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韩风凛,长安百感交集,她刚要跟他说话,贺青鸾却跑了出来。
她扑过去就抱住了长安,哭着跟她请罪,“长安姐姐,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跟着卫衡南乱跑了。”
长安忙扶住她,“不要紧,当时是我非要去找人的,你在也拦不住。对了,韩风凛没有责怪你吧?”
她摇摇头,回头偷偷的看了韩风凛一眼,“没有,其实要是师兄打骂我一顿还好,就是师兄重话都不说一句我才难受。”
长安安慰她,“那就说明他觉得你没错。”
韩风凛早就受够了,他还一句话都没跟长安说呢。
他一把就把贺青鸾推到一边儿去,可面对长安那双挑起的美丽眼睛,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叫了一句,“长安。”
长安微微一笑,“韩风凛,你娶了我吧。”
什么?
韩风凛给吓傻了。
不仅是他,除了长安她自己,在场的人都傻了。
要知道韩风凛对长安的心也是津门人皆知,但是长安却只是以兄妹相称,为了这个,汗青帮的人可都为韩风凛不值。
今天,长安不但答应了而且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见韩风凛一直不说话,长安觉得很尴尬。
她讪讪的说:“既然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好了。”
“等等!”韩风凛大声喊。
长安看着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
长安点点头,“这个还有假的吗?韩风凛,我在跟你求婚,可是也想让你想清楚,我是嫁过人的,还是有个儿子,我……”
她的话忽然停止,因为人已经被韩风凛狠狠的抱在了怀里。
“我愿意,长安我当然愿意,你,赶紧掐我一下,让我疼一疼。”
本来,长安还有些忐忑,看到韩风凛如此有趣一颗心都松弛下来。
这个时候贺青鸾也反应过来,她给他们鼓掌,“太好了,我说这一路喜鹊喳喳叫不停呢,感情是有好事,恭喜师兄,恭喜嫂子。”
长安顿时臊红饿了脸,不过这是晚上看不太清楚罢了。
韩风凛压住激动的心情,“赶紧走,等离开余州再说。”
一路上很顺利,他们回到了津门。
卫衡南带着人在码头接人,刚下船还没有五分钟,韩风凛和长安要成亲的事儿就在整个码头传遍了。
是人见到长安和韩风凛就说恭喜,这才长安的脸才红的实打实,而且都没有夜色的遮挡。
长安都快把头扎到他怀里,“赶紧回家,丢死人了。”
韩风凛十分享受这种被依靠的感觉,他笑着对她说:“怕什么,都是自家人,都认识了省的以后在街上遇到了还不知道你是我媳妇儿。”
长安捶了他一下,“谁是你媳妇?”
“当然是你了,媳妇。”
俩个人打情骂俏,浑然不觉对面有一双充满悲伤的眼睛。
葛覃站在酒楼的栏杆前,看着他们脸色变得苍白。
初七一直站在她身后,等人走远了才说:“小姐,我们回去吧。”
“初七,我一直以为我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我既然要放开就一定会潇洒超然。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不一样,看到他们俩个在一起,我会嫉妒会心痛。”
初七是韩风凛派人从大牢里给救出来的,因为逃犯的身份现在已经不敢公然在葛覃的身边,但是他还是会偷偷的保护她。
他实在是心疼这样的小姐。
他低声说道:“小姐,你其实只是个女孩子,别把自己绷得那么紧,没有人会怪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这样的我真是让人厌恶呀。”
葛覃终于收回了目光,她把手肘撑在栏杆上,头深深的埋在里面。
初七恨自己的笨嘴拙舌,到现在一句安慰的话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葛覃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她却骄傲的笑着,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好了,我要回去了。现在我爹看我看的紧,要不是我答应他留在家里乖乖嫁人他也不可能放我出来。”
初七大惊,“小姐,您真要嫁给那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
葛覃滟滟的笑,“我当然不会任他摆布,但是我目前还有事不能离开。好在现在时局动荡,他也不可能马上让我成亲。”
初七的瞳孔缩起来,他看看四周把声音压在喉咙里,“小姐,您不会是在调查他吧?”
葛覃点头,“嗯,石川这次被韩风凛重创,但是他们背后的支撑却是扶桑帝国,去了石川还有白川三井小野。而且现在时局这么乱,津门正是没有人管的时候,我不能看着他卖国求荣。”
“可是……”
葛覃摆手制止,“你不用劝我,我有分寸的。你是母亲留给我的人,我知道你还有一帮手下,这些年他们也都是你在养着,钱够吗?”
