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水的确很容易让人变得松懈,即使是塞格这样习惯了谨慎的人,在这时也不例外。塞格靠在澡盆的边沿上,闭上了眼睛,思绪渐行渐远,似乎以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p
温暖的水带着浮力,轻轻地托起他的身躯,塞格感觉自己此刻像是在一片温暖的河水中慢慢漂流,不知道会漂向何方,也并不在意,不想思考那些令人烦扰的事情,单单只需要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就是难得的幸福。/p
漂流的感觉停止了,像是进入了一滩没有任何波动的死水。随之而来的感觉就像是在下沉,越沉越深,周围越来越黑暗,所有的感官和光芒都越来越远,自己似乎就此沉入幽邃的黑暗之中。/p
塞格猛地睁开眼睛,迅速扫视四周,但是他只看见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有那么一瞬间,塞格考虑过自己是否瞎掉了这个可能性,但随后他就将其否定,因为他看见了前方的黑暗的中有与周围不同的存在。他的眼睛可以看见本质不同的事物,一般人无法看见的,或者一般人眼中完全相同的东西,塞格能立刻看出那些东西的不同之处。/p
而现在,塞格看见,前方的黑暗中有一团黑暗显得更加深邃,更加庞大,令人望而生畏。/p
那是什么东西?/p
塞格下意识地想去拔剑,随后他发现剑并不在那个熟悉的位置。/p
自己的剑呢?/p
他皱了皱眉眉头,凝望着前方那团巨大的黑暗,并没有贸然靠近。慢慢的,他发现,那团未知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大了,随后塞格意识到,并不是黑暗的大小改变了,而是自己和它之间的距离缩短了。/p
下意识的,塞格想抽身拉开距离,他并不知道那团黑色东西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关心的是自己此刻的安全。但是无论他如何后退,他与黑暗之间的距离也没有拉远半分,反而越来越近了。数次尝试无果,塞格放弃了逃走的想法,他停了下来,严阵以待。/p
渐渐的,塞格看清了那是什么。/p
那是一座巨大的石质雕像,显得分外古老,似乎它经历过相当漫长的时光。塞格能从雕琢的部分看见风化的痕迹,以及一些半剥落的石皮。/p
雕像的形象是一个浑身被袍子包裹的人类,兜帽下的部分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因为受到岁月侵蚀的原因还是雕刻者们根本就没有雕刻五官,那张空白的脸让雕像更添加了几分神秘感。/p
雕像的手做出一个捧物的动作,似乎它的掌心中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随着越来越近,塞格看见,雕像的十指上,指甲是黑色的。即使在雕像本身灰暗的颜色映衬下,那黑色的指甲也显得如此扎眼。/p
塞格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双手,看了看自己的十指。/p
指甲也是黑色的,从出生起自现在,一直伴随着他的黑色诅咒,似乎此刻正在提醒着他,自己跟这个雕像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p
塞格抬起了头,他发现在雕像的双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塞格抬起双臂,抓住了雕像的指头,翻身爬了上去。/p
他看见,在雕像风蚀不堪的掌心中,跪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塞格,半弓着背,头埋得很低。他,或是她的穿着已经很难用破旧来形容了,服饰几乎完全烂成了絮状。不过勉强可以看出袍子本来的颜色是白色,在黑暗中散发着微不可查的光芒。/p
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塞格的脑海中并没有出现太多的选择,似乎也没有多余的选择来选。/p
前进,去看看那个人是谁。或是后退,想办法离开。/p
那个人突然回过了头,塞格看见了一张朦胧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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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格睁开了眼睛,映入他视线的是木质的天花板,他活动了一下眼球,可以看见天花板角落的蛛网和已经墙皮剥落的墙壁。/p
自己居然睡着了。/p
塞格从澡盆里站了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清醒一些。水里尚有余温,看样子自己并没有睡着太久,他站了起来,离开澡盆,从旁边的衣柜里拿出一些愿屋主的衣服穿在身上。至于为什么这个屋子里还有衣服,他懒得去关心了。/p
一身十分朴素的单色衣服,加上黑色的斗篷,塞格的装扮一如既往,他喜欢的单色调的服饰,这可能是长时间在野外生存养成的习惯,单色的衣服不容易被野兽发现,能更好的伪装自己,在人类聚落中,这样低调的颜色也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塞格不喜欢被他人所注意,可能这和他常年衍生出的战斗风格有关,也和他谨慎的性格有关。/p
无时无刻都处在警戒的状态,哪怕是睡眠都十分的浅,战斗的习惯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生活之中。/p
塞格穿过充斥着风的走廊,再次回到了少女睡觉的房间中,他走到床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少女,眉头皱了起来,少女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很乐观。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太健康的潮红色,这时不正常的体温带来的反应。塞格把手掌放在少女的额头上,感受着她肌肤上传来的温度。/p
有些烫,她的额头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在目前的气温下,绝对不是什么好表现。/p
塞格揉了揉眉心,不知道热水能不能让她的情况有所改善呢?自己在年幼时也有过这样的情况,父母通常是让自己去泡一个澡,随后就能让身体的不适感有所缓解,至于之后独自生存的那些年,自己是否也出现过这样的症状,他记不太清了。/p
目前来看,除了用有些烫的热水浸泡躯体之外,应该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吧,虽然不知道这样的症状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任何毛病都可能导致这个女人的死亡,那样会出现很多不必要的麻烦。/p
塞格回到了盥洗室,重新烧热了一盆水。他回到了卧室,掀开了盖在少女身上的棉被,在掀开被子时,他的指尖似乎能感受到一丝上升的热气,像是眼前少女身上所有的热量都在往外钻,要留下一具冰冷的躯壳。/p
