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虽说是春日里,这天气却是最不稳的。这样的天气里,窑里的瓷器能否烧成,可真让人提心吊胆啊。
白云山庄,又名易家庄,坐落在见容寺的北侧,与风穴寺并排而立。武后把武子夜和亲要用的瓷器交给了白云山庄来制作。
面对着烧好了的一窑瓷器,易老庄主内心极为忐忑。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了窑前。上香、合十、嗑头。
易老庄主后面跟着的是他的孙女易彩杭,还有易彩杭的友人李彩及其丫头。几人慢步向窑门口走去,到了跟前,还能微微的察觉出窑前的微温。
走到窖门前,不知怎的,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涌上易村的心头。
眼看着窖口的砖一块一块的少下去。映入眼帘的窖内的瓷器。
窑门露出来的口子越来越大,易村的眉头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差。
果然,开窑的一刹那,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灰败、不能称为瓷器的物品。
老庄主怒了,胡子一抖一抖地:“小彩,去,把你那不成器的兄长叫来!”
易彩杭没应下祖父的话。她应下了武后了差事,在风穴寺的抄手游廊处作绘,又兼顾着山庄的制瓷,这会儿,她哥哥正代她在风穴寺绘图呢。
易彩杭自己先进了窑内。第一排,是盘子的泥坯,全废了。第二排,是杯子,也全废了。第三排,全废……李彩跟着易彩杭绕到窑后头,也是没一个成器的。
易老庄主跟了过来,大怒:“太后的期限马上就到,咱们就要交上去这满窑的废品不成?我易家百年的名声竟然毁于一旦?毁在这个不成器的孙儿手里不成?”
说着,老庄主手狠狠一拂,叽里哐当,前面两三排的瓷器应声而倒,瓷器相撞,碰瓷了。易村要抚袖而去。
这一倒,倒还让人乐了。易彩杭叫道:“阿翁回来。”
老庄主已经走出窑洞,只听易彩杭道:“阿翁,来看中间这儿。”
易老庄主回头,循声走过去,瞬间心提到嗓子眼儿。:中间两排的架子上,默然静立阒两排杯子,却没烧毁,更妙的是烧出了晕燃的色彩——溢色了,有天青色和桃粉的碰撞,有青苗绿和白银色的碰撞。
老庄主缓缓伸出干枯的双手,捧了一个杯子到外头,外头阳光甚好。阳光之下,杯内透出清幽的光,整个杯身透亮。李彩叹道:“真好看。”
确实,很好看。不同与作为冥器的三彩瓷,更迥异与以往的青瓷、白瓷、粗瓷,这次烧成的,是一个特殊的瓷器。说是稀世珍品也不为过。
“造化啊,造化。”老庄主激动地说,烧了大半辈子的瓷器了,易老庄主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老庄主的脸色早已多云转晴了,缓缓道:“找你兄长来,再炼制一窑。太后把这个事儿交给咱们,便是瞧得起咱。如今日限迫在眉睫,不可懈怠呀。”
“遵命,阿翁。”易彩杭行礼,目送易老庄主离去。
可是接下来两窑的瓷器都是这样的情况。
满窑的瓷器,成品不过十之一二,连着三窑都是如此,老庄主不得不慎重了。
“把彩云给我叫来,整日的在风穴寺晃荡个啥?”老庄主彻底怒了。
不多久,易彩杭的哥哥——易彩云回来了,脸上带几道红红绿绿的颜料。易彩杭见哥哥这样子,也笑了。
他仔细地检查了窑内的每一处,并未有异常。
染了颜料的双手翻弄了几下烧窑用的松枝,也未有异常。他又到了外头,环绕着窑外转了一圈,也未有异常。
怎么回事?
易彩云挠挠头,问:“这烧成的瓷器是在前排还是后排?”
易彩杭摇头:“都不是,是在最中间的两排。”
易彩云点点头。从窑外的后头上去,到了窑顶,往中间走,细细看了看,笑了:“我说呢。顶上中间有两处破了。快把它弄好吧。”
搞了半天,原来是中间破了。易庄主摇摇头,总算找出毛病了。掐指一算,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高交货的日期还有段日子,来得及。想到这儿,他又捋须笑了。
修好了窑,便要赶着炼制瓷器了。接下来的日子,白云山庄里的人紧张而忙碌。
虽说每一次开窑,烧制出的成品色泽都不一样。可再也没有烧出像之前那三窑的成品。
“总不能以一整窑瓷器的代价换取两排的成品吧。”易彩杭对李彩说。
在这里了一些日子,看他们每次开窑都紧张得不行,谁也不能确定烧出来的瓷器的状况。
易彩杭说:“烧瓷跟绘图不一样。你也不能确定哪次能烧好,更不能确定火苗会类到哪个瓷器,因此这色釉会成啥样谁都不确定。”
是啊,谁都不能确定。这大大小小的瓷器,似乎浑然天成。她来自于尘土,也终将归于尘土。
钦天监算出了此次离开东都的最佳时日。
二月,张子夜与她的夫君及大唐派遣的护送人员,这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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