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拿水来!”
没料到,钟离俊卿的一口茶水,居然让葱玉锦缓缓现出一少部分痕迹,即便浅到需要借助亮光才能勉强看见,但上官清玥还是赶忙吩咐道。
普通的能够让无色墨水显形的方式均为火烤,却极少会出现需要反过来沾水才可以的。
“水来了。”
上官清玥接过水杯,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布面中间游走着,而布面上的画线,也同时慢慢显示出来。
“玥儿,你可知为何它要用水才能显示呢?”钟离俊卿好奇地抬首问道。
“这个嘛,想通其实也就不难了。”上官清玥边解释边忙着手里的活,“你可以试试,在一个平面上,先铺上一层浸湿的纸,接着再铺上一层干燥的纸。然后就可以用尖锐些的笔写画了。最后,再将那层浸湿的纸烘干,而字迹自然会消失。”
钟离俊卿听言了解地点点头,“难怪,先前无论怎样用火烤,它都没反应,原来是反其道而行之啊。”
“呃?”上官清玥并未接话,但见她的手指抹着抹着便停了下来,脸色都不禁有些许变化。
“上官清玥,那上面究竟画的什么?”侧面,曲靖澜看她的神情越来越不对,于是开口询问道。
“这个……”
上官清玥的太阳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这块价值不菲的布料上,猜猜画的是什么?藏宝图还是武功秘籍?非也,都不是,居然是一副----足以令人面红耳赤且活生生的春、宵、图!
这让她怎么说,究竟让她怎么说出口啊?
“玥儿,你怎么了?为何不说话?给我瞧瞧。”钟离俊卿也是一头雾水,随即抢过她手里的图画,同样仔细观察起来。
“哟,原来是这个,哈哈哈!”难怪上官清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敢情是见到了“闺房之趣”了。只是不得不佩服孙正垣的胆量,画这种东西用什么布料或者纸张不好,竟选取了葱玉锦?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曲靖澜坐在上官清玥的对面,此刻也拿起葱玉锦看清了那画面之物,最终不免轻咳一声,“本以为是有用之物,唉,也罢……”
“哎,王爷等下。”忽然,上官清玥伸手便按住了曲靖澜手中的布块。
“怎么了?”
“把它调转下看看。”
刚才,三人均为正方向观察的,是副男在上女在下的春宵图没错,然而当她在曲靖澜身侧以90度调转方向查看时,却恍然发现一丝端倪。
画面上的人形,本就模糊,借助光亮才只能瞧个大概,但从上官清玥的角度来看,反倒像是换了一副图画。
“原来如此,好像是一棵树?”
没错,换了方向后,画面中长发男女的头部,倒真的仿似一棵树的树冠,而赤果果交织在一处的身体线条,就是盘根错节的树干了!
这个孙正垣,没事弄出这样一副图,究竟要说明什么意思?
“莫非是这棵树有什么问题?”曲靖澜垂首琢磨了一下,“只是府宅中的树木逾百,指的又是哪棵?”
“不管哪棵,我先安排人手去查验再说。”钟离俊卿摆摆手,随即起身走到门外吩咐属下几句后重新折返,同时从怀中掏出个卷轴道,“另外,关于先前失踪的五名商户老板截止今日已全部查清,这个是名单,你们看看。”
“哦?”
钟离俊卿的工作效率还不错嘛,在技术落后的古代,能在短短三五日之内从数百户商家中寻找失踪之人,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展开卷轴,曲靖澜和上官清玥仔细查阅起来。
除去已经抓住并死亡的常来馄饨铺的老板,其余四名,分别是醉芳酒楼的胡永继、福贵古董店的周武、庆隆布衣店的张全德、以及顺发糕点铺的王成。
“四个人,死不见尸,却也活不见人。”待曲靖澜和上官清玥看完卷轴中的所有关于商户人员及各种信息记载后,钟离俊卿才开口说道,“这次的案件,的确很棘手。”
“再棘手,真相也只有一个。”
上官清玥背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本想今日花夕节偷摸溜出来玩耍,哪知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甚至可以用惊心动魄形容,直搞得她的小神经始终是紧绷状态,现在天色已晚,难免觉得乏累。也不知蔚临风和红思是不是玩嗨了,有没有回去?