艾莉雅身上的圣职长袍因为濡湿的关系,贴在她的肌肤上,不知道那些湿渍是化掉的雪水还是汗珠。塞格把手伸到少女的身体下,环住她的后颈和膝弯,将她抱了起来。/p
太轻了,似乎并不比剑重多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抱着她奔跑的这样的感觉并不明显。/p
他抱着少女走出卧室,拐过走廊走向盥洗室,少女衣袍上温热的湿气和寒冷的空气接触,散发出一股有些好闻的味道,有点像是牛奶或者花朵,似乎能让塞格的心情都稍微平静一些。塞格摇了摇头,把这些古怪的想法赶出脑海,加紧脚步朝浴室走去。/p
来到了澡盆边,塞格把手伸进谁中试了试,有些烫,但还不至于对人的皮肤带来烫伤。他看了看少女身上那件穿戴复杂的圣职长袍,叹了口气,随后伸手,从领子开始,毫不费力的把少女的长袍直接撕开,这并不是什么受灵术加持的防具,单单只是一件厚实的布制袍子罢了。塞格再把少女的贴身衣物脱下,丢到一旁,抱起她有些滚烫的赤裸身躯,将她浸入澡盆中,只留下脑袋在外面。/p
做完这一切,塞格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担心少女的生命安全还是因为看见她身体的关系,塞格觉得自己刚才少有的有一点紧张。/p
在正常的情况一下,一个心理和生理上都健全的男性对着浑身不着寸缕的女性或多或少都会产生那么一些想法和欲念,但是塞格却并没有太多别的想法,女性漂亮而赤裸的身体在他眼中大概也就算得上是一块卖相不错的肉。/p
塞格挠了挠头发,看着前面澡盆中沉睡的少女,吸了吸鼻子,潮湿温热的水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少女的身躯完全浸泡在水中,挂在檐角的提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光线在水面折射,将水下的美景遮蔽住。/p
话说回来,和动物相比,人类的身体在性别上的差异似乎更加明显。塞格想着。/p
在曾经,他也见到过女性的身体,所以眼前少女的躯体并不会给他带来视觉上的冲击。无论是书籍上还是现实中,那样的差异曾带给他许多的好奇,但是父母并未告诉过他太多的相关知识。/p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过异性的赤裸身躯是在近两年前,当时他救了一个男人,虽然并不是有意为之,但是那个男人仍然对他感恩戴德,希望设宴款待他。/p
塞格并不信任陌生人,但是当时的他心情不错,并且有自信应付可能会面对的危险,所以他答应了那个男人,前往了男人的家中。之后,在那个男人的家里的地窖中,他看见了一个女人。/p
那个女人的身体肮脏不堪,覆着灰尘、血迹,还有一些其他的污秽,她的脖子上被套着一条栓牲口的铁链,把她束缚在墙角那一小块脏兮兮的地方。/p
塞格是误打误撞进入的那个地窖,那个女人看见了他,毫无神采的眼睛似乎出现了一丝光亮,她抓住塞格的脚踝,嘶声恳求塞格。但恳求的内容并不是塞格想象中的求救,而是让塞格杀了他。/p
“求求您了,杀了我吧求您了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吧!”/p
她为什么会毫无防备地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这样的话呢?塞格想不明白。那个女人癫狂的动作和嘶哑的声音,还有绝望的眼神,一切举动似乎都证明了她的身份并不是食物,而是别的什么更悲惨的东西。/p
男人找到了塞格,告知他食物已经准备就绪,邀请他去大厅就餐。塞格点了点头,跟着男人走出了地窖,在他转身时,身后的女人传来的绝望的嘶吼,即使是野兽在被宰杀前也发不出这样的声音。/p
塞格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的眼神,让他难以忘记。/p
像是一个早已死去却痛苦不堪的东西。/p
在最后,塞格询问喝醉的男人,那个女人是谁,男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告诉塞格,那个女人可以为他带来子嗣,当然,也可以为他带来一些美味新鲜的食材。/p
塞格不太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p
“咕噜”腹部传出的声音把塞格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同时也告诉着他,自己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塞格摸了摸自己有些瘪的肚子,把目光投向了前方澡盆中的少女。/p
好饿想吃肉,塞格站起来,走到澡盆边,他看着少女在水中白皙细腻的皮肤,吞了吞唾沫。如果吃掉一部分的话,应该不会导致死亡,那么,吃一条腿如何?/p
突然间,他又想到了那个女人绝望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以及之前,少女昏迷时那无助柔弱的样子。/p
塞格有些泄气,他坐回椅子,挠了挠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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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温暖啊。/p
艾莉雅睁开了眼睛,当然,她什么都看不见。/p
她直立起上身,伸出手四处摸索了一下,自己似乎是在水里?还是很温暖的水,自己的腿可以触及到水底,皮肤接触到的地方传来的触感像是木质的。她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是在一个澡盆里。/p
等等,澡盆?艾莉雅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身上和指尖都传来了明确的触感。和自己想的一样,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见了。/p
她赶忙放低身子,重新把自己探出澡盆的身体缩回水中。对一个盲人而言,恢复意识时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无疑是很没有安全感的。/p
对了,挂坠呢?艾莉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以感觉到挂坠的细绳,继续向下摸索,在胸前找到了自己的挂坠,触感一如既往,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p
“你醒了?”在一旁的塞格开口道。/p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这辈子可能听过的最响亮的尖叫声,那声音可以比得上山中的鹰首妖灵咆哮。/p
塞格下意识的看了看屋外,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被这声尖叫吸引过来,随后看向澡盆里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少女。/p
“你想死吗?”/p
“对对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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