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得了大夫人的允准,便在那位传话婢女的带领下,向苏府南面一处小院行去,那里正是柴房仆役居住之地。
说来,这苏府身为郡望世家的府邸,占地极其广阔,似有百亩大小,园林层层,其中雕梁画栋,琉璃玉瓦,不计其数的精致庭院,错落有致的分布在方圆百亩的土地之上。这其实也算的上是郡望世家的底蕴所在。
苏璟步入一处略显破旧的房屋之中,云姨正在门前缝补着些什么,云姨三十余岁的年纪,鬓角的斑白,显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虽只仅仅在柴房之中待了没几天,但身形却已消瘦了许多,与苏璟记忆中的一张清丽面孔重合起来。
苏璟长出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大步向前,走向这记忆中与前身有着深厚亲情的女子。
那女子,正在缝补,只觉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碧云抬起略显憔悴的脸孔,一阵光线适应,待看清来人,声音就是一阵哽咽,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莫非公子也被大夫人……”碧云想到这里,眼中就露出急切之色。
“云姨,不要乱想,我来此地,带你回去。”少年语气中有着一股坚定,眸子在有些昏暗的屋子里,越发显得明亮。
碧云听得少年这沉稳的声音,心中一定。
心中也怪自己多想,这大夫人虽然不喜公子,但断也不会让一个世家公子发配柴房,毕竟这关乎自身脸面。
不过,还是面露疑惑的看着苏璟。
苏璟又缓缓道:“你的事情,我已向大夫人说了,求了恩典,你收拾一下,随我回去吧。”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碧云心中有许多话语想要询问苏璟,比如,苏璟是如何请求大夫人的,但看着少年沉毅的背影,便将齿边话语咽了回去。
苏璟转身间,心中一些念头翻滚,这碧云不同寻常,此女命格断裂,气运单薄,印堂有着黑气弥漫,似有横死之相。
苏璟心中奇怪,斜眼一撇,正看见,远处一株枯萎梅树下,柴房之中一名身材矮小,长着一对猥琐三角眼中的猴脸青年正用淫邪的目光偷偷瞄着碧云的曼妙身影。
苏璟不动声色,慢慢走着,待等离小院一段距离,向那名领他进入此地的婢女轻声问道:“梅花树下的那人是府上之人吗?我怎么未曾见过。”
那名婢女见苏璟询问,不敢不答,只是小声道:“此人是府上的十二名管事之一的秦田,是府上秦总管事的堂弟。”
在那婢女说这话时,苏璟却敏锐的察觉到,那婢女悄悄向那梅树方向偷瞧了一眼。
苏璟道:“秦总管事的弟弟,怪不得我不认识。”
“无事了,走吧。”苏璟似浑不在意般向前走去。
那婢女不敢在此地多呆,也忙不迭跟着苏璟离开此地。
此时,苏璟已经回到自己的竹园,碧云也很快处理后续的事务,返回竹园,安顿完毕。
苏璟静静立于书房之内,望着碧云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中空明至极,运转灵魂力量,灵魂返照之术运于双眼,一双眸子越发深邃,透出一股神秘的意味。
“劫气?此身因果相关之人有着生死之劫,若是不能破解,恐怕,天机纠缠之下,因果会越来越难缠。”苏璟收回望气之术,心中冷冽道。
“这劫气之源,虽说我已有些猜测,但不能强行斩断,否则,反噬之下,就有大祸临头。堵不如疏,待他发作之时,再雷霆处置了。”苏璟想到这里,心中已有打算。
此时,在离苏璟五千步之外,一处背依苏府,面向金城府繁华大街的房宅之内,穿过几重院落,宽大明亮的厅堂之内,一名有着儒雅面相的中年人微微眯缝着双眼,一道阴寒的杀机,向跪在其面前的一名青年男子的身体笼罩。
若是苏璟在此,一定会认出,下跪之人正是那柴房之中,对碧云露出觊觎之意的猥琐男子,秦府管事,秦田。
“秦田,你可知错?”那中年儒生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只有十分了解其人性格的秦田知道,这平静的声音中蕴含着何等惊人的杀意。
秦田战战兢兢,声音带着颤抖道:“大兄,此事是我办差了。”
“看来你还是不知错在哪?贪图美色,坏我大事,这是你第一错。
做事收尾不净,这是第二错。”那儒雅中年声音越发冰寒。
“若非你是我的堂弟,就这两件错处,今日就别想走出此地。去刑堂自领法鞭三十,以示惩戒。”
“滚吧。”儒雅中年挥挥手,似驱赶一只苍蝇。
那猥琐的三角眼青年如蒙大赦,惊慌着退出了厅堂。
没多久,空气中似有一阵如水的波纹跳动,一个戴着黑色斗笠,全身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的身形出现在厅堂之中。
一阵沙哑枯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地响起,“没想到血灵宗心狠手辣的血屠道人秦烈,也有心软的时候。”
