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先生的九十九日情人

    
    医生和护士离开之后，病房里又剩下了顾心蕊，宁宙还有洲洲这个小孩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一时间相对无言。
    顾心蕊本想直接离开，但是程格非放下架子，在她面前苦苦哀求，让她再多留一会儿。
    洲洲也极力的要求她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洲洲是个很挑剔的小孩，顾心蕊不知道宁宙做了什么，他们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居然这么亲近了。
    洲洲问宁宙，疼不疼。
    宁宙会用温柔的声音告诉他，不疼。
    顾心蕊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宁宙他真的……转性了？
    如果当初那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宁宙也会像现在疼爱洲洲一样，喜欢那个孩子吧。
    顾心蕊随即摇摇头。她怎么会想到这些。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一转眼到了晚饭时间，陈司卿给顾心蕊打了一个电话。
    顾心蕊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宁宙的眼神顿时又变得冰冷。
    “你们可以走了。”
    等她回来之后，宁宙绝美的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冰霜。
    护士走进来给宁宙扎吊瓶。
    宁宙左手已经一片淤青，所以这一针换右手，但是他的右手也没好到哪去。
    顾心蕊问道：“护士小姐，这些药都是什么？”
    “这些都是营养液，宁先生暂时不能进食，只能用药物维持生命体征。”
    宁宙伤在胃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进食。怪不得刚才折腾了一会儿，他浑身就像脱力似的。
    顾心蕊又在这默默坐了几分钟。
    “你们还不走？”
    宁宙又赶人了，他好像又生气了。
    “那好，我带洲洲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生病就应该心平气和，少生气。”
    “我说过，这里不是动物园。你要走就走，但是洲洲是我儿子。”
    “我们明天来看你，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哪有带没病的孩子来住院的。”
    顾心蕊忍着脾气，但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升了上来。
    她不停的劝解自己，宁宙现在是病人，连饭都吃不了。多可怜，不能和他计较太多。
    临走前，宁宙的一个手下进门，递给洲洲一个用水晶罩子包住的汽车模型。
    “哇，这款模型，全球限量，只有十件。”
    洲洲迈着小短腿，接过宁宙手里的模型，乐得不能自已。
    洲洲喜欢汽车，喜欢一起机械制造模型。
    以前顾心蕊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带他光各种玩具超市。
    但是他不喜欢小朋友们玩的那种遥控汽车，反而喜欢那种限量款的汽车模型。
    用几千美刀买那么一个小模型太不值得。
    虽然她有存款，但是钱不是那么花的。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洲洲那么喜欢宁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宁宙就送给他一堆限量款模型。
    他们就是靠模型沟通感情的呀！
    回到家里，陈司卿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
    洲洲拿着汽车模型玩的不亦乐乎。
    “洲洲，该吃饭了。”
    陈司卿什么时候都惯着洲洲，但唯独吃饭的时候，必须心无旁骛。
    “司卿爸爸，我想再玩一会儿。”
    “吃过饭之后再玩，小孩子要养成良好的习惯，否则长大了肠胃会不好。”
    “就像我爸爸那样吗？”洲洲瞪着大眼睛，天真的反问道。
    陈司卿一脸尴尬地看了顾心蕊一眼。
    “洲洲，吃饭了。”
    顾心蕊瞪着洲洲。
    “宁宙认回洲洲了？”
    “是。”
    陈司卿没说什么。
    顾心蕊察觉了陈司卿的不悦。“司卿，洲洲是我的孩子，等我们回国外，距离远了，自然就断了联系。”
    陈司卿笑了。温和的眼神里的笑意有些意味不明。
    “对于宁宙来说，如果宁宙真的想抢回洲洲的抚养权，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孩子是我的，我不会给他。”
    “我知道。”
    陈司卿了解顾心蕊的品行，她坚持了这么久，最终决定和他在一起，说明她已经权衡了一切利弊。
    她是想和他过日子。
    但顾心蕊和洲洲就像一对绝世珍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洲洲别玩了，到睡觉时间了。”
    “好的。”
    今天洲洲出奇的乖巧。以前，顾心蕊早早叫他上床睡觉的时候，他都会磨蹭半个小时，才会乖乖的睡觉。
    今天他却一反常态。
    “妈妈，你不用给我讲故事了，我自己能睡着。”
    洲洲穿着小熊睡衣，睡帽上有两个圆圆的小耳朵，闭上眼睛之后，就是个小熊孩儿。
    萌儿子这个乖，顾心蕊感觉很欣慰。
    几分钟之后，顾心蕊又悄悄的把洲洲的门欠开一个缝。
    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之前那点欣慰感瞬间荡然无存。
    “洲洲宝贝，骗妈妈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顾心蕊打灯打开，洲洲立刻把脑袋钻进被窝里，露出头顶那两个圆圆的小熊耳朵。
    “……”顾心蕊想笑，但是有板着脸装严肃。
    “洲洲，给我个解释，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洲洲不吭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秀气的鼾声。
    顾心蕊脸上的表情顿时绷不住了。
    天哪，对付熊孩子，忍笑太辛苦！
    顾心蕊上前揪住