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壮汉不愿多言,李混自觉无趣,一边吃着水果干货,一边往胸口的兜袋内塞着。
有好吃的好喝的,李混从来不曾忘过自家师父。眼下这般美食平日可吃不着,自然要多吃一些多带一些,好让师父他人家也尝尝鲜。
院中,宾客落座近满,喜婆看了看时日,而后扬声喊道:“新郎官新娘子整冠,鞭炮起……”
随着喜婆声音落下,鞭炮随之响起,众人纷纷起身,李混亦不好独坐跟着站了起来。
大安国民间风俗淳朴,喜堂倒也简单,一声礼炮两声礼堂,这三声嘛自然是送入洞房。
不知是何缘由,待鞭炮响起,赵张两家始终没有拜堂的意思,而躺下一对新人,只得略显茫然的杵在原地。
须臾,赵昆环顾堂下,又派遣仆人给众人分发干果糕点,以缓宾客情绪。
“老爷,您看吉时都过了,不妨先让新郎官和新娘子拜堂成亲。”喜婆不明所以,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却见赵昆始终没有示意开始拜堂,不禁脱口问了句。
赵昆端坐在正堂座椅上,闻言眉头一挑,沉声道:“住嘴,梨花剑派的贵宾未至怎可拜堂!”
不怪这喜婆多嘴,只是她不知晓今天贵宾的来头,这才撞了灰。见赵家老爷发怒,她连忙闭上了嘴。
一旁的赵家老夫人扫了眼议论纷纷的众宾客,而后神色焦灼的望着门口的动静。
又过了半晌,院门外依旧无人前来。
见此,赵昆脸色渐渐一暗,左右为难起来,他看了看高朋满座的别院大堂,斟酌片刻,吩咐道:“既如此,便开……”
而其话未说完,却见大门外守门的管事,忽而亢奋的扬声道:“梨花剑派弟子前来祝贺!”
随着管事声音响彻庭院,赵昆沉着的脸,忽地红润起来,他激动的站起身子一路穿过庭院,来至府门。
满座的宾客听到梨花剑派四个大字时,有震惊,有不解,更多的是好奇。
李混不为所动,自顾自的吃着美味的瓜果。
门口,随着赵昆的迎接,却见一对年轻的男女自门外飘然步入庭院。
而其男的青衫锦衣,剑眉玉面,俊俏非常。女的红衫纱裙,轻挽乌云髻,清秀动人。两人迈着大步,掠过无数人的目光来至别院。
李混所在宴桌,距离大堂不过几步之遥,就在这一男一女穿过人群,与他擦肩而过时,他连连称叹道:“啧啧,江湖大派的弟子当真是生的俊俏啊,那姑娘道爷喜欢,要是给道爷做个媳妇儿倒也不错。”
身旁的壮汉大吃一惊,连忙掩住他的嘴,噤声道:“小道长慎言,当心言多必失,失之罪也!”
李混掰开壮汉的手,恶狠狠道:“怎地,嘴长在道爷身上,说两句还得看别人脸色!”
这话声音不算大,可在鸦雀无声的庭院中,这道声音却显得极为扎耳。与此同时,那对步入大堂门槛的男女,闻声脚下一顿,齐齐看向人群中的小道士。
锦衣青年望着小道士,淡然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温怒,一旁的女子则扯了扯他的衣衫,臻首轻摇道:“师兄,大局为重。莫要为此动了干戈,损了师门和镖局的面子。”
青年脸色变了又变,旋即微微颌首,转身步入大堂,女子美眸微闪,深深地看了小道士一眼,随之而去。
李混与红裙女子四目相对,而其不知悔错,反而冲其摆手一笑。这一幕惊得身旁的汉子冷汗淋漓,半晌不敢动弹分毫,生怕梨花剑派的高徒,一怒之下将自己牵扯进去。
“梨花剑派弟子穆雨生,奉外门执事之命前来恭贺赵家公子喜结良缘。”
“梨花剑派弟子徐双,奉外门执事之命前来恭贺赵家公子喜结良缘。”
随着两人报上家门,堂下贵宾纷纷嘈杂起来。梨花剑派的大名,他们早就听说过。而今得以见到真容,自然惊讶不已。
站在大堂之下的赵昆红光满面,他袖袍一扬,傲然恭维道:“多谢贵宗赏我赵某一个薄面,也多谢两位愿意委身来到这穷山僻壤为我赵家祝贺。”
傲然自然是众目睽睽之下,做给堂下众人的得意之色,这恭敬则是给堂下给梨花剑派高徒看的。
“赵家主言重了,你我早已是同宗,何必如此见外。再者,长老早已有所吩咐,此番前来汾阳镇,自然是要再给赵家主一份大大的贺礼,待到此番结束,便可为您以解烦忧。”名唤穆雨生的青年言谈举止,从容淡定,说话间尽显风雅气质。此刻见赵家主躬身恭维,他不卑不亢的回道。
跟在一旁的徐双紧接着抱拳道:“此番第二份贺礼,自然是帮赵家主平定三镇,让您高枕无忧。”
这一番话自是说给在场贵宾听的,所谓听者有意,这便是下马威,来自江湖大派的赤裸裸的威胁。
此言一出,赵昆面色红润,乘风得意,而其堂下一众宾客,某些人的脸色却为之一变。
看着周遭宾客的脸色,李混暗自咋舌,对于梨花剑派四个大字的分量,又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闻风丧胆莫不如是。
一番恭维,梨花剑派的高徒随之落座。
“贵宾至,堂礼开始!”
