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钟家钰正拉着罗阳走在海边的公路上。
罗阳一边将打开的手铐扔到一边,一边对钟家钰说:“你这家伙,闯大祸了。”
钟家钰一脸的骄傲,“我不怕,我就是个农村来的打工仔。”
“为什么要救我?”
“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
“你怎么就能断定人不是我杀的?”
“眼睛!那天在5号别墅,你镇定的眼神告诉我,人不是你杀的,做坏事的人不会有那么镇定的眼神。”
罗阳想起自己也曾对朱峰说过这样的话,但此刻他却说钟家钰,“就凭这一点你就能分出好赖人?你这不是把好人坏人给脸谱化了吗?”
钟家钰很得意,他为自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感到骄傲。“也不完全凭这一点,还凭我们的交往,凭对你的了解。从你查林小芳的案子起,我就敬佩你。我信得过你这个人,有人为你下套故意陷害你,不把你救出来,谁替你洗清冤枉?”
罗阳哈哈大笑起来,他亲昵地用手摸了摸钟家钰的头。
“罗队长,我帮你破案,等你没事了,举荐我上警校。”
“现在不兴举荐,要想上警校,你一定得先攻文化课,我帮你复习可以。”
两人正说着,罗阳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有点严肃地看着钟家钰,“刚才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那段时间在医院?”
罗阳的目光让钟家钰感到害怕,他开始怀疑自己去救人对还是不对。“干吗这样看着我?你不会把我也当成坏人了吧?”
见吓着了他,罗阳暖和了下口气,“我需要得到你的帮助,就是你不来救我,我也正想着怎么逃出看守所。但你必须告诉我是什么人让你这样干的?因为你不可能知道我今天下午去医院。”
钟家钰没有马上回答罗阳的话,而是继续朝前开了一段路。在一个沟口,他把车停下,这才把脸转向他。
“好吧,我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今天下午四点多钟会去中心医院看病,让我搞一辆车把你救走。”
“还有呢?”
“我说不是有警察押着去吗?他说到时候会有人帮我。”
“他还说了什么?”
“他让我把你藏到17号别墅。”
罗阳不言语了,他知道这一切是谁安排的了。他感激地望着这个淳厚朴实的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谢谢你,你很机智,很勇敢。不过……”
“不过什么?”
“你就不怕被坏人利用了吗?”
钟家钰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想那么多,只想把你救下来。”
他从兜里掏出五佰元钱塞在罗阳手中,“我不能让你从月秀山庄的正门进,这山沟里有一条小路,走到头翻过山包就是小区了。这钱你留着用,缺什么,我会给你送。”
罗阳连忙制止他,“钱我先留着用,日后我会还你的。东西就不要送了,免得让人看见。别墅里应该还有吃喝的东西,我先对付着用。”
换上钟家钰给准备的衣服,罗阳很快就消失在雨夜里。
……
罗阳没有判断错,这一切真的是朱峰安排的,不是从私人关系,而是他感到案情越来越复杂,他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完全相信罗阳是清白的,也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头儿,是罗兰的弟弟,而是因为这起案子本身疑点就多。既便是有一天事实证明是他错了,他也有能力再把罗阳拘捕归案。但是现在罗阳在逃,就会让他们饭吃不好觉睡不安稳。昨天夜里,他领着人在市区的一些主要交通要道口和一些住宅小区查访了大半夜,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为此,他们专案组的人又被徐昊天训了一顿。上午,他瞅空儿亲自去了一趟医院,尽管罗阳跑了,他还是要赶紧找到对他有利的证据,让他早日归队。但是崔教授的答复令他有些失望。他告诉朱峰,罗阳脖子上的那个小红点肯定不是蚊虫叮咬留下来的。因为凡是被蚊虫叮咬过的地方肯定会有少许毒液留在皮肤里,一般情况下要三到四天才能消失,肿的面积也较大。罗阳脖子上的红点应该是注射时留下的针眼,但却没有化学药品的残留物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它是一种特殊的药剂,类似麻醉类的,或者迷幻类的。因为剂量小,在刺破皮肤后可以致人短暂昏迷或精神兴奋。但这种药剂我们国内没有,如果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也是有人从国外带进来的,药名的缩写应该是SH。”
“SH?”朱峰想起曾在岭南监狱服刑的邢玉滨,不知他服的是否是这种药。“如果将SH制成片剂让人吃下去,那会是什么结果呢?”