提到葛覃的母亲,初七忙道:“够的,夫人当年留给我们的钱一直有收益,而且我们都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早就不靠那笔钱生活了。”
“那我希望你把那笔钱启动起来,买些武器给大家,还有随时招揽些人用。”
初七见她那么坚决,当然是答应,心里却默默的保证要保护好她,绝对不会在发生那次那样的事情。
“好了,我们就此分别,下次还在这里见面。”
初七看着葛覃离开了酒楼。
此时长安却归心似箭,恨不能飞回家去看青宝。
这前后也有一个月没有见青宝了,当母亲的心又怎么能不想念?
韩风凛看出她的意思,握在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别急,马上就要到家了。”
“嗯,青宝他……乖吗?”本来长安是要问青宝好不好,话到嘴边有觉得这样说是不信任韩风凛,便改了口。
韩风凛倒是没有注意她的小心翼翼,含笑说:“乖着呢。能吃能睡,还学会坐了,李嫂子说要是冬天的衣服一脱下来一定就会爬了。”
“这么厉害?”长安早就听李嫂子讲过什么三翻身五坐起八爬,现在青宝还不到五个月呢,真是让她骄傲。
“对了,你见到你女儿了吗?莫凭澜说她叫相思。”
长安摇摇头,“他不让我见,我想我这辈子大概是要欠着她的。”
韩风凛的大手紧紧捏了捏她的,“别多想,更别给自己制造压力。事情总是人解决的,我们慢慢来。我坠落悬崖的时候就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却没有想到一见面你就说要嫁给我。可见那句福祸相依,我这算因祸得福。”
在船上那会儿,韩风凛已经把他那天发生的事都跟长安说了,也解释了其实不是莫凭澜下的杀手,而是葛覃她爹和石川,不过没说自己跟葛覃的细节。
他不傻,这些事既然已经画上了句号,就烂在肚子里好了。
长安现在听到他又提到那天的事,顿时心里更加的愧疚,自己总是无限制的接受他的帮助,在关键的时候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还不如人家葛覃。
“说起来这位葛小姐真不是一般女子,竟然大义灭亲,幸好她没事。对了,等哪天我是要好好谢谢她。”
韩风凛心虚。
他敷衍道:“现在我们跟她们家算是敌人,你不要刻意去找,要是再有机会遇到了感谢就是了。”
说着话,已经回到了家。
长安一见门儿,李嫂子正抱着青宝站在花厅里玩鸡毛掸子,他听到声音灵巧的转过头来,黑乎乎的小眼睛一下就看到了长安。
他顿时张开了没牙的小嘴儿,张开双手要长安抱。
长安热泪盈眶,她的青宝她的孩子,娘亲回来了。
她抱住孩子,哭的稀里哗啦。
李嫂子贺青鸾也跟着抹眼泪,这李嫂子哭着笑起来,“这孩子这么小就认亲娘,这还了得吗?长大了一定能当大官儿。”
韩风凛不忍打扰长安的母子相聚,刚好卫衡南也过来了,俩个人便去书房谈事情。
出门儿的时候卫衡南悄悄塞给青鸾一个小纸包,还朝她眨眨眼睛。
青鸾甜蜜蜜的冲他笑,不知道有多开心。
进了书房,韩风凛道:“刚才给的是什么?”
卫衡南还装傻,“什么呀,老大你说火什么什么?我不懂。”
韩风凛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你给青鸾的是什么,俩个人眉来眼去,一副别人都是瞎子的模样。”
卫衡南难得红了脸,“没什么,给她买的药糖,她上次说有种薄荷口味的好吃。”
“哼,还挺有心的,我让你查石川的事你可查了一个月也没差出来,要是这样有心是不是早就查出来了。”
卫衡南忙道:“老大,你这就冤枉我了。青鸾在我眼皮子低下,而且又是个傻大姐,哪里能跟石川那个鬣狗比。不过我还真得到了消息,石川给您老一刀刺死了,尸体秘密送回扶桑,现在会馆那边有人接替了他,叫石井一郎。”
“石井一郎?这个人我没印象,按理说能接替石川的一定是有头有脸的人。”
“这人是上次石川受伤他才过来的,据说以前一直在沪上。”
“沪上?你去跑一趟,顺便见见白长卿,看看他的意思。”
卫衡南答应了,又有些犹豫,“那你可要等我回来再成亲呀,我还想着闹洞房呢。”
“闹你个大头鬼,这次你一定把事儿办好了。你跟白长卿说我要成亲了,要大总统的贺礼。”
“好,老大你这招妙。不过你真要等着我回来再成亲呀。”他还不死心,好像韩风凛结婚没他就不行一样。
韩风凛狠狠瞪他一眼,“等回来你自己成亲吧,赶紧给我滚。”
“不滚,我还没去找青鸾辞行呢,你说我走她会不会哭?”
