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第一闲人

    
    一院子的人纷纷点头，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魏天振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一震。他也冲白慕野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白慕野让一众匠人各自去忙，然后缓步来到他的身旁。
    “魏兄，这两天督工辛苦了。”
    魏天振缓缓站起身，说出来的话让白慕野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是虚情假意。
    “没什么，白将军在外操劳，我帮不得太多，在此支应也不过是尽绵薄之力。”
    帮不得太多？
    我是白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了？
    你之前帮齐善行打李世民的时候可帮得挺欢的！
    要不是看在小弥弥的份上，我早就给你来个严刑逼供了！
    自从上次在这匠棚里感觉到魏天振心存不轨之后，白慕野就刻意地疏远他。
    不过魏天振虽然看起来神神秘秘地让人很不爽，可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这才是白慕野迟迟没有搭理他的主要原因——当然，现在情势危机，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毕竟他不是跟外头的突厥人或者刘黑闼是一伙儿的，这就够了。
    想到这里白慕野也假笑了一下：“是，督造兵器更加重要，魏兄多多费心！”
    “白将军——”
    白慕野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叫自己，登时就知道是谁了。他一回头，果然，秦老木匠独自站在匠棚边，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见自己回头也不言语，把手里面捧着一个打磨光滑的连弩往前送了送。
    “秦老丈，辛苦了！”白慕野走过去，拿起他手里的弩。
    不知道为什么，白慕野感觉秦老木匠神态比上回慈祥得多，正纳闷呢，就听他说：“白将军，老朽从前不知道你是位顶天立地的人物，还当只是个奸商……要是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要你的钱！”
    白慕野哑然失笑：“老丈，有买有卖，付钱是应该的！你可别多想，钱你尽管安心拿着！”
    “不敢不敢！将军这弩可是要给洺州守城用的，老朽这钱拿着心里不安啊！”
    说罢，秦老木匠将金豆子原封不动地就要往白慕野手里塞，又继续感叹起来。
    “再说，老朽能躲过一劫，全托白将军的福！要不是白将军将我留在府里，老朽早成了刀下亡魂！”
    “老丈这话可真是客气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成刀下亡魂呢？老丈福大命大，寿命还长着呢！”白慕野避过他的手，嬉笑着说。
    他说这个本来就是客套话，以为秦老木匠也就是跟自己客气客气。没想到秦老木匠一声喟叹，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白将军有所不知，我住的那条巷子，从巷口的王屠户家，到巷尾的叶里正家，从头到尾一共十五户，足足四十五口人，全被杀了个绝户……要不是白将军，我……老朽我也活不到今天啊——”
    白慕野听完，心里翻江倒海一样的难受。
    又是一桩人间惨剧！
    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
    绝对不行！
    主意一定，他坚定地说：“老丈节哀！钱你拿着，去好好装殓街坊们！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退敌的计策，关键就在你这弩上！”
    秦老木匠先是惊讶了一瞬，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造的东西怕是要派上大用场了，不免有些激动。他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湿痕，哑声道：“哎！走吧！老朽为白将军试弩！”
    秦老木匠拒绝了白慕野在后院试弩的提议，把他带到一个无人的河边空地。
    白慕野没来过这里，随意地巡视了一周，曲桥垂柳风景不错，可河水却不怎么流动。看来这河水也是护城河中引入城内的，护城河被填，几乎成了一潭死水。
    按白慕野先前所绘制的样子改造出的竖排连弩，上面安装了铁箭匣，分量增加不少。
    白慕野接过来掂量掂量，重量还行，这要是换做铁桦木那把弩改造出来的话，应该正称手。再看连弩的前方，竖排三个黑洞洞的空洞，也正是他想要的样式！
    在短短两天就完成了这么复杂的要求，看来这位老人家，在木工方面的确是有大造诣的！
    他之前做雇佣兵时有过一把好弩，有效射程在四百米。
    据说汉代弩都能射百米以上，有的强弩甚至也能达到三百米，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应该是技艺失传了，又或者，这小小的洺州没有什么太好的工匠，造出来的都是一些水货！
    按秦老木匠说的方法把弩箭装填好，白慕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瞄准了百米开外的一株大树。
    屏气凝神，瞄准发射——
    “咔哒”！手里的连弩发出一声机栝声响，巴掌长短的箭矢应声射出，直朝那棵大树飞去，快若闪电！
    “笃！”正中树身！
    太好了！
    白慕野心情突然一阵振奋，连忙过去查看，射中的位置居然与之前预想的位置丝毫不差！更令他惊喜的是，那箭矢几乎是整个没入大树当中，树皮外面只露出一个圆点，连想拔出来都不容易！
    这分明是弩箭还有余力！
    他蓦地转过头问秦老木匠，眼中的星辰点点让秦老木匠亦随之动容。
    这位青年将军，是真的很在乎我造的连弩啊——秦老木匠想。
    “老丈，这弩你试过没有？射程多远？”
    秦老木匠眯起眼，笑得得意，冲白慕野比出了一个“三”的手势。
    “老朽清晨试过，可至三百步！”
    白慕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三百步？”
    “正是！”
    三百步，三百五十米？
    老爷子我给您打九十九分，少打一分是怕您骄傲！
    这特么活脱脱是鲁班再世啊！
    等等！等等！
    这还是普通木料临时用作测试所造的弩，要是那把铁桦神弩改造成了……
    五百米，五百米能不能？
    老爷子您大声地告诉我啊！
    人家那是诸葛连弩，您老这要是能造出来，就干脆叫个“老秦神弩”吧！
    当之无愧！当之无愧呀！
    内心戏码这么多，可是他压根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波澜，对秦老木匠说：“秦老丈，你造出了这么好的弩，实在是立了一件天大的功劳，但是还请暂时不要声张。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回去就开始用同样的方法改造铁桦神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