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为陵

第七十二章 人质

    
    阿嫣赶紧拭去脸上的泪水:“哪有,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李彩也随声附和:“对呀。天这么冷,想念远方的亲人所致,鸾姨不必担心。”
    二人赶紧扶阿鸾坐下。
    李彩问阿嫣:“这么些日子,鸾姨受重伤,你又有着身子,可怎么过的呀?”
    阿嫣嫣然一笑:“这不算个啥,都是夫君管着一日三餐。我虽有着身子,倒也能洗个衣服、照顾下鸾姨。所幸鸾姨倒也自己能动弹,端个饭罢了,再说之前鸾姨照顾我们一家那么多年,如今这些算个啥?好过歹过,日子倒也过去了。”
    再看阿鸾面有不胜之态,二人赶紧劝她回屋躺着养伤。
    虽才十月,到底冷些,李彩这回来,捎来了不少碳。
    “暂且用着吧,这是好碳,父亲之前教导,有些碳烧完连灰都没有。”
    “你才得了多少?又巴巴的送来,这么长一冬天你怎么过?”
    “我今年冬天便在这过了如何?不欢迎吗?”李彩反问。
    “欢迎欢迎,你是贵客,我正求之不得呢。”
    李彩起来关上了门,回头柔声道:“太后陛下送份例去我府上,说今年的供奉尚未齐全,只给了一个月的。太后惦念着你,我把府上的一半儿弄了来,连同你的那份一起带过来了。山上不同平地,总是冷得厉害些。好在如今才十月,月底天不算冷。才能领到下个月的,咱省着用,还能接连得上。”
    这阿嫣才坐下一会儿,又要出去出恭。
    回来李彩问她:“你别是不舒服吧,咋这么勤?”
    阿嫣倒不好意思了:“你懂个啥?我这如今都几个月了,可不解手勤嘛?”
    李彩还真不懂:“哦。”了一声,不再言语,扶阿嫣在榻上躺下。
    阿嫣倒歪在左侧,李彩又道:“往左边压着多不舒服?来,往右边侧着。”
    “我的姐姐,如今跟之前不一样了。现如今若往右边侧倒是不舒服了。”
    好吧,李彩再次噤声。
    “好姐姐,等你成了亲,有了身子便晓得了。”
    一句话,说得李彩脸红了:“你这丫头,胡说啥呢?”
    “不是说祖母同意了弘化公主的未婚上表,要姐姐与阿兰若王子订婚吗?”
    “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呢。”李彩给她盖上毡毯,自己也歪在榻上小憩。
    这一觉睡到了天黑,晩饭也没用,被阿芩、奚玲叫醒,到了里屋接着睡。
    一条巨大的猛虎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了三原李彩家的西边院墙上。
    这院墙这么窄,如何站得下呢?
    李彩这么想着,老虎的前爪伸到了院墙东边的一棵小槐树上。这树终究是太小,老虎跌了下来,摔到地上的老虎竟然变成了黑色,流了一地的红红的血,才一会儿,血变成黑色的了。
    么回事,是二哥吗?李彩这样想着,惊醒了。
    天已经大亮了。
    不出所料,一脸的泪水。
    阿嫣关切地问:“姐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不是?”
    李彩点点头,默默接过阿嫣手中的帕子,拭了泪,过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来。
    门外忽然来报:“有郡主的信。”
    “我的信?”谁会写信给她?
    “郡主看看便知。”阿芩从外面接了信过来。
    真是想啥来啥,单看信封便知是大哥的笔迹,她不会看错。
    “大哥。”
    拆开信封,里面竟然是二哥的字,二哥写给大哥的信,大哥又转给她,背面是大哥的字迹。大哥信中说自己很好,已经告知父母二哥的事,这又写信给她,是叫她安心。又问她几时去凉州,父母都很牵挂她,婚事再议。
    看毕,又看正面。从二哥信中得知,这么久了,二哥的伤早已痊愈。只是不干出一番事业,便无颜回来见父母亲人。
    “可真傻。”阿嫣在一旁看了信之后忿忿的。
    是啊,真傻,李彩看罢,慢慢合上了信纸,又折好,放回信封。那表情怔怔的,失魂落魄:“你都不打算回来了?弃父母亲人于不顾了吗?颜面事业真的如此重要?”
    阿嫣来了一句:“那是没到我这一步。他哪懂得,亲人的团聚比什么事业、高位重要得多。”
    一句话点醒了她,李彩似乎有些不认识阿嫣,扭头认真地看着阿嫣,似乎要把她看穿。这话,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口里讲出来的,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折磨,这般的沧桑,这样的无耐。
    年少时的磨难,让人早早的知道生活的苦楚和无奈,人也就早早的成熟。可是这成熟与年纪是多么的不搭,人人都说当今的太后幼年时遭遇了家庭变故,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可谁又能体会当时的苦楚呢?那些苦是真的,那种伤害痛到骨子里,甚至会伴随着人的一生。
    深思良久,李彩作了一个决定:“阿嫣,我想去凉州。”
    “那……”阿嫣欲言又止。
    “怎么了?”
    “姐姐,恕妹妹直言,此时并非去凉州的最佳时候。”阿嫣说着,看看李彩着急的表情道:“其一,此时快要入冬了,路上下了雪,天再冷此,道儿极难走。姐姐难道不知,当年弘化姑祖和方成姑祖都是正月十五出发,离开长安上路的吗?”
    “那其二呢?”
    “其二更重要,刚才讲的不过是天时、地利罢了。”
    “那人和呢?”
    “姐姐休怪妹妹讲话难听,妹妹讲的都是实话。说白了,姐姐在这儿明着是享受尊崇,其实是人质。”
    人质?
    “对,姐姐。如今姐姐的父亲镇守一方,也是封疆大吏了。姐姐的二兄不必讲了。姐姐的弟弟年幼,也跟随姐姐的父母在凉州,自然还有姐姐的大哥。姐姐一人在此,在祖母的眼皮底下,又欲将姐姐许给吐谷浑王室。姐姐呀,妹妹说姐姐是人质,可有道理?”
    人质?去年先皇临终时,交待她去父母身边,可是太后却不再提及此事。以及后来父亲接连高升,为何太后对父亲如此放心?难道单单是二姐姐的关系?太后运筹帷幄,治国是大事,她绝不会感情用事的。那是因为她在这儿,太后才放心。
    对,她恍然大悟,如今的处境,自己的的确确是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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