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黛打一进朗月斋的地界就开始拼命挥爪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了:“大师!大师!我来了——”
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的景云扶了扶额:“嗯。”
元黛嘿嘿一笑,往景云桌子跟前的位置一扑:“听说您爱和岚卿谈人生谈理想,您能不能跟我谈谈?”
“不能。”景云冷冷瞥她一眼:“他是我徒弟,你是什么?”
“我知道你原来是他师父,师父了不起啊!您还是我老公的师父呢!”
“……”
小亭四面一面植竹,临着的另一面则对着旁屋的门,到底不如何透风,只是稍微凉快些。景云收了手上的活儿,他叹了口气道:“你要谈什么?”
“唔,”元黛想了想道:“忘了。哎呀别介意,我就是来感谢你的,要不是你,我不在的时候元家根本没法儿翻案。”
“这个倒没什么,借你杀人罢了,何谈言谢。”
“哎呀,这披风真麻烦。”元黛十分不着调儿的来了一句:“都开春了,大热天的,没事系什么披风。”她嘟囔:“那家伙自己怕热的要命,却一天到晚往我身上加衣服!”
景云:“……”欺负我单身?低头,他继续自己和自己下棋。
“哎,”元黛嘿嘿一笑:“我不在那段时间回去了一趟……您那位,是不是一位姓罗的姑……姑奶奶?”
景云点了下头:“罗兰。”
“我见到她了。”
手上一顿,他把指尖的白棋子慌乱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匆忙间去拿又碰歪了其他的棋子。
一盘乱棋。
“她怎么样?”
“孤身一人住着,怀念着,还能怎样。”
沉默良久,他道:“那她那里的相好……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他没帮她什么吗?我,我没什么想法就是,单纯问问。”
“……”元黛无语:“有,人家帮着弄到了户口,我们那儿没户口寸步难行。”
“那东西……不容易弄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他俩没……”
“没。”
景云沉吟:“可惜了。本以为他俩能好好的,我也就……”他想了想道:“你可能对我和慕容家的仇怨挺好奇的吧?就是因为……罗兰嫁的人就是慕容允瀚,家族利益联姻,她不快乐,后来,后来价值用尽,慕容允瀚就另娶她人了。”
“可慕容家没有倒啊,你的心愿并未达成。”
“慕容氏自前朝始世代为宰为相,历朝更迭亦未撼动其地位分毫,待我朝时虽盛名不如前,但其经百年之根基,又岂是一女儿家的状诉、一桩被撇的干净的命案所能动摇的?我本也没指望能倾倒慕容氏,而且,我恨的不过是慕容允瀚一人,牵连他的后代子孙作甚,何况,他的后代子孙有好几个女儿家也是罗兰的孩子。他的儿子接他的位,继续延续那庞大家族的繁荣,接下来怎么样与我何干?”
景云笑着摇了摇头,道:“哎!不说那些了,丫头,作为我的徒弟媳妇怎么能不会下棋?来!陪我下盘棋。”
耸了耸肩,元黛硬着头皮上啊!管他呢,臭棋篓子就臭棋篓子呗!不怕你笑,反正是你邀请我下的。
于是,还未到半刻钟,元黛就双手托着腮,绝望的望着这一盘回天无力的破棋局,一摔耙子:“我弃权!”
景云扶额。“好一个弃权,就差一步我就能赢,她这不是铁了心要赖皮吗?”
看着景云老大个人了都算大师了,还一脸小孩子被欺负了之后的委屈巴巴,她哈哈笑起来:“我就耍赖皮!您这么大人了,不得让让徒弟媳妇?”
“唔,”景云点点头:“也好吧,反正受折磨的也是子书家那臭小子,也算是有人治他了。”
书房内,子书岚卿轻轻搁下狼毫,将竹简拿起放于一旁晾着字迹,阳光透过油纸窗柔和的照进来,撒在竹简之上,简上未干的字迹晶亮亮的,墨色中闪烁着几弯银白的光芒。
元黛抱胸看着他又取了新的竹简来摊开,蘸墨,提笔。“新政?”