“禀王爷。”三人正说话间,从门外走进一名侍卫打扮的人,并躬身行礼道,“刚刚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命王爷即刻回宫一趟。”
“知道了。”
闻听,曲靖澜依旧是面色不改地点点头。
皇帝即刻要召见靖王爷?想都不必想,定是在陌香茶坊搞的那出闹剧传到皇帝耳朵去了。一国皇子,居然自认有断袖之癖,怕是进了宫,立马就会叫他老爹给狠K一顿吧?可是,作为一个王爷,他必定也有诸多的身不由己。
因此,上官清玥看向曲靖澜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中竟浮现出些许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意味。
“玥儿,喂,回魂了!”钟离俊卿从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紧接着一把搂住她的肩头,然后凑近其脸庞嘻笑道,“怎么啦,就算靖王爷走了,不是还有我这个知心美男陪你么?这可是其他姑娘们做梦都求不到的机会哦,再说,今日你救了我,从今往后我也就是你的人了,你想让我怎样就能怎样,现下春宵一刻,孤男寡女的,不如我们……”
“哦?我想让你怎样,你就怎样么?”上官清玥托着腮,侧首斜睨了眼面前似在发、春的钟离俊卿。
“那是自然,我钟离俊卿说到做到!”钟离俊卿用另只手拍拍胸脯保证着。
“呵……”上官清玥轻笑一声,随即抬手掐了掐这只妖孽比女人还要白嫩的脸蛋,一字一顿道,“那我想让你……滚、远、一、点,请问,可以么?”
“……”
“走了。”说罢,上官清玥拍掉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起身大步流星地踏出房门。
“唉……”同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钟离俊卿渐渐隐去脸上的笑容,最终无奈地叹口气。她始终以为,他所说的话就都是玩笑么?
当钟离俊卿回到他的尚书府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进入飞雪阁内,吩咐了仆人搬来几小坛酒后,便抓起其中一坛送到嘴边,扬起脖子几乎全数灌了进去。
算什么,他这到底又算什么?
他,堂堂的苍琅国刑部尚书,一生风流不羁,杀伐果断,何曾如此纠结过?
“儿子……”
推开门,冯秀灵看到的,正是他在大口灌着酒。
在外面时,仆人就告诉她,钟离俊卿回来便让搬进去几坛酒,谁也不让打扰。
“娘?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见娘亲进屋,钟离俊卿放下酒坛,并给她让了座。
“怎么了,心情不好?”冯秀灵拍了拍他的肩膀,扭脸看桌上的小酒坛已见底,于是再次打开了另一坛,且将自己和他面前的酒杯倒满。
“没有,儿子就是近几日因为案子的事情烦闷,解解乏而已。”钟离俊卿摇了摇手笑道,“娘不必担心。”
“来。”冯秀灵端起酒杯,示意他陪自己喝一杯。
“臭小子,娘呢,可是过来人。何况你又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冯秀灵放下杯子,缓缓而谈,“年轻人啊,在感情的这条路上受些挫折真的不算什么。想当年,就算你那老爹百般无赖似的缠着娘,你以为,娘就会嫁给他了么?你不知道,那个时候,追你娘的优秀男子,可都能排到城门口去呢……”
“……”钟离俊卿摸摸鼻子,并未言语,他的娘,他清楚的很。反正逮到机会,就能夸夸自己。
“只是,后来因为一件事,才让娘下定决心嫁给你爹的……”
“因为什么事?”
钟离俊卿好奇地问道。从小到大,爹娘谁都没告诉过他,所以他并不清楚他们二人如何才走到一起的。
“二十年前,京城闹了一场范围不小的瘟疫,当时,百姓们死的死,逃的逃,可谓是民不聊生。皇帝虽调动出所有太医院以及民间的医者共同抵抗瘟疫,但效果寥寥。”又回忆起曾经的往事,冯秀灵不禁感慨万千,“那时,娘也不幸身染瘟疫,家里还有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你爹带着娘,回到他的天逸山庄,每日不厌其烦的照顾着,还要不停地采药,往返奔波着替娘和百姓们治病。娘问过他,难道他就不怕被传染丢掉性命么?但你爹说他不怕,因为娘才是最需要他的人……”
说到此,冯秀灵站起身,走到对面的钟离俊卿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儿子,真正的情呢,绝非仅凭口头说说而已,而是你能够被她所需要。”
“儿子清楚了。”钟离俊卿笑笑,随即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对了,那爹既然懂得医术,为何从十年前开始又弃如敝履了呢?”
对于父亲十年前突然弃医这件事,钟离俊卿倒知晓,只不过当时爹娘并未如实告知他,今日既然提起,索性便再次问出了口。
“这个……”冯秀灵闻言顿了顿,面露一丝犹豫,“因为……当年他的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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