贺青鸾还真不会哭。
听到卫衡南要去沪上,她特别兴奋,“好呀好呀,我早听说那里特别多的高楼大厦,卖什么的都有,还有豪华的大舞厅,你好幸福!”
卫衡南郁闷急了,“可是也充满了危险呀,这里繁华可是龙蛇混杂,你就不怕我被人抓起来呀。”
贺青鸾大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怕个球呀,你要是能被人抓去就甭回来了,逗人都丢到津门河了。”
卫衡南差点要跟她讲道理,可是看在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能和她拌嘴的份上就给忍住了,“那你在家可要好好的,别光顾着贪玩耽误正事儿。”
青鸾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我什么时候贪玩了,还不都是你。算了,我不说你了,你赶紧揍吧,别耽误了开船。”
卫衡南……
他扭头,气呼呼的走了。
贺青鸾看着他的背影,心说真小气,这样就能生气。
长安走过来,问贺青鸾,“卫衡南怎么刚来又走了?”
“哦,他说要去沪上,来跟我们说一声儿。”
长安眉眼含笑,“估计是专门来找你说的吧?青鸾,我看衡南对你可不一般。”
贺青鸾毫不害羞的点头,“是不一般,因为我比较好欺负。”
她这样说,长安反而无语了。
贺青鸾这姑娘是装傻呀还是真傻呀。
卫衡南就差把她的名字凿在额头上了,她还傻乎乎的以为他就是欺负自己,不过这事还是给她自己琢磨去吧,旁人点开的她也未必信。
她转身往内室走,贺青鸾抓住了她的胳膊。“长安姐姐,你跟我师兄什么时候成亲呀?要是快的话卫衡南恐怕是赶不回来了。”
长安有些害羞,“你师兄让人去查日子去了,我还不知道。”
韩风凛查了几个好日子,但是都要在下半年,他决定放弃。
他很明白,要是莫凭澜喘过气腾出手来一切都会变的复杂,不如生米煮成,早些成亲。
可是,就算他跟长安成亲了莫凭澜会放弃吗?当时自己喜欢长安的时候她也是已婚的身份呀。
虽然他让卫衡南去沪上求援,到时候白长卿和大总统都给自己面子莫凭澜必定忌惮,可就算忌惮,也不能有实质性的保证,要是他真跟莫凭澜干起来,白长卿也不会为了他去得罪莫凭澜。
韩风凛觉得自己有些胆小了。
他鄙视这样的自己,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干他娘的,怕个鸟蛋呀。”
他自己写了一个自己,竟然就是在这个月的月底,离着现在还有十几天。
拿着就去找长安,成个亲而已,哪里有那些多的穷讲究。
长安见他来了,便笑着问道:“你吃饭了没?我们中午做的竹荪老鸭汤,你要不要来一碗。”
韩风凛搓搓手,“没吃呢,把你们吃剩下的随便热热就好了。”
长安媚长的眼睛斜斜看了他一眼,“你可是韩爷,怎么能吃我们剩下的,我让厨房给你炒两个小菜,很快的。”
韩风凛任由她去忙,这样忙碌的她很美很居家,韩风凛看了满眼满心的舒泰。
长安吩咐完就坐在他身边,跟他喝茶聊天。
“青宝睡了吗?”
长安点头,“嗯,这小子现在在房间里呆不住,上午的时候李嫂子抱着在外面看小厮搬花,看了大半天,这会儿是乏了。你把日子选好了吗?”
韩风凛狭促一笑,“怎么,你等不及了?”
长安羞恼了,伸手去捶他,“你胡说什么?”
韩风凛包住了她的小手用力一拉就把人给拉到了大腿上。
长安惊呼一声,不由得抱住了他的脖子。
韩风凛眸子一暗。
到现在为止,俩个人最亲密的关系还是在港岛那次的露台栏杆上。
他想起那次的癫狂,怀抱里又抱着温香软玉,那脉脉的香气只往鼻子里钻,他不由得血脉贲张。
低头,他对着长安的红唇慢慢凑了过去。
长安的身体僵硬手心也潮出了细汗。
她以为只要一心一意的跟韩风凛在一起,就会接受他的全部,可是这样亲密的动作身体已经习惯了莫凭澜,对于陌生的韩风凛,她是不由自主的僵硬。
可是她告诉自己,要跟韩风凛过一辈子,这个是第一要克服的,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但是,韩风凛的唇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是怎么了?是感觉到自己的僵硬了吗?
