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年最终的判决结果出来了,怀城人民法院判他骗保未遂三年有期徒刑,梧桐人民法院判他吸毒、藏毒罪十年有期徒刑,两份判决结果都立即生效,同时在云南监狱实行服刑。
严月在看到这个消息的当天,就坐车去了老家所在的县城,严心慧就埋在那里。
“妈,苏建年坐牢了,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她伸手拔着坟上面的杂草,这几年她都没有时间来这里,所以通常都是去寺庙里祭拜,这草已经有很高了,墓碑上也生了青苔。
“你从小就跟我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一直都相信这句话是对的,但也只对了一半,因为苏建年做的恶不止是报到了他自己头上,还报到了我的头上,他的恶是不管我做多少的善事也抵消不了的。”
说完这句话,严月吸了吸鼻子就没再继续说了,埋头拔着草,拔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才让黄土重现天日,严月把买来的三个小瓷杯摆列在墓碑前,然后把前面到老乡家里接的热水倒了进去,严心慧一年四季都爱喝热水,说这样喝会增加免疫力,是会长命百岁的。
只是可惜死亡的方法有很多种,死去的理由也有无数。
这个世界太容易死人了,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就会有不可计数的人以非正常的方式死去,唯一还值得慰藉的是,在那一眨眼的时间里,同样也会有无数的新生命降生。
死亡有降生和活着制衡,绝望有希望与之分庭抵抗,那么命运呢,命运有什么来制约。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是‘世上有千万种生活方式,我却只想过有他在的生活’的那种喜欢。”严月拿出红烛,用打火机点燃后,再插入土中,然后又拿出一把细香,把香头那边紧紧握住,随后凑到红烛的火焰上,“但我却没办法和他在一起了,苏建年的出轨对象就是他生母。”
那一把香都燃起了明火后,严月赶紧挥了挥,把明火挥灭,又分成小把的香插进泥土里面:“表哥和小姨她们都觉得我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躲着他的,其实不是,虽然他生母是苏建年的出轨对象,可他也是被生母抛弃了的人,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被抛弃了的人。”
“至今我都难忘林阿姨跟我说的那番话,他因为在被生母送去孤儿院前,被带着去做了一回心心念念的摩天轮,所以从此以后变得畏高,陷入了摩天轮中的梦魇中,我永远都忘不了他陷入梦魇时的状态,像是下一秒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严月看了眼墓碑,她期盼这里面住的人能够回应她,可她知道那甜沁的声音永远都不会再响起了,那是在梦中才能听到的,从此以后那是梦的专属。
“他们以为是我知道真相后提的分手,其实也不是。”
她将撕好的纸钱用红烛的火焰点燃,快速放在香烛旁边后,又继续撕着纸钱:“他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后面调查毒枭段伟案件的时候发现是苏建年杀的他生母。”
“我亲眼看到他因为生母被苏建年杀掉而暴怒,是那种随时都可能杀掉苏建年的暴怒,他是一名律师,那样的尊重法律,他就算是再生气也绝不会说出要杀人的话来,可他在那天却变得不像是他,所以他真的是很爱他生母吧。”
“因为这样,所以在知道是苏建年杀了他生母后,对我渐渐的冷淡了,您说他怎么还能够如往常那样的对我好呢。”
严月的身子突然颤抖了起来,她哭了,瞬间哭的有些无法自制,手上的纸钱也因为她的无力而掉落了火中,瞬间蹭起了火势,她看着那落在眼中有些灼人的火,她的样貌不止是像严心慧,还像苏建年:“我也真的是无法再厚脸皮的待在他身边,那样不止他会痛苦,我也会很痛苦,只要他痛苦我就会痛苦。”
严月在山上待到了中午,下了山往马路上走的时候,碰见了她的奶奶,苏黄氏一看见她,就马上热络的凑上来,明明已经十八年没见,明明当初是她不想抚养自己,所以小姨才把她接走了,可此时的苏黄氏却像是日日相处的祖母一样,笑着问她过的好不好。
后面又说听别人讲,她在大城市过的很好,认识很多有钱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想要她在大城市帮那几个堂兄弟找几个体面的工作,以后也好找老婆。
苏黄氏老了,但那股精明劲一直都没变,重男轻女却还想在孙女身上为自己的孙子谋好处。
严月拿出五百现金给了苏黄氏,苏黄氏高高兴兴的接过,说严月这个孙女真孝顺,还没有忘记她这个奶奶。
“这五百是我和苏家断绝关系的钱,十几年前我改姓严的时候就想给的,但那时候实在是不想回来看到您。”严月戴着墨镜,遮住了哭的很红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得无情,“五百块在当时也能够花很久了,至于我那几个堂兄弟,我现在都还恨他们,我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回苏家大院的时候,他们人仗狗势,打翻我的饭碗,掐我的手臂。”
有求于人的苏黄氏依旧是笑嘻嘻的,哪怕严月说她已经不姓苏,要和苏家断绝关系,但这一切她都不在乎,一个女娃不是苏家的就不是了,后面反应过来那句“人仗狗势”是什么意思后,立马大吼了一声:“你说谁是狗呢?”
