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飞升一朵花

第九章 受难刑律

    
    我在村子外的小河边自折了根枝条垂钓,等着哪一条傻鱼儿因好奇而上钩。久不见动静,我只好扔了这鱼竿,无奈地承认我与鱼儿无缘。我不甘心地朝天上望去,千叶诸峰高耸入云,要再上去,对如今行同凡人的我而言,直是难如登天。
    常言道,好事成双,屋漏偏逢连夜雨。要么好上加好,要么差上加差,世事总是如此。而我,现今正处在屋漏之属。
    我又发病了!
    这一次,倒不是特别突然。一开始,我是觉得肚子饿,饿得浑身发抖。然后才是感觉到了冷。冷气从心口一丝丝地冒出来,我能感觉到自己正一点点僵硬。我有些后悔将那果核送了出去,也许此刻嚼了它也能吸点灵气。
    我昏倒在小河边。凑巧的是,我一半身子倒在了河水里。河水跟我比起来,居然算是温的。也许就是这比我体温还高的水温暖住了我,我在入夜之后醒了过来。
    月明星稀,整个村庄已陷入夜的安宁。我摸爬滚打地找到一处田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出两个芋头大的地瓜。我正擦干净要下嘴吃瓜,一道剑光毫无预兆地劈落,险削到我的脸。
    “师尊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心术不正的妖人!”一名千叶弟子执剑而立,遥遥对着我。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林严派来寻我茬的弟子。只不过“借”两个地瓜,便是心术不正了?这名门正派,未免矫枉过正得太甚。而他林严,委实小人。
    我能刨出两个地瓜,已耗去我全部力气。此刻再无半分气力与人理论心术何为正何为不正,况且也没有必要。只待他将我押回千叶,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我已束手就擒,对方却迟疑了起来,半晌才靠近一步。“喂,别磨磨唧唧的,要抓我就赶紧的。”我还等着回到千叶吃顿好吃的。说实话,我饿得快昏了。
    “妖人,你当真乖乖就擒?莫不是想耍什么手段!”对面那位师兄实在是被害妄想得很。
    突然,一道黑影从我眼前闪过。一下子打破了我和正防着我耍手段的那位之间的僵局。果然,他恨恨看了我一眼,然后朝那黑影飞奔而去。
    他刚走出不远,我就感觉身后有什么拍了拍我肩膀。虽说我不惧鬼神之说,可前有黑影,后有不明之物,还是挺吓人的。我本饿得发昏,这下可是直接倒了下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东方鱼白。有一双手正扇着我巴掌。从小到大,还没有谁舍得打我一下!我蹭地一下坐起身来,朝那下“毒手”之人撞去。
    “哎哟~”那人被我撞得跌了下屁股。我这才凝神望去,居然是林杰。林杰苦哈哈地望着我,“师兄,你撞我干嘛。”我看到他身边洒了一地的果子,反应过来刚才他只是在轻轻地拍醒我。我嘿嘿一笑,“饿了,梦到有人跟我抢吃的,就撞了过去。”
    林杰闻言将地上的果子擦了擦递给我,“刚摘的,吃吧。”说着又揉了揉屁股,坐到我身边。“那个,你也别怪我师傅。你不知道,师傅他最恨别人提到无后一事。”
    “为什么?”我啃着一颗梨,好奇心骤起。林杰摸了摸头,“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师傅他本是富家子弟,年少有为。及冠之年娶了位漂亮娘子,一家和和美美。不久,就得了个儿子。可不幸的是孩子不满三个月就夭折了。夫妻二人虽伤心,好在没过多久,那位夫人又怀了一胎并生下个女儿。可是,这个孩子又…待得第三胎,孩子尚未出生便没了。夫人禁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病去了。师傅深爱他娘子,不肯续弦,未免在家触景伤情,便周游天下。后有高人引师傅入了千叶,从此潜心修炼。”
    惨是惨了点,可既然已一心修道,怎还如此放不下呢!“你师傅好歹也算得道高人,应该看开了吧。”我放下啃了一半的梨,表现出几分同情。
    林杰叹了口气,“本来师傅可以慢慢淡忘。可没想到师傅家人听说他在千叶修道,一心要他放弃修行,好下山掌管家业。师傅不愿。家里人认为他仍悲于丧子丧妻之痛,便从家族里抱了个庶出的孩子送到千叶,说是过继给他。林家人只顾着把师傅请下山,全然不顾忌师傅的感受,将此事闹得千叶上下皆知。后来还是掌门真人出面才将林家人劝走。”林杰看了看我,继续说下去,“你也看得出来,师傅他极重声名。这件事就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这些年还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个一字半句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完全戳着人家伤疤了,怪不得人家不放过我呢。可我咋知道他的过去啊,我也很冤的啊!
