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之后，再无晨光

    
    离开秦家短短十多天里发生了很多事，重回秦家的毕曦心境截然不同。
    “奶奶，爷爷，爸，妈，君雪，姚晨，陈嫂。”毕曦微笑着挨个叫了声，从她脸上看不到当初被赶出去后的任何不满。
    “就按照老样子住下吧，有什么需要就跟陈嫂说。”秦老夫人发话。
    “是。”
    “我累了，陈嫂，中午饭我就不下来吃了，你做好送到我房间。”牌局还没有散，秦老夫人就站了起来，离开，全程没有再看毕曦和小卓一眼。
    秦老夫人离开之后，老爷子和秦爸也相继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毕曦的尴尬可想而知，然而当秦君钰等人想要安慰她时，她兀自笑了，拿过小卓手上小小的行李箱说：“我先上楼放东西。”
    毕曦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虽然她已经竭力克制。
    秦君钰没有波澜的眼眸闪过一丝心疼，他迟疑了一会，跟了过去。
    房间正中央，毕曦打开了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搬出来，首先的衣服，再到她平时吃的药，再到……
    “曦儿。”秦君钰抓住了毕曦的手腕，毕曦下意识地挣扎。
    “曦儿，你的手在抖，你在伤心对不对？”
    “没有。”毕曦反驳，然而她颤抖的声音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她不愿意让秦君钰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她下意识地反抗，却被拥入一个结实的胸膛里，温热的气息瞬间把她包裹住，鼻子不由得一酸，反手搂住秦君钰的腰。
    “秦君钰，我问你一个问题。”毕曦忍着涌上心头的酸楚说。
    秦君钰腰部肌肉僵了僵，“什么问题了？”
    “你爱我吗？”
    过了几秒，没听到秦君钰开口，毕曦失望地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我……”毕曦失落的目光让秦君钰不知所措。
    “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说爱，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毕曦苦笑着说，她看了看被她差不多搬空的行李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对不起，我没有那么爱你。”秦君钰说，愧疚的目光几乎在一瞬间击溃了毕曦最后的希望。
    毕曦把眼睛撇向一边，不敢去看秦君钰残忍的表情，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住进你家？”在她快要放弃他的时候，又给了她希望，然后又毁灭她最后的希望。
    “请你帮个忙？”
    帮忙？
    毕曦看向秦君钰，秦君钰从口袋里取出一块血红色的玉石。
    毕曦拳头紧了紧，她深呼了一口气，肯定地说：“护心石，肖海拥有的那块。”
    秦君钰点了点头。
    “这么说，他是你派去的人杀的。”
    “不是，我只是拿走了他的护心石，杀他的是另有其人，准确地说，是你爸爸。”秦君钰说。
    毕曦低着眼，长长的睫毛盖住所有的情绪，只是嘴角的嘲笑越来越明显：“你果然都知道，我还以为我要调查一段时间才知道真假，真可笑。”
    可笑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可笑她以为他对她的好从来都是真心的。
    “对不起。”
    “你是为了护心石吧，你妈妈也是心脏病患者，接近我是为了找到护心石的消息，然后得到护心石。”毕曦说着，讽刺地笑了笑，说：“只可惜，如果是上等的护心石还可以延迟你妈妈的命，肖海抢走的那块只是此等的，对你妈妈的病没有用。不必惊讶地看着我，我也是前几天突发奇想去看看我千方百计弄进监狱的人，是他告诉我的。”
    秦君钰眼睛暗了暗，那是隐忍的怒火：“我承认我是有私心，但我确实救过你。”
    “所以，你是来要我报恩的？是要我报高尔夫球那一次，还是你救我爸爸那一次？”毕曦语气越来越讽刺，然而如果此时一层一层地剥开她的心，是血肉模糊的。
    “不，只是和你做个交易，用我手上这块玉。”秦君钰语气平静地说，像一个商人。
    毕曦没有接过来，忍住指尖的颤抖，问：“你要我做什么？”
    “嫁给我。“
    刹那间，毕曦的手不抖了，呼吸屏住了，只留下心跳和脉搏没有规律的跳动。
    “为什么？”
    不喜欢她却还要让她嫁给他，还是用交易的方式。
    “因为就像你说的，这块护心石对我妈妈没有用。我妈她快不行了，秦智说最多半年，最少可能是随时。”秦君钰握着护心石的手微微颤抖，平淡的语气里藏着压抑的沉痛，“我想在她走之前给她留下点什么，比如我和君雪的幸福。”
    那我呢？
    呼之欲出的话被毕曦硬生生地压回心底。
    “我明白了，我可以帮你，但我不要你的护心石。”
    “那你……”
    “我要你帮我找到我爸爸，活要见人，似要见尸。”后面八个字毕曦咬的很重，眼眶也随着红了几圈。