当时她那几个堂兄弟被苏黄氏溺爱的不像话,他们还能仗谁的势。
“不止是他们,我永远都恨着你们苏家所有人。”严月也不想和苏黄氏多做纠缠,转身就走。
苏黄氏立马就咧咧了起来:“你这样就不怕遭天谴的啊,我可是你奶奶!”
严月没有理睬,她可以对所有人都抱有该有的善意,对苏家人她永远都做不到,不报复、不说着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不代表就是不恨。
“哎呀心民他奶奶啊,你嘴上可积点德吧,都七十多的人了,还像以前一样呢?”后面有过路的人实在看不下去,说了两句,“你年轻时的那些事情谁不知道啊,还有你家苏建年的事情可都上电视了哇,心慧不就是被你们母子逼死的,人家女儿回来祭拜母亲,你还想逼死心慧唯一的女儿啊?”
“遭天谴,遭天谴,这天可都是有眼的,心慧也在山上看着呢,也不知道最后会是谁遭天谴。”老乡摇着头就走了过去。
苏黄氏理亏,低着头就赶紧转身走了,去给地里的孙子送午饭。
严月坐车回了怀城市区后,在怀城住了一晚,于第二天就回了梧桐市,而这天早上方西乔也刚坐飞机离开。
她是下午到的梧桐市,先坐车去看的店面,店面已经全部装修好了,还需要散一两个月的甲醛才能开业,看完店面后就拖着行李箱走回了公寓。
回到公寓,她直接脱掉高跟鞋窝在沙发上,摸过遥控器开了电视,然后在电视声音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晚饭也直接叫了外卖,她本来是准备洗个澡就睡觉的,但刚走进洗手间就发现方西乔的私人物品全都不见了,跑去方西乔的房间看,整个房间也都空了。
方西乔搬走了,不过想想也该搬走,如果是她,她也会搬走。
严月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洗手间,洗了个热水澡后,关掉电视就回了自己房间。
那封信她是在第二天发现的,信上的内容真是让人无法挑出毛病来。
“我已前往美国,可能很难再回来,那些私人物品本不想处理,想着留个我曾经存在的痕迹,可又怕你看了觉得闹心,所以我把那些书籍和一些被褥都捐了出去,我知道这些你应该不想听,可我又十分想跟你多说一些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只能拿这些来说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不该瞒着你,王泉雯是我的生母,我为她做过一切而向你道歉,但你可以不必接受。”
严月垂下眸子,苦笑一声,这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再只是道歉那么简单了,所有事情即使是道歉也没用了,也不该是受够不幸的人来道歉。
方西乔不必跟她道歉,她也不必跟方西乔道歉,但他们两个中间还隔着一些东西,怎么都迈不过去。
“我们好像还没有很郑重的分开过,也没有说过离别的话,这样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感觉。”
严月眉头一跳,只看到最底下写着五个字“那,我们再见,祝你幸福”。
明明很大的一页信纸,前面只占了四五行去,中间还空着很多行,但这行“再见”偏偏就要写在最后一行。
严月抿了抿嘴,把信纸折起来又放回了信封里,真是会浪费...纸张。
把信封放进储存重要东西的小箱子里面后,眼泪马上就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她赶紧伸手胡乱的擦了擦,把小箱子放进衣柜最底层的深处后,转身就去抽纸擦眼泪。
再见,祝你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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