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两个眼睛瞪得瞠圆,随即轻轻笑了一笑,
“公子可莫跟老朽说笑了,公子即便在书法上造诣非凡,但毕竟年纪太轻,这侧峰和起承转合之间…咳咳,老朽是诚心诚意想要结识,公子你……何必如此打趣?”眼见着那掌柜的浑不相信自己的表情,凌齐突然放声大笑,这一笑不要紧,倒是将门口的两个卫兵引了进来,
“六太太……”昳琳本也是笑逐颜开,见卫兵进了来,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我这儿还有些时候,你们出去等着就是!”凌齐在昳琳眉眼处盼了一眼,忽然道:“书房何在?”那掌柜的答道:“楼上有间画室!”凌齐微笑着向昳琳说道:“看来我今日必须要露上一手,否则就给人家说成是骗子了!”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这一十二个字一落到白纸上,那掌柜的霎时之间便已瞠目结舌,昳琳于书法一道并无研究,但看这字笔画遒劲、神气飘逸,又见掌柜的这般模样,心中对凌齐亦是充满了钦佩之情。
“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凌齐一气呵成,那六尺生宣上便如同时有三百余个美人翩然起舞,舞姿奇绝,令人炫目不已。
凌齐将笔搁好,站定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宣纸绝佳,歙砚上乘,这羊毫虽比不上鼠须,但也属上品,只是这墨……只怕你这‘八宝五胆’缺了麝香和朱砂,就只能叫‘六宝’了!”此话一出,连昳琳也不得不奇怪了,
“这你都瞧得出来?”那掌柜的接口道:“这药墨是十年前老朽特意托熟人从黄山带回来的,当年老朽那小儿子生了足疮,遍访名医无治,最后多亏了这药墨啊!老朽对先生的字实是佩服之至,刚才若有莽撞之言,老朽当即赔礼便是,可是要说这药墨不真,除非是年深日久之故,否则……”凌齐微微一笑,
“好墨只有是越陈越好的!掌柜的,令公子足下生疮,是热毒攻心之故,他能用上五胆,自然是药到病除,可药墨、药墨,出自制墨之家,毕竟不能只具药用,你来看看这墨落纸之色泽,倘若是好墨,这字必泛紫光,那便如仙人腾云,紫气东来,嫣红满天,一派祥瑞之兆啊,但这墨写出来的字,虽说是黑亮光彩,却始终难入化境啊!”那掌柜的听他如是说来,眼珠子在那纸上不住徘徊,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涨越大,突然
“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是老朽毁了先生这旷世奇作啊!”凌齐初时见昳琳面有不悦,知她这半年多来种种变故,为了逗她一乐,便故意在掌柜的面前逞强,但现在竟看到他泪流满面,心里却是又惊又愧,伸手拿住他的手臂,宽慰道:“我都还没死,您老有什么可哭的?您老既是我辈中人,咱们日后多多切磋也就是了,至于药墨,我家里尚库存不少,待会儿我差人给您老送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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