“我刚才说过,这种药分麻醉制幻两种,在医学上叫I型II型。I型属于麻醉类,II型属于制幻类。所以制成药片的属于II型,人往往在服用了这种药片后,神经会一直处在亢奋中,随着药量的增加,神经也会出现短时间的错乱,干出一些异乎寻常的事情来。有一样,SH无论是I型还是II型,一般在人体存留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三小时。所以,既便是有人被动服用或注射了这种药,除非是在短时间内检测,不然,无论是后果如何,我们都无法检测出来。”
停了停,崔教授又道:“我这也是去国外做学术交流时,听我学术界一位朋友介绍的。SH是国际上黑社会组织试制的,这种药主要被用于犯罪活动。问一句不该问的话,昨天来做检测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出现了某种反常的现象?或者……”
朱峰稍作沉思,叹口气道:“是这样,他是我们刑侦大队的队长,现在被搅在一桩杀人案中。用您的话说既便有人对他使用了这种药,来检测时三个小时早过了,也找不到对他有利的证据了。但不管怎么说,您给我们解开了一个迷,您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是SH。”
在回局里的路上,朱峰接到了罗兰的一个电话,她问朱峰为什么罗阳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打办公室的电话找他,警员也是吞吞吐吐地不肯说。
朱峰一时语塞,他也不知该不该对罗兰说实话。
罗兰问:“你告诉我,罗阳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瞧你说的,他是我的队长,他能出什么事?他只不过临时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不方便和家里人联系。”
“那你能联系上他吗?你要能联系得上,你告诉他,就说我母亲病了,是脑出血,正在医院抢救。”
朱峰一听急了,“你说伯母病了?在医院抢救?她在哪个医院?”
“市中心医院。”
朱峰这个气呀,心说,我这刚从中心医院离开。他安慰着罗兰,“你别着急,我马上就过去。”
说罢,朱峰掉转车头朝着中心医院赶去。他不清楚老人家现在的病情如何,也不知道罗阳的事能瞒多久,心里就像被棉花堵住了似地憋闷。
在市中心医院神经二科的观察室外面,朱峰见到了罗兰。因为焦急和一宿没睡的原因,她看上去很憔悴。
朱峰隔着玻璃窗向里望了望,刘一梅老人像睡熟了似的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她的胳膊上挂着吊针,嘴上戴着呼吸机,看情形病得不轻。
“医生怎么说?”朱峰躲避着罗兰的目光,轻声问道。
罗兰的眼睛里噙着泪水,看得出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溢出来。“医生说抢救过来的希望不大,让家属准备后事。”
“伯母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吗?她怎么突然间就发病了呢?”
“我母亲患高血压病好多年了,平时坚持吃药也没见什么异常。这次为什么突然发病我也不太清楚,医生说她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受到了什么刺激?”
“昨天晚上我往家里打电话,可电话占线怎么也打不通。给罗阳打,他的手机也关机。我怕家里有什么事,就打出租车回去了。可一到家就见母亲昏迷不醒地倒在沙发上,话筒挂在空中。估计是她刚接了什么人的电话,紧接着就突然间发病了。”
朱峰估计到什么了,老人接什么电话会刺激得她突然发病昏倒呢?不用说,一定是有人故意把罗阳的事告诉了她。作为母亲,她怎么可能得知儿子出事而不着急的呢?
罗兰多精明的一个人呀?她从朱峰的脸上已经悟到了什么,急忙问:“是不是罗阳出了什么事?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再瞒着我了。”
朱峰别转脸去,他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他重重喘了口气,“我还是如实告诉你吧。”
他示意罗兰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压低声音道:“罗阳摊上了点麻烦,警察在一起杀人案的凶器上发现了他的指纹,并在现场抓住了他。”
罗兰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朱峰急忙扶住了她,看见罗兰眼泪哗哗地流,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弟弟会是杀人犯,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
朱峰掏出纸巾递给她,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劝道:“警方正在调查,你相信我们。虽然现在证据对他不利,但那起凶杀案也有不少疑点,我一定会找到对他有利的证据。”
罗兰用一双泪眼看着朱峰,“罗阳他现在关在哪儿?我想去见见他。”
“不行,你现在不能见他。”
“只是看看,不说话也可以。”
朱峰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说了,你不能见他。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他躲在哪儿。”
“你是说罗阳在逃?他不是被你们抓住了吗?”
