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外头来了个姓李的郎中,说有要事想请教小姐。”
一个敦厚中年人走进来禀报,他是春桃的父亲,姓刘,大名自成。
夙黎不由想到闯王李自成,只是面前这个温敦憨厚的中年人,可跟那敢揭竿造反的闯王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让他去大厅吧。”夙黎恹恹道,显然还没从没穿越个好胎的失落中出来。
应嬷嬷眼睛一转,“会不会是李家让来的?”
“管他是不是,总不能老躲着吧。”春桃嘟着嘴插了一句。
“不至于,派个郎中来能成什么事,还能给我们下毒不成?”夙黎无谓的晃了晃手,松松一直托脸酸胀的手肘,又起身拉了拉裙摆。
身边的应嬷嬷倒想起夙黎得疫症的始末,眼眶微红,夏橙那个小蹄子,要抓回来一定要抽筋剥皮不可。
会客厅中,李郎中不过四十左右,普普通通的五官,留了一小撮山羊胡,身上蓝色医师袍是绢稠所制,不易沾水,更不落尘,显的极为精神。
他进屋后便对着夙黎揖了揖,极为客气道,“打扰简小姐了。”
夙黎也按记忆里女子的礼仪,微微曲膝福了福身,算是回礼。
至少可以确定,这李大夫不是来替李家找麻烦的。
“李大夫请坐,不知道李大夫来有什么事?”夙黎坐在上首,对入座下首左边的李郎中问到。
春桃奉了茶水,规规矩矩的站在夙黎右方身后,紧张的捏紧小手,谨防这大夫暴起伤着夙黎。
李大夫面露尴尬,扫过站在夙黎身后如哼哈二将一般的面无表情的应嬷嬷和春桃。
夙黎也是看过电视剧的人,一般剧中两个重要人物商谈要事或是见不得人的事时,总会有一个欲言又止,看一眼对方身边的随行角色,而另一方立马接收到,屏退众人。
这桥段基本每个宫斗剧必有。
可夙黎彷佛没看到李大夫的眼色一般,轻轻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李大夫脸色瞬间变了,身后的应嬷嬷和春桃也一头雾水。
这椅子刚坐下,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就端茶送客了,难道自己的来意对方已经知道了,并且以这种方式拒绝。
李大夫面露失望,自己已年逾四十,家中三代行医,自己厚颜跑来请教一个年仅十岁,且不通医理的稚童,传出去,岂止贻笑大方。
李大夫思忖之间,夙黎倒是觉得这茶水很是清甜,又喝了一口,春桃用手肘轻捅了捅夙黎,轻声道:“小姐,主家端茶就是送客的意思。”
夙黎一口茶水刚入口听春桃一说,差点呛到,只能拉长脖子咽了下去,又不好咳嗽,咽着眼角泌泪。
“李大夫,不必介意,有事请直接说。”
穿越古代就是麻烦,破规矩一堆,一个个文绉绉的,夙黎心中感叹,又将这个破时代骂了一遍。
李大夫没注意到夙黎这边的事,听到夙黎询问后,深吸口气,似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目露坚毅,“是这样,那夜听简小姐念出的药方,鄙人回去后就试着去配药,只是有两味药,首羯、车穹子,鄙人翻遍医书也不得记载,又与几位同行相询,竟无一人知是何物,”
李大夫一口气说完,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正座上的夙黎,“可否请简小姐指教一二。”
夙黎下意识又去端茶杯,看到李大夫眼神一暗,悻悻的收回手,
“好说,好说,春桃,去找你爹,让他拿上前日我让他采的草药过来。”
春桃得了吩咐与应嬷嬷眼神交汇了一会,便出厅寻她父亲去了。
不多时便捧着一小篮草药进来,李大夫一见药篮子,坐也坐不住了,起身抢过春桃手中的药篮子,捻起里面的药草,又是碾,又是闻,甚至揪下一小片叶子塞进嘴里。
那瞬间,夙黎想起了前世的父亲简池,他也如这般,对药材医术简直到了入魔的境地。
李大夫已经将几种药草,细细研究品尝过,一边赞叹“原来如此”,一边将药篮子放在座椅边的高凳上,
伸手端起茶水,咽了一口,刚刚那车穹子上结了几个红色小果,看着鲜艳可口,味道实在不怎么样,苦的很。
“春桃,给李大夫引路去茅房。”夙黎来这几日,最恨的便是上茅房,虽然有恭桶,但是味道实在不好闻,让她分外想念前世的抽水马桶。
春桃曲身应:“是”便走到下首,福了个身,:“李大夫,请”
李大夫一脸茫然的看着这对主仆,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简家的特殊规矩......
在他还未思忖清楚,忽然觉得小腹一阵剧痛,肚子更是翻滚如银蛇闹海......
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撩起长衫就往外奔,“茅房,快!”
应嬷嬷看的目瞪口呆,“小姐,他这是……怎么了……”
夙黎哑然失笑,“车穹子,根、叶、茎都可以入药,唯独这果子,是上好的泻药!”
“啊,那李大夫这可怎么得了。”应嬷嬷捏着手帕掩嘴。
“无妨,等他出来,给他灌一碗汤粕子就好。”夙黎起身,伸了个懒腰,往前院走去,这李郎中怕是没这么快出来了。
前院安置的都是得了疫病的难民,三十多号人按病情缓急分别住在几个屋子里。
好在夙黎一直吩咐要开门开窗通风,卫生要注意打扫,气味倒不是多难闻,夙黎也注意到了,这具身体似乎对气味极其敏感。
原本病房里还有各种“哼唧”声,看到夙黎进来,全都停了,醒着的挣扎着起来要给夙黎磕头。
对于这等大礼,这几天夙黎倒是很习惯了,对他们招手扶起,顺便看看病情恢复情况。
等把各个病房走完,再回内院洗个头发洗个澡,换上衣服,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朦胧的春桃在后面给她绞发。
急需一支吹风机,在线等,急!
夙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有吹风机,也没有电啊!
“小姐,出大事了。”应嬷嬷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吓得春桃手一抖,扯的夙黎直龇牙,春桃赶紧松手。
“小姐,李郎中掉下去了。”应嬷嬷表情十分古怪,似乎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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