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夜幕降临,京北大学元旦节晚上的文艺汇演就要开始了。
晚餐时间后,整个明亮的大典礼室里,圆形的巨大舞台外,环形的二十四排座椅上都坐满了人。有身形修长的学长在楼梯底下黑白键的钢琴,运指如飞。
新生老生们齐聚一堂,男孩们三五成群,女孩手拉着手,情侣躲在夜晚无人的地方干柴烈火地地亲吻着对方的脸。
学生会和团支部的干部们则负责着整个会场的秩序,欢迎外面新来的同学老师和嘉宾。
不仅如此,连场外都人挤着人,不时朝里面张望,委实是热闹得很。
学长高声喊着:“等汇演结束了之后,大家先不要走,还有通宵的蹦迪派对呢。”
典礼室里内外的红蓝黄霓虹灯已经打开了,温暖的光芒向着四下扫去,打在每个人神采奕奕的脸上。
“跑快点,这样就能做第一排了。”这时,任小艳拉着程雪的手跑进了典礼室里。
“坐第一排干嘛啊?”程雪一进来就一直东张西望,目光似乎正在会场里面搜索某个人的身影。
她把手伸进自己今晚背着的小包里摸了摸,里面藏着一只小小的崭新白色鼠标。
“坐在前面才能看得最清楚。”任小艳说,“你也别担心看不见顾部长,他也是主办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到时候看得要上台说两句的。”
“你说什么啊……”程雪一听耳根都红了,依旧东看看西看看,心不在焉地滴咕着,“谁担心看不见他啊。”
最后她们俩还是没抢到第一排的位置,坐在了第二排的中间。
不过程雪找了半天,始终没找到让她魂牵梦绕的那个人。
她不禁有些失望,眼中的光芒灰了一灰。
……
今晚参加汇演的节目超过二十组,琴棋书画武术舞蹈小品……洋洋都有,俊男美女无数,每一组的表演绝对都是一场视觉上盛宴。
这不,舞蹈社的女学员已经入场了,十几二十个女生,在大冬天里却穿着露脐装,光着大白腿,身材魔鬼,看着又冷又劲爆,瞬间吸引所有如饥似渴的男孩们的视线,全场尖叫。
“大家快看,是今晚的主持人出来了。”有同学兴奋地指指说。
话语刚刚落下,灯光随之暗了下来,漂亮的主持人小姐姐和帅气的学长小哥哥面带微笑,携手从舞台后面走出,简单地做开场介绍。
再之后,第一组文艺社团出来表演,男生们身着绅士般的黑西装,挽着身边女孩们的手。
女孩今晚穿着白色的小礼服,骄傲的都像是漂亮的白天鹅,他们彷佛王子和公主一样,一起轻轻地诵读起了韵律优美的古诗词,全场又尖叫。
你方唱罢我登场……第二场由是声乐社送演的声乐浪潮,全场尖叫。
第三场是篮球社和歌剧社的合作节目,极具活力性的氛围,全场再次沸腾。
“下面这场节目是由京北大学舞蹈社带来的荧光街舞,欢迎登场!”主持人刚刚说完,会场里面的众多男生们顿时打了鸡血一样,掌声如雷鸣一般,一浪更是高过一浪。
舞蹈社终于出场了,光滑如镜的舞台上,曼妙的长腿女孩们一个接一个地从舞台后面跳了出来,整齐划一的高噼腿亮瞎了所有人的眼——此时此刻,全场的尖叫声已经抵达了最高峰。年轻的男孩们恨不得立马蹦上去,和她们相约一曲,一群人欢呼雀跃。
…………
这个时候,刘培洋的脖子上郑重其事地系着那条红色的围巾,已经远离了校园中的一切纷纷扰扰,坐在一辆出租车的后排。
出租车司机往后甩甩头问他:“小伙你是去天安门吧?”