    “嘘,不说那么多了。这天快亮了,前面就是小师叔的飞天阁。就算是师傅,他也无法随意进入那里。进去后你就别出来了,等小师叔出关,再由他跟我师傅说说情。”
    没想到之前不过一面之缘,这林杰却先是在山下帮我摆脱了他同门师兄,又送我上山让我躲进飞天阁,够仗义。只可惜跟了那样一位小肚鸡肠的师傅。“真是谢谢你了。你也赶紧走吧,让别人看见你跟我在一起就不好了。”我将地上的果子收起,朝林杰道了几声谢,便往飞天阁行去。
    距飞天阁门墙只数个台阶,蓦然感到一股杀气。我本能地向后退,却撞上一层无形之墙。一道结界将我包裹。
    “妖人,擅闯我千叶重地,还不束手就擒!”几名千叶弟子将我团团围住。只见林严从他们身后走出,“给我带走!”
    林严分明是守株待兔,我却也笨笨地一头撞进来。真是可惜了林杰的一番好心。当我被带到刑律堂时,我也唯有暗自嗟叹,以后出门还得看看黄历,是否招小人。
    我被关在刑律堂一处小屋,徒四壁尔,堪称面壁思过。我足足等了一日,方才有人前来。
    我被带到刑律堂前厅。乖乖,前头林严和罗琦分坐两端,两侧座上排着好几位仙风道骨,华发初生的道人。其中有一位看着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这是要三堂会审的节奏啊!我自忐忑,却听堂前罗琦问道,“师弟,这白华不是已经遣下山了吗,怎么又出现在此?”
    “昨日有弟子来报,飞天阁外有鬼祟之人,形迹可疑。我带弟子前往,便见此人妄图冲破结界,便将他擒住。”林严说着,朝我看来,诡异一笑,“我本以为此子与小师弟有旧,是寻小师弟而去。可没想到,他曾拜入我千叶门下,习我千叶功法。”
    那位我瞧着眼熟的道人问道:“入我千叶,有何不妥?”他这一问,我猛然想起,岂不正是周宏师傅,我曾经的师祖。
    “据我所察,此子入我千叶之时已具别派修为。他入我千叶,分明是觊觎我派功法。好在小师弟及时发现,已将他逐出我千叶师门。而他曾经拜师的,就是你座下弟子周宏。”林严此番话出,我猛地打个寒颤。
    在修仙界,偷学功法可是大忌。好在我当初只是为寻个由头待在千叶,并未真个修行。
    堂上诸人已自窃窃私语,而“师祖”更是派人去带周宏前来对质。就连罗琦看我的眼神也是疏离多于疑惑。
    我强打起精神,为自己辩白,“我上山只是为找云重。对你们千叶的功法绝无染指之意。不信,你们大可测我修为,若有半点千叶的痕迹,任凭处置。可若没有,还请诸位给我个交代。”
    此时周宏已到得堂上,由他师傅对他一番盘问。“白华的确曾拜我为师,但他体弱多病,我只得先给他调理筋骨。之后就有云师叔命我与他断绝师徒关系,是以尚未传授功法。”周宏说完便退了下去。堂上诸人和我皆松了口气,除了林严。
    “你混迹我千叶多日,更随意出入藏经阁,难保没有偷学。”林严说着,转向罗琦,“罗长老,我知道你藏经阁行事,定不会主动将我千叶绝学透露,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严又看向众人,“诸位,此子既愿被测修为,我便测他一测。若是没有,乃我千叶之幸,事后我甘愿负荆请罪。可若是有,还请诸位不要干预我刑律堂。”
    我要你负荆请罪有什么用!我刚甩了个白眼,就有林严一掌隔空击来。
    一股霸道的真气袭入我眉心,流转至四肢,又汇于我丹田,继而侵入我心脉。真气如龙游走,霸烈之极,顷刻间我筋脉欲断。
    我痛苦不堪,几欲昏厥。远远望去,林严面色严肃,而其眼中却是狠绝之色,端的是要置我于死地。我奋力挣扎,怎耐全身筋脉已被封,只余心口的本命之灵兀自强撑。
    我的本命本就有创,这般消耗,只怕不多时我便油尽灯枯。
    真没想到,我白小花竟是这般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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