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毕竟上了年纪,这一路颠笸、旅途劳顿,体力便有些不支。再加上天色已晚,早早的就困了。这风穴寺尚未游览,已被明月奴、婉儿、玉儿等簇拥着休息去了。
趁着这空档,阿兰光、阿兰若师兄弟二人去拜访昔日的主持。
“主持,好险哪!”二人作了揖,异口同声道。
法宝大师笑笑,依然是风清云淡,这便是般若——佛家讲的智慧。招呼两位徒儿入座,看茶水。
阿兰光微微探头道:“师父,我等皆为师父捏了一把汗,弄不好,便会血流成河啊。!”
阿兰若也随声附合:“对呀。师父,如今告密成风,人人自危,朝中大员各个担心自己朝不保夕,个个如履薄冰。”
“无法,总该有这一劫。”法宝大师脸上甚是凄然。
法宝大师站在窗前立了片刻,回头问二人:“阿兰光、阿兰若,你无人不觉自己有不妥这处吗?”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同时向法宝大师看去:“徒儿愚钝,还请师父指点。”
“还晓得自称徒儿呢。”法宝大师慢慢走到二人旁边的坐榻上,坐下了,问:“你二人适才是如何行礼的?”
二人刚才,是深深的作了个揖。以前他们要么单手立,要么双手合十。刚才?的确不妥。
难道师父怪罪了?
法宝大师又开口了:“我绝非怪罪你们。只是阿兰光,你真不适合再次出家。适才行礼,已经暴露了你将来的去向。”
阿兰光急着争辩:“徒儿刚才不过是下意识……”
法宝大师打断他的话:“阿兰光,窥一发而知全貌,那下意识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啊。”
阿兰光未出声。法宝大师继续道:“阿兰光,你还是回到俗世的家中承担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吧。”
“师父,当年佛祖立下规矩。男子一生可多次出家、还俗。唯有女子一生只可出家一次,还俗之后便不可再次出家了。师父难道忘记了?”
“佛祖当年为僧团立下的规矩为师怎会不知?男女有别,佛祖也是为了保护女子才立下这样的规矩。你是男子,自然可能再次出家,可你的内心呢?师父不过是点出的你的内心真实意图罢了。出家在家,一样可以修行。”法宝大师说着笑了,对二人笑道:“出家在家无分别,这话,还是我师姐的妹妹同为师理论时讲的。当年那个小女孩儿讲的也不差。”
阿兰光低头默然,他是得好好想想。之前的家国之事他并未全然放下,如今又有个武子君让他挂怀。法宝大师,很懂他。
武后歪在榻上,玉儿和婉儿二人为她捏着腿。
“太后。”只见明月奴进来了,半晌,武后挥手:“得,玉儿、婉儿,你二人去歇着吧。”这二人道了喏,低头退了下去。
武后缓过了劲儿问:“月奴啊。陇西郡主去歇着了吧?”
明月奴关上了门,回头道:“回太后,已经安排她歇下了。”
武后点点头,又问道:“听说这风穴寺的九龙泉是极好的,哀家想沐浴一番,你作安排吧。”
明月奴蹲下身子,边查看炉子、边回话“太后说的是,这风穴寺的九龙泉、观音潭是极好。太后要沐浴,也得有体力。待稍候太后用过饭,恢复了体力,再沐浴最合适不过了。”
武后听了,较为满意:“好,听你的。你来安排,最为妥当。”
“谢陛下夸赞。”明月奴笑笑,又检查了武后的手炉,拨出了烧退了的碳灰,又加了两小块儿碳放进去。收拾好,复又放到武后身旁的小几上。又扶了武后躺好,把小几上的手炉递到武后手里,再盖上狐裘。
武后甚是满意:“这里暖和,再用碳火便是浪费了。常听你们讲,见容寺风景独特,今儿果然见上了。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精致小巧的古刹。倒真是与中原别个古刹不同。倒有些江南园林的风格。”
“太后歇着吧,过会儿用了晚膳好沐浴更衣。”
“行了,哀家晓得了。”武后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了,看看岸子上堆的奏折,叹了声:“唉!”又起身披衣披阅奏折了。
这九龙泉与观音潭原本一体,传说这是观自在菩萨所降的甘露,这水是舀一瓢、长一瓢,总之让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明月奴、婉儿、玉儿这三位武后的近侍各自提了木桶准备去观音潭接水。
谁料半路遇上了袁客师,问明缘由,袁客师道:“若是一般的沐浴也就罢了。太后若是为了益寿延年,强健凤体,还是九龙泉水与观音潭水合一起沐浴为宜。”
三人笑了,明月奴问:“还有这些说辞?”