“对对。”刘培洋连忙应道。
“去干吗啊?”出租司机顺口问。
“见个人而已。”刘培洋似是有些羞怯,朝前面的后视镜望了一眼,摇摇头不说话了。
“我就问你赶不赶?大概是晚上几点钟嘛?”司机问。
刘培洋看了看表:“晚上八点钟。”
出租司机:“那估计有点悬哦。”
刘培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啊?不会吧?我明明都特意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出发啊,我经常去天安门的,不是一般来说坐车半个钟就到了吗?”
“平常是这样的,但今天是元旦节的第一天,又赶上了下班高峰期,去天安门广场的车子特别多,你看看导航,前面十几公里的路全都堵起来了,严重飙红。”
刘培洋一瞬间慌了:“那师傅,以你的经验来看,我们八点钟能不能顺利到达?”
“在这座城市里,堵车还真不好说,有些时候一下子就松了,有些时候等它几个小时,路也通不了。”出租司机打开了车窗,点燃了一根烟,悠闲地抽了一口。
刘培洋也打开车窗,焦急地往外面望了一眼——出租司机说得没错,周围的汽车已经变得拥塞了起来,车速开始变得缓慢,堵车已经从前段路蔓延到了这里来。
“要不我们再等等看?”出租司机往后瞧了瞧,“所以我问你到底赶不赶嘛。”
“赶,真的特别赶。”刘培洋一脸忧愁地看看手表,表盘里面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熘走,然而他们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滞留在了马路中间,夹在一堆车灯闪烁不停的汽车中。
“每年都有人这样,堵在半路上,着急的直跺脚,可是我也没办法,没法让这汽车飞起来。”出租司机司空见惯地说。
刘培洋坐在车上再等了一会儿,可堵车始终不送,这样下去一直看不见头。
他眼睛都红了,又看了看表,死死地望着窗外,忽然拍了拍司机前排的靠椅:“师傅,算了,我还是先下车吧,这样一直堵下去不是一个办法,我肯定会错过的。”
他推开车门,穿过了堵塞的车流,忽然看见路边的人行道上停着一辆自助电瓶车——在这样拥堵的情况下,也只有它们能在夹缝里求生存了。
刘培洋心有余季地松了口气,如获新生般的以百米赛跑般的速度跑了过去,可骑上去以后却怎么也开不走。
他踢几脚,还是开不动。
“卧槽。”刘培洋气得拍了拍上面的电瓶以后,才发现里面早就没电了。
所幸,在那电瓶车之旁,孤孤单单的风里还倚着一辆小黄车——那是一辆自行车,以刘培洋的体型,加之平时又很少运动,从这里一直骑到天安门,不知会有多费劲。
可现在也没多的办法了,时间快要赶不上了。
他只好咬紧了牙关,嘿啾嘿啾地骑了上去,朝着远方狂奔。
……
京北大学,典礼室里音乐声大作。
“下面……是今天晚上节目表里面的最后一场节目。”主持人握着手卡,大声地宣布道,“小品表演——春娇与志明。”
“哇塞,春娇与志明,一部很有名气的爱情电影啊,虽然春娇和志明分分合合了八年之久,可兜兜转转,最后到头还是在一起了,太羡慕了。”一位女生说。
“是啊,都说张志明是不想长大的小孩,其实在这段感情之中真正没长大的是余春娇。”
“春娇与志明一听就是爱情。”另外一位女孩却有些伤春悲秋,“可我们都不是余春娇和张志明,我们一旦错过了就没有那么多机会重逢了。”
“轰”的一声,除了舞台上方,这里的所有的灯光全都熄灭了——两位小品主演此时都站在了舞台上,双方的气场旗鼓相当,争相逼对,对爱情的角逐中各不相让,直接把表演的张力拉满,让台下的观众们看了以后直呼大爽。
然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一位长发披肩的女人戴着一顶漂亮的蓝色帆布帽,发丝间带着隐约带着橄榄叶香味,轻轻地落坐在了会场最后一排的右边。
她垂下来的眸子里似乎蕴藏着轻轻跳动的光,似乎正期待着什么。
“唉。”舞台前的第二排,任小艳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程雪的肩膀,“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那么久,还没有看见顾部长,不过你也别灰心,等下次见到他时,你再把那个小鼠标送给他就行了。”
程雪没有说话了,耸拉着脑袋,伸手轻轻地摸着包里的白色小鼠标。
或许真如任小艳所说,顾一凌在她的心中就如同这白色的小鼠标一样,是她的白马王子。只不过,她现在还不敢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而已。
而舞台上的小品也到了高潮,两位主演都不肯示弱似的,用自己的视线狠狠地盯着对方。
余春娇:“张志明。”
张志明:“余春娇。”
余春娇:“我真的比你大。”
张志明伸出了自己的手,比比自己的海拔。她用年龄讥诮自己,他便用身高碾压她:“但我真的比你高。”
张志明:“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余春娇:“你常说,有些事不用一晚全做完,但我想告诉你,如果有些事这晚不做的话,这辈子就没机会再做了。”
张志明:“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她是因为……我觉得她好,她什么都好。”
话音刚落,舞台上的灯光全灭,两位小品的主演微微躬身,静悄悄地退到场后——满场掌声如潮的同时,有多愁善感的女孩也流下来了眼泪,茫然地说:“怎么回事啊,这就结束了吗?”
