,“罗阳,你现在牵扯进一桩杀人案,每一句话都是记录在案的,岂能儿戏开玩笑?”
    “徐局,从我走进这间审讯室,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朱峰马上接口道:“你是说你当时受到的攻击应该比蚊虫叮咬的还轻,是这样吗?”
    “不错,是这样。我当时只是觉得脖子上轻微有点什么感觉,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就是说你在昏倒前没受到什么重物的袭击?”徐昊天又问了一句。
    罗阳想了想,说:“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周森他们给拷上了。那个时候后脑勺很痛,而且有血流了下来,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被打的。”
    徐昊天和朱峰起身来到罗阳身旁,他们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脖子。果然,在贴近耳根部的地方有一个大头针底部那样大的小红点,像是被人注射药液留下的针眼,但不仔细看是看不太清楚的。回到桌子边,他们低声议论了一会儿,然后吩咐人把他带了下去。
    回到办公室,徐昊天又和专案组的几位同志认真研究了一下罗阳的案子。他问朱峰,“你认为罗阳刚才交待的情况有多大的可信度?”
    “应该都是实话。如果按史茂君所说,他看见一个人慌里慌张从楼里跑出,他躲在暗处一棍子把他打昏,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站得住脚的。但罗阳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就算他从背后袭击他,他也应该有所警觉。”
    “依你的意思,他挨的这一棍子是在他失去知觉的情况下发生的?”
    “我至始至终都认为史茂君在编造一个谎言。”朱峰扫视了一眼屋里所有在座的人,然后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我们别忘了,三年前张迈就是被人用钢针射进心脏部位死的。如果不是我们在尸体解剖时发现,在他的身体外部,根本就没有找到其它受伤的部位。”
    “你的意思……”
    “刚才徐局你也看到了,罗阳脖子上的那个小红点,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也就是罗阳,换作任何一个人他都会疏忽这一点的。如果真是罗阳一时为泄愤而杀了葛菲,那这起案子就简单多了。不过,今天在审完罗阳后,我感觉三年前杀害张迈的那个凶手应该又出现了。这个犯罪组织之所以不要罗阳死,那是因为他这样活着比立马让他死会对他们更有利些。”
    徐昊天没有对朱峰的分析意见立即表态,他只是说:“要真能通过这个案子把‘6.13’案给破了,是再好不过了。可要证明罗阳无罪,不是件简单的事。”
    朱峰认为有必要让罗阳去检查一下,看那个不起眼的小红点是否是蚊虫叮咬的。因为要参加一个会议,他安排郭冬和刚进专案组的梁屹去办这件事。
    ……
    阴霾了一天的天气终于在下半晌的时候下起了雨。路上塞车严重,等郭冬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门诊部的各条走廊里已经很少看见患者了。他们去找的是一位资历很深的神经科专家。崔教授先查看了一下罗阳的脖子,然后用三棱针刺破红点取了血样。检查完后,郭冬让梁屹先带罗阳到外面等候,他问崔教授:“有问题吗?”
    崔教授皱了下眉头,“他脖子上的红点不像是蚊虫叮咬的,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需要等化验结果出来。你们可以先回局里,等结果出来我会通知你们的。”
    也许是因为罗阳是个很特殊的患者,崔教授的话说的很含蓄。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能让警方引起重视,他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也是他轻易不表态的原因。
    外面的雨大了起来,郭冬跑过去开车,让梁屹和罗阳等在大门口。就在此时,七八个壮汉冲了过来,围住他们就打。罗阳虽然戴着手铐,却也没有哪个歹徒能靠近他的身。他一边机敏地躲着刀棍,一边侧身飞脚踢着近前的歹徒。正当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辆黑色奥迪车飞快也开了过来。司机打开车门,冲着罗阳喊了一声:“快上车。”
    罗阳迅速做出反映,一个健步跨进车里。
    几个歹徒见状,一边喊着“堵住他,别让他跑了。”一边快速向自己的停车位奔去。然而,黑色奥迪车早已汇入滚滚的车流之中,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郭冬把车开过来的时候,梁屹正愣在雨中,几个围打他的歹徒一跑,他才发现罗阳不见了。
    “人那?罗阳那?”
    “过来一伙歹徒和我们打斗,我也顾不上他……”
    “快上车,我们赶紧找吧。这事儿整的,回去怎么交差?”郭冬气的鼻子都歪了,“明摆着,人家就是来劫人的,你就不能把他给护在身边。”
    梁屹自知犯了错,也不敢回嘴,闷着头坐在那里,任由头上的雨水往脖子里流。
    郭冬和朱峰汇报了情况,朱峰一听就火了,他在电话里吼道:“还能不能行了?你们两个大活人押着个戴手铐的人还能让他跑了。”
    他也不敢怠慢,马上将这一情况向徐昊天作了汇报,然后就带着人冲出了分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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