长安掀开眼帘,却看到韩风凛在发呆。
她很清楚,他不是看着自己在发呆。
韩风凛是看到了葛覃。
不是把长安当成葛覃,是他要亲长安的时候,就忽然想到了葛覃,想到了自己对她所做的伤害。
好好一个女孩子就给自己夺去了清白,而自己现在却全然无事的在这里亲长安,他对不起葛覃,也对不起长安。
他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长安?
韩风凛正纠结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长安忙从他身上起来,也算结束了这样僵硬的局势。
韩风凛也跟着站起来,他却不知道该跟长安说什么。
幸好李嫂子带人送来饭菜,又跟韩风凛说了几句话吗,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
她坐在一边给韩风凛布菜添汤,俩个人说些家长里短,气氛又恢复过来。
韩风凛心中惭愧,还在想要不要把葛覃的事儿告诉长安。
长安却又提起了成亲的日子。
问完了她自己脸都红了,好像自己迫不及待一样。
韩风凛笑着说:‘定了,就是这个月的二十八。’
他以为长安会嫌弃太急了,却没有想到她点头赞同,“我也觉得快点好。”
“为什么?”韩风凛问出来自己就后悔了,其实他心里明白,之所以这样问是他觉得长安在比她自己,怕后悔。
长安又给他盛了一碗饭,“莫凭澜一定会平息内乱,等他腾出手来我们的婚礼就不那么顺利了。等我们成了亲,你好歹也是汗青帮的帮主,他必定有所顾忌,而且你这才派衡南去沪上也是别有用意的吧?”
韩风凛眼中大放异彩,“长安,你真是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
“所以我们赶紧成亲,他莫凭澜现在也是个人物了,难道还会不要脸不成?”
“嗯,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中式还是西方的?”
长安像个小姑娘一样笑起来,“西洋的吧,我其实一直喜欢那样的,在教堂里穿着白裙子。”
“那好,我们时间不多,你赶紧选衣服,至于家具……我们就在这里成亲,也不太用收拾,你不会介意吧?”
长安忙点头,“这就很好,我喜欢这样。”
吃完饭,俩个人又商量细节,一直到了很晚,韩风凛就歇在了客房。
俩个人的想法是婚礼从简但宴请宾客方面却要隆重。
就是让人都知道韩风凛成亲了,要是莫凭澜再有什么动作就是他抢亲。
韩风凛第二天就拟名单,汗青帮虽然不如从前,但是影响力还是很大的,特别是他掌管着漕运,这可是北方第一大船运,自然宾客不在少数。
拟好后他就让人去印刷请帖,忙的不亦乐乎。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给长安看了请帖,长安咦了一声。
“怎么了?”
“你不给葛覃下请帖吗?”
“葛覃……”韩风凛脑子转的快,马上说:“现在我跟他爹的关系不好,要是给她下请帖不是难为她吗?”
长安轻轻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韩风凛只觉得心跳加快,女人都有这么敏感吗?
长安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跟葛秘书长并没有明着撕破脸,你现在遍请津门名流,却独独没有他,这不是明出来说你和他不和吗?”
韩风凛佩服长安的心细。“你这么提醒还真是,我因为他和扶桑人勾结,自然就把他给摒弃在名单之外,给你这么一说,我差点犯下大错。长安,你可真是我的女诸葛。”
长安给他夸得脸红,“我哪里有,比起葛覃还差的远呢。”
又提起葛覃,韩风凛只觉得心烦气躁,他重重的把人抱了抱,就跟和谁赌气一样,“你就是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长安躲在他怀里笑,怎么还是觉得韩风凛不对劲儿呢。
接到请帖,葛归农给拍在桌子上。
他来回走着,一双风霜雕刻过的眸子透出阴郁的光芒。
想了一会儿,他扬声道:“请小姐过来。”
葛覃一会儿就走了进来,“爸爸,您找我?”
葛归农往桌子上一指,“你看看,韩风凛送来的请帖。”
葛覃个子修长,在家穿了件淡蓝色绣花袍子,领子上镶了一圈儿软软的白狐毛,把她很有棱角的脸衬托的柔美了些,她伸手拿起请帖看了看,“这个月二十八,很快呀,爸爸你要去吗?”
“我想要你代替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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