此时彷佛像电影落幕,尾声片刻有些不知道还有结局彩蛋的观众们已经纷纷起身,收拾自己的随身垃圾和包包,起身欲要离开。
主持人在台下很轻很轻地拍了拍话筒说:“大家稍安勿躁,马上还有一场神秘的节目,并没有写在节目表里。”
主持人微笑,显然他是下场神秘节目的知情者:“怎么说了……大概算是结尾彩蛋吧,美好而精彩,不看准是要后悔大学四年哦。”
“哦哦,对。”观众又重新坐下,“之前的确听说今晚还有一场神秘节目,我还以为泡汤了呢,那会是什么呢。”
任小艳刚刚起身,也拉着程雪的手做回来,好奇地说:“什么节目啊,隐藏的那么深。”
这时,舞台上的帷幕里面,隐约传来了吉他弹奏的声音。
坐在第二排的程雪首先听见了声音,露出了迷惘的神色,她似乎觉得这弹奏的声音似曾相识,忽然想起来,那个叫顾一凌的男孩就经常一个人坐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办公室里,轻轻地弹着一些好听的曲子,不知是弹给谁听,背影虽萧索却带着满脸的笑意。
但她一直隐隐地觉得,那听起来相当欢快的歌声,绝对不是弹给自己的,也许听见声音的主人远在天边,也许就近在迟尺。
舞台上的帷幕轻轻被拉开,一开始外面的人只能看清楚里面的黄铜色光芒下坐着一个男孩的身影。
他的确在拉吉他,翘着二郎腿把吉他放在腿上。
他的呼吸起伏着,动作又慢又轻,之前主持人的确说得也不错,最后一小段的节目可以看做是刚才小品的结局彩蛋,因为他拉的这首歌是《春娇与志明》。
这首歌相当出名,如同它的影片一般火爆,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是一首闽南语歌曲,但听过的人不少,只是很多人叫不出它的名字而已,没听过歌词的人也多半听过它的旋律。
不同人对这首歌有不同的理解,有一种理解方式是:它大概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年少的男孩觉得自己长大,他向比自己年长的女孩表明心意,他戒不掉你,要和你再续前缘,他要对你负责。
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虽然我们都不是余春娇和张志明。但是,我是喜欢你。
也没人留意,最后一排右边那个戴着蓝色帆布帽的身影,忽然轻轻地颤了一颤,用手撑在了一旁的扶手上,尽管如此,但在她帽檐下的表情却是神采飞扬的。
“要知道男人系天生嘅小朋友,
小朋友弱点会忽略另一半感受,
……
重新出发吗,更渴望未来,
以往这少年懂爱吗,
彷佛不够,
成长会进化吗,也信念自由,
我爱这少年讽刺吗,
这花开吗?”顾一凌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也把吉他靠在了灯光下的小椅子边,起身往台下走了下去——是的,此时此刻那个舞台灯光下的人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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