朱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道:“是抓住了,不过,又让他给跑了。就在昨天傍晚,在这家医院的大门口。”
罗兰好像明白过来什么,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朱峰冲她点点头,又叮咛她一定多保重身体,并告诉她以后每晚由他来照顾刘一梅。
罗兰默默地送朱峰到电梯口,瞅瞅没人注意他们,细语道:“如果可以的话,告诉他我母亲没有多少时间了。”说着,那眼泪又簌簌流落下来。
朱峰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此刻他能体谅得出罗兰是多么的不容易,命运对她真的是太不公平了。一时间,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磨难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当他转身跨进电梯的时候,眼睛也湿润了。
……
罗阳在17号别墅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夜里,他准备出去活动活动,首选目标就是5号别墅。当然,这对他来说很危险,如果警方在那里布控的话,他很有可能再次被抓住。想到这里他不觉笑了笑,不知怎么,在逃出来的这一天时间里,他自己觉着有一种轻松自由感,没有了在队里繁杂事务的缠绕,他可以静下心来想很多事情。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伙人为什么要把杀人的罪名按在他的头上,仅仅是干扰他破案还是有更大的阴谋。现在除了“蝎子”、“沙尘暴”没有寻到下落外,他已经把高强锁定为这伙黑社会犯罪组织的头目。可怎么解释葛菲被杀这件事呢?难道是高强的仇家干的?但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他的仇家就是拿葛菲出气的话,找个什么机会都可以下手,为什么偏等着把自己引到现场才下手?还有那封信,又怎么解释?很显然,他们的主要目标是针对自己,也只有高强这伙黑社会组织才这样处心积虑地想除掉他。罗阳收拾停当,悄悄出了17号楼院。他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弯曲小径来到了5号别墅楼前。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花草丛中不时传出的昆虫欢唱声,给这座沉睡的别墅山庄带来了一点儿生气。
罗阳跃身进院,先围着小楼转了一圈,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贴着二楼外露阳台的一扇窗户没有关严,便攀登着窗户翻了上去。他略探下身,轻轻推开了那扇窗户翻了进去。在走廊里,他打开手电,先到了葛菲被杀的那间卧室门口。然后他走下楼梯,再一步步拾阶而上,在二楼走廊边站定。罗阳在摸拟案发当晚那个袭击他的人应该站的位置,现在,他相信那天确实是遭到了袭击。比如,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他发射了暗器。几米开外是卫生间,卫生间的斜对面是书房,刚才他正是从这间书房进来的。走廊的尽头是道门,出了门便是五十多平方的大阳台。那么,这个人应该就躲在卫生间里,就在他踏上二楼的一瞬间,他只要把手中的暗器对着他拨弄一下就可以了。然后,他再把葛菲弄到卧室门口刺死,把刀放到自己的手中。
罗阳来到卫生间,正想借助手电的光亮寻找点什么,阳台上却传来响动。他警惕地关上手电,隐身到墙角。
卧室里,一个人正亮着手电在翻找东西,发现有人进来,他慌乱地夺路而逃。
罗阳堵住了他的去路,两个人就在卧室里打斗了起来。黑衣人显然不是罗阳的对手,他不敢恋战,瞅冷着奔上阳台,飞身跳了下去。
黑衣人的介入,更加引起罗阳的警惕,他在找什么呢?难道葛菲死后留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案发后朱峰不是带人勘查现场了吗?罗阳打开手电,开始认真查找起来。这间卧室的结构和17号别墅是一样的,除了装修风格不同,屋中摆设不同。只不过林小芳是淹死在海里,他们去17号楼勘查时屋中的陈设不乱。而葛菲由于生前受到了控制,凶杀也发生在她卧室里,加上这里刚经历一场打斗,所以屋中就显得有些杂乱。
该找的地方他都找了,同黑衣人一样,罗阳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找到。
但是这个时候走廊里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想探个究竟,看来人到底在找什么东西。于是,罗阳隐身到窗帘后面。
从此人轻盈的动作,罗阳判断他不是刚才和自己交过手的那个人。这两个人虽然体型装束基本上相似,但从身高看,后到的这一位要比前一位稍矮一点,还戴了副面罩。罗阳心说,今天夜里这5号别墅可真够热闹的,什么重要的东西让高强如此紧张,竟派出两拨人来寻找。但是,他很快就将这一判断推翻了。来人没在卧室找到东西,又去了书房。估计短时间内他不会找到要找的东西,罗阳正想借此机会离开这里,不想这个时候从外阳台上又上来几个人。罗阳躲闪不及,便和他们交上了手。打斗声惊动了书房里的黑衣人,他上了窗台刚想离开,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过来竟和罗阳联手对付起那几个人来。一番激烈的打斗之后,那几个人跳下阳台跑了。黑衣人和罗阳相互瞅了一眼,也双双飞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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