袁客师捋须道:“不单如此。这观音潭之水得由童女前去取为宜,这九龙泉之水自然得由童男前去取为佳。”
这下上官婉儿乐了:“不就沐个浴吗?还这么多门道?”
“贫道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诸位自行安排吧。明儿便是下元节了,贫道岂能信口胡诌?”袁客师说罢,手中拂尘一扬,离开了。
明月奴安排了太后身边的玉儿带头儿,又令李彩携了两个丫头去,后来又找了风穴寺隔壁山庄的一女子来。
这九龙泉水就安排了慕容若和慕容彻(阿兰光)二人前去取。
“不过太满,大半桶即可。”玉儿对李彩她们交待。
果然,这观音潭水不同凡响。玉儿手中的瓢舀帮忙个瓢,这潭水便长出一瓢,一桶水盛了大半儿,观音潭水面依旧如初。
众人叹道:“太神奇了。”
玉儿提了桶先行离开。后面李彩她们接着拿瓢舀水。
水倒进锅里,喘了口气,再次去提水。
路上,李彩问玉儿:“玉儿姐姐,婉姐姐怎么不来?”
玉儿倒不好回答,只得凑近了李彩、附耳道:“天师说要童女提水。”
哦,要童女提水,那意思婉儿已经不是童女了?
提完了水,李彩她们也累得够呛,玉儿说她一人烧水便好,叫她们都先歇着。
旁边的女子却不觉得累,还细细观摩寺里游廊上方的图案来。李彩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后来索性站起来走近了看。
刚才只顾提水,这一看不打紧,李彩这才发现山庄来的女子好生眼熟,忙问:“这可是易彩杭?”
那女孩儿回头笑笑,打量着她:“对呀。这位莫不是李彩姐姐?”
李彩吃吃笑了:“你这丫头,多年未见,越发的好看了。你怎么不累呀?”
“妹妹在此习武,强身健体,这点儿小事儿不算啥,自然不累了。”
李彩拉了她的手亲切问道:“这么些年未曾见过妹妹,妹妹一向可好?”
二人叙说着别后之情,那厢玉儿已经烧好了水,明月奴请武后前来沐浴。
这水原本也就不凉,稍微烧一下便可沐浴。武后先在木桶里泡了片刻,只觉浑身温暖,寒气全无。先稍稍搓洗,又用猪苓搓了身体,换了水,再泡了些时候,只觉每个毛孔都在呼吸,全身通透,舒爽非常。原本是吃饱了,歇了会便来沐浴的,这沐浴大半儿,不觉已经饿了。玉儿又为武后洗了头,擦个半干,屋里碳火很足,灸烤一会儿,满头的青丝也就干爽了。
李彩跟随着她的脚步细细看那上头的图案,一处是嫦娥奔月,接下来佛祖在龙宫讲经,再一处便是八岁龙女成佛,可惜的是颜色黯淡了。易彩杭发出轻叹:“色都褪了,该重新描绘了。”
武后刚沐浴完毕出来,便听见了这句话,问道:“是啊。姑娘可会彩绘,这寺里的彩绘交给姑娘如何?”
“太后抬举小女子了。”
“怎么,怕干不好?”
“太后取笑了。太后跟前人才济济,岂容小女子班门开斧,惹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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