子书岚卿“嗯”了一声:“不然呢?新帝继位没有新政,在丘玥国根本就压不住人。”
“这是什么规矩?”元黛奇道。
“其实也没有,”子书岚卿叹了口气:“就是幼帝太小,我既然做了这摄政王,就不能让人对新的政权有丝毫不满。”又一卷写完,他拉着元黛就往外跑:“我带你去见个人。”
元黛给他跑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见,见,见什么人啊?”
他眨眨眼:“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我要不要打扮一下?现在,现在蓬头垢面还一脸丧气样儿的,多难看,没的,怠慢了人家。”
“不会,你现在就很好看了。”他笑的好像逛花街的浪荡子,随即不顾正要脸红的元黛,一把将她拉上了马坐于身前,策马而去。
元黛惊叫着反手死死拽住子书岚卿的衣服:“他妈的你疯了吗?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妈妈哎我原来笑霸道总裁文里女主要跟着开二百码车的男主玩儿命,然而我他妈现在也要这么着吗?”
“行了,别嚎了。”子书岚卿搂住她的腰,他轻声耳语,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畔,不禁让她想起前夜的洞房花烛……
缓过神儿来再四处看时,元黛发现人竟已到了军营。虽然风吹的脸色已然正常,但耳朵还是犹如火一般红,她以手作扇搁在耳边扇了扇,道:“女人能进军营吗?”
“当然,”子书岚卿一路熟门熟路的拉着她进了众多营帐中的一个:“你可是昔日他们将军的夫人,更何况,楚簌簌不是女人?”
元黛挠了挠头:“也是哦……哦对了,你要带我见什么人?”
子书岚卿回头看她:“酥饼。”
元黛一头雾水:“什么酥饼?酥饼师傅?擅长做什么馅儿的?”
子书岚卿叹了口气,表示不想理她。
他驻足于外厅,冲屏风后的里间唤了一声,随后,屏风那头转来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这是……”酥饼师傅?长的真好看。元黛细看了看他,十五上下年纪,啧啧,怎么这么眼熟……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两个男人都很平静很平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她茅塞顿开给出回答,然而,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元黛道:“这位小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少年默了默,无奈开口,他虚拜了拜道:“在下苏秉,见过姐姐!”
“苏秉?苏秉!”被眼前人一把抱住就差转上几个圈儿了,苏秉满头黑线。
子书岚卿微笑道:“苏秉大难不死,被周大娘护着送了出来,他说他不想重蹈岳父大人后尘,选择了从军,正巧就到了我帐下。”
见苏秉点头,元黛觉着很满意,自己不是苏家血脉却害得苏家灭门,总感觉万分愧疚,而现在苏秉冒出来,苏家还有后……虽然依旧愧疚,但至少对于元家苏家两家来说,就是黄泉之下也好放下芥蒂,相见畅聊了。但高兴了半天,元黛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怒目看向子书岚卿:“我们俩天天在一起,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居心叵测啊!”
子书岚卿微微一笑。
明摆着就是——我就是居心叵测啊!
算了算了,颜控某黛挪开视线,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你好看你说了算。不过,她心虚个啥啊啊喂!
她抬头:“等等!你现在不是已经被夺了兵权吗?那秉儿怎么办?”
“什么叫夺了兵权?能不能说的好听一些。”
“哦,好的。”她重新演绎了一遍方才的经过:“等等!你现在不是已经退居二线交了兵权了吗?那秉儿怎么办?”
“……请问两句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第二个可是本小姐搜肠刮肚说出来的好听话!”
“……”子书岚卿叹了口气:“好吧。你放心,他跟着斐然,不会有差。”
“姐,”沉默许久的苏秉忽然看向苏愿之道:“您什么时候降低要求的?”
子书岚卿瞟了一眼苏秉,他幽幽道:“我觉得我可以把你昨夜劫囚车这件事,悄无声息的抖落出去。”
“劫囚车?”元黛倒抽了口气:“秉儿原来是个很好的孩子,还会给姐姐挑发簪,怎的跟你行军了两个月,就被带坏了?”
凉凉的觑了苏愿之一眼,子书岚卿一脸哀怨:“这件事明明与我无关,我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惜我一世英名。”
“英名?你还有英名?跟着你,就怕被不正的上梁给带歪了!”
“……”
苏秉微笑着打圆场:“男人就该让着些夫人,对吧姐夫。”
子书岚卿喜上眉梢:“嗯。”
元黛:“……”谁来把这俩给我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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