“虎毒不食子吗?不过,你的小崽子若再坏了我教的大事,老夫送你父子一起轮回。”那沙哑声音透出一股阴冷之意。
“你这是威胁我?”那儒雅中年,眼中杀机更加骇人,如同噬人的猛兽。
黑衣老者嘿嘿冷笑两声,身形突然如鬼魅般消失不见,再出现之时,如同鹰爪般锐利的手上提着一名年轻婢女的玉颈,手中的那名婢女秀丽容颜上,眼球凸出,嘴角不断流出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而其颇为秀美的衣装上,赫然有着些许茶水打落的痕迹。
原来是个送茶的?老者随手一抛,冷道:“此女竟敢偷听我等谈话,需留她不得。”
秦烈瞳孔微微一缩,知道此人虽有震慑自己之意,但解释一句,恐怕也有缓和的态度。
秦烈道:“我这都是为了圣主的大事,秦田,留他还有用。”
“哼,你最好还记得圣主的大事,若是坏了圣主大事,你我都要被挫骨扬灰。”黑衣老者说完此言,身形迅速隐入一片黑暗之中。
秦烈心神感应之下,知道那老者已经遁往远处,眼中冷意更甚。
这秦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你的血脉灵肉对我练功还有大用,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吗?快了,若是转轮骨血元灵法大成,我岂会惧怕一区区元罡老魔。
恐怕那名魔道真人也不会想到,这秦烈还真是比蛇蝎豺狼还要阴毒的修士!竟然拿自己流落凡尘的骨血练就魔功,心性凉薄至斯,魔门四宗也不多见。
秦府后院
秦田正躺在由软绒铺就的锦床上哼哼唧唧,两名容貌青涩的十五六岁的少女正不断拿毛巾和热水擦拭秦田胸前的鞭痕。
秦田一脸痛苦之色,身上的疼痛令其面孔越发狰狞,一双小眼之中不时闪过怨毒之色。
秦田又岂能不恨,他心性最是淫邪,且对****情有独钟,自那日在竹园见得碧云之后,本来想略施小计,想把碧云调入厨房,自己麾下,方便玩弄,但没料到此女是苏璟的贴身侍女,因此被苏璟阻拦。
这苏璟小儿,不过区区苏府庶子,地位也就比奴仆强些,何德何能拥有如此绝色。
偶然听到这苏璟因苦读诗书不知疲倦,而致使身体羸弱不堪,于是一条毒计就浮现心头。
正如自己算计的那样,没过多久,苏璟病倒,而碧云也被大夫人赶出竹园。
秦田本想过几日使些手段拿下此女,但不想苏璟今日竟出现在厨房之中,将自己的囊中之物生生夺走。
想到这里,秦田心中怨恨更甚。
那天为了陷害碧云,在苏璟的饭菜中加了一点儿蚀骨散,若非如此,苏璟虽然体弱,也不至于,读书读到晕厥。
看来那日用药分量轻了,否则,便让你一辈子躺在床上,也不至于坏了我的事。秦田愤恨想到。
想到秦管事冰寒的眼神,秦田又有了一丝犹豫。不过,一想到,碧云那玲珑有致的身躯,秦田心中就有难以压制的欲火,熊熊燃烧。
下药的手段是不能用了,这种手段无论怎么遮掩,总会有着痕迹。
此时,秦田突然想到了一处所在,心中一亮。有了,这回,务必要斩草除根!
金城府城郊,有着一座长满蒿草的荒山,那山高不过百丈许,且山峰并无多少植被,只有无数碎石和野草覆盖,实在是一处荒凉所在。
不过山峰半腰之处却静静屹立着一座破庙,庙宇荒凉无比,似乎早已破败多年,而神像之上的金漆也已经脱落。
这一日,枯枝败叶与碎石铺就的山道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鬼鬼祟祟,长着一对淫邪的三角眼,手里提着一个包裹,从那包裹露出的口子里看出,都是一些香烛纸马之类的东西。
一缕斜阳,光辉交汇,现出一张略显阴鸷的面孔来,此人不是秦田,又能是谁?
秦田身形晃动,向那略显破旧的庙宇走去,心中想到:“这蓝涧寺居住的这位神祗,神通可是不凡,正好求其帮我料理了那坏事的苏璟小儿。”
“嘿嘿,到那时,还有谁能护住碧云那个尤物。”想到此处,就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丝毫不显被鞭笞后的蹒跚。
步入石庙大殿,一股阴凉的气息便侵袭了上来,秦田心中暗骂了一声。抬头望去,一个身披黑色袈裟的佛像威严的立在香案之上,两旁黝黑笔直的佛灯,突然一阵风起,“噗”的一声,佛灯便突兀的亮了起来。秦田心中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大气不敢出,不知何时,一阵吱扭声响过,那破旧的两扇木门已然合了起来。
秦田此时后背小衫已然****一片,口中战战兢兢道:“尊神容禀,小人有事相求。”说完忙不迭的磕头不止。
此时一阵凉风吹起,石庙中缠绵交错的蜘蛛网飒飒作响声,与枯寂的大殿中,一人,一佛像,不绝于耳的磕头声,混合在一处,在这个初秋的黄昏,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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