与此同时,喜婆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一声嘶喊真若打鸣的老母鸡,振聋发聩。这一声嘶喊落下,拜堂礼正式开始。
“一拜天地!”
堂外唢呐铜锣齐声奏起,鞭炮阵阵响彻大街小巷,一场名震百里山镇的亲事就此开始。
“二拜高堂!”
许是喜婆前两声吼得太过用力,这第三声显然嘶哑了三分,不过为了多挣一份赏钱,年过五旬的喜婆脸红脖子粗,也是够拼的。
新郎官和新娘子拜过两家高堂,又在赵昆的示意下拜了一拜梨花剑派的高徒。虽说此举不合规矩,却无人敢多说半个不字,江湖大派的名头可见一斑。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声声拼掉半条命的嘶喊终于接近尾声,喜婆如临大赦。而其在赵昆的满意点头下,方才退出大堂,去了后堂领取赏钱。
新娘子则被丫鬟送至洞房,只留下饥渴难耐的赵家公子赵驹,在庭院内挨个敬酒。
庭院内人声鼎沸,宾客们把酒言欢。
唯独梨花剑派的穆雨生独坐桌前,兀自喝着酒,一副傲然模样。坐在他身旁的清秀女子徐双,微微摇头,不得已附耳提醒道:“师兄,莫要忘了临行时师父的交代。”
“蝼蚁焉能于我共饮?”穆雨生正饮着酒水,听闻师妹的话,不由得剑眉一扬。许是顾及师父的嘱托,须臾,他微红着脸,走下宴桌跟着赵驹一同前去敬酒,随后徐双亦是紧接着下桌敬酒。
这番敬酒的举动不言而明,无非是常人觉得江湖大派高不可攀,借此机会给人落下平易近人,不傲气持尊的口碑,二来给自己打一个风淡云雅的好名声。
只是除了徐双和赵驹笑颜真切外,这穆雨生的强颜欢笑也太过明显。
很快穆雨生和徐双便来到了李混的宴桌前,此时的李混兀自与身旁的宾客搭话,故作相谈甚欢的模样。殊不知,一桌八人,愣是无人理睬他,便是之前的壮汉此刻亦是别过脑袋,浑然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李混见这般情景,自觉无趣,冷哼一声,独自灌了一口闷酒。
不得不说,这不知名的白酒当真比不得叙大娘的秋风酿啊……
这幅情景自然落入到了穆雨生和徐双眼中,女子神色古怪,险些嗤笑出来。而后者依旧一副冷眼,须臾,他端着酒杯端详了小道士半晌,笑道:“多谢诸位前来捧场,穆某待赵家家主特来恭谢诸位。”
言罢,他又上前一步,莫名端详道:“小道长年纪轻轻,酒量倒是不小。不知小道长出身何门何派,你身上这把桃木剑似乎是孩童的玩具,莫不是江湖骗子出来招摇撞骗。”
李混早已察觉到两人的到来,而其听闻穆雨生言语满是讥讽,他唰的一下站起身子。他刚要反驳,不料又被其先声夺人道:“咦,不对,瞅你这身行头,怕是乞丐行乞。真不知道赵家主的管家如何把的门儿,让你这乞狗混了进来。”
若说前一句略微讥讽,后一句却满是赤裸裸的羞辱。
李混被接连的话语说得红了脸,须臾,他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咧嘴笑道:“道爷这把桃木剑奇异非常,专打奸诈卑鄙真小人。至于缘何进来,我也不知啊,许是那管家见我面相不凡,非要拉我进来嘞。”
穆雨生还想取笑小道士装神弄鬼,忽闻一句真小人,脸色唰地一下阴沉下来。
徐双察言观色,自然知晓师兄动了真火,奈何小道士自寻死路,不得已只得暗自摇头,并未上前阻拦。
“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穆雨生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就此而去。
李混揉了揉被拍的生疼的肩膀,暗骂一声,再次大快朵顾起来,只是这副吃相甚是难看,令身旁的宾客索然无味。
……
穆雨生与徐双敬过酒,再次回返宴席。
而其穆雨生站在桌前,并未落座。恰与此时,听其向四周扬声道:“诸位……”
堂下宾客闻声一窒。
“今日乃赵驹赵公子大婚之日,既然赵家主是我梨花剑派的人,那赵驹公子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在座非江湖人,不知江湖上有个规矩。”
穆雨生环顾四周,话音传遍四方,所有宾客的目光随之循来。
听着他的话,堂下宾客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便于此时,又听他说道:“我江湖中人成婚,必须有江湖中人比武助兴,既然赵驹公子算半个江湖弟子,那你们说该不该来一场比武助兴啊?”
这一番话是询问堂下众人,而其赵家家主神情古怪,不明所以,倒是赵驹听到自己算是半个江湖中人,不由得春风得意,连连点头称善。
“穆公子所言甚是啊,我等皆是山野粗鄙,不曾见过江湖比武,今日倒不妨让我等见识见识。”
“对……大善!”
堂下宾客大多出身乡野,对于江湖武功多有好奇。而此刻有人提出比武助兴,众人自然纷纷起哄。
穆雨生收回目光,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穆某便献丑了,只是比武是两个人的事,自然还需一个对手。而我家师妹今日身体欠佳,不妨就在各位中挑选一个对手如何?”
此言一出,堂下贵宾再次面面相觑,不由得嘈杂议论起来。
堂下之人还有江湖门派的弟子吗?在场众人皆是邻里老熟人知根知底,在他们看来,没了啊。而穆雨生言之凿凿,说要从堂下众人挑选一个江湖中人比武,当真令人摸不着头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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