    她知道秦君钰在看着她，但她不在意了。过了好几秒，秦君钰郑重的声音传来：“好，但是……护心石你也得要，我不想我妈妈的儿媳妇在她之前先走一步。”
    毕曦犹豫了一会，接过护心石，“那好。”
    注意到秦君钰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她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到来，也绝望过他的到来，如今却沦落到了他该不该来的尴尬地步。
    “你……”
    “我……”
    “你先说。”两人异口同声道，然后两人同时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秦君钰开口道：“毕潇说你的身体不适合打胎。”
    “但也不适合养胎。”毕曦反驳道。
    “所以……”
    “所以我想打掉他。”
    “生下来不好吗，如果是女孩，像你就很好看，是男孩，像我也很帅气。”
    见毕曦怪异地看着他，秦君钰略有些心虚道：“再怎么说我们一个校草，一个校花，颜值和智商都不错。”
    “你想让我生下来？”毕曦说。
    秦君钰点头：“我家人都知道你怀孕了，奶奶虽然因为小姨的事情对你和你爸爸有些怨气，但她并没有反对你住到家里，也没有反对我们俩结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的曾孙子。还有，我不希望你和家里人发生矛盾。”
    秦君钰的回答让毕曦刚刚心里飘起的一点希望的火光再次熄灭，目光复杂且凌乱地说：“我想想，过两天再回答你好吗？”
    原则上毕曦最好当断则断，但是她再一次选择了藕断丝连，如同她当年面对周贤的时候。她清楚地明白着，因此痛苦着。
    “嗯。”
    ……
    收拾完毕后，毕曦一觉睡到下午五点，此时秦君钰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洗漱完毕后，下楼。
    “老实说，毕曦这孩子还不错，就是性格冷了些，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她从小就没了妈，又被自己不知道哪门子的爸爸和妹妹虐待，最后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自己亲生父亲又是个杀手，唉。”秦老夫人边打牌边说。
    “对啊，那妈你今天还给她这么大的脸色看？”秦妈说。
    “我这是让她安分。她现在的身份可不一样，她是我们秦家内定的媳妇，还是一个快当妈的人，我当然得敲打敲打她，免得她日后被她那个不知道手里沾了多少人血的父亲影响了。”秦老夫人理直气壮道。
    “切，奶奶，毕曦姐姐是毕曦姐姐，她爸爸是她爸爸，不是一个概念，你这明显是自己生气不让别人好过。”秦君雪说。
    “你个死丫头，怎么说你奶奶的？姚晨，以后君雪要是嫁到你家，可得好好管着，免得她一不小心就飘了。”
    “是。”姚晨里外不是人道。
    毕曦听完，默默地又转头回房间。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是因为秦君钰的态度，二是因为秦君钰家人多变的性格，三是因为自己失踪的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怀念嫁给周贤的那段日子。
    虽然很痛，但很简单。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会反反复复，一会把你送到顶端，一会又落到地狱，这种反差让毕曦感到不安和害怕。
    手握着护心石，因为久藏在衣服里，没有初带时的凉意。
    “妈妈，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做？”毕曦喃喃自语道，这是迄今为止她拿到的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
    她刚说完，手机响了，是小书打来的。
    “小书，是有我爸的消息了吗？”毕曦问。
    “没有，但我找到了一个人，他和温玉和毕叔参与了一项活动，他说他知道温玉的下落。”小书说。
    “你现在在哪？”
    “基地。”
    “好，我现在过去。”
    挂掉电话，毕曦深呼了一口气，把小卓叫上，换了一身外穿的衣服，下楼。
    “毕曦姐姐，你睡醒了。”秦君雪万年不变面朝东的位置恰好能最先发现毕曦下楼。
    毕曦点了点头，对秦老夫人和秦妈说：“奶奶，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什么事这时候要出门？”秦老夫人不满道。
    “公司的事，一定要过去。”
    “那行吧，你什么时候回来，君钰现在也在公司，我叫他到时候去接你。”
    “不用了，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完事，小卓送我回来就可以。”
    秦老夫人皱眉，“那你早去早回，最好十一点钟回来。”
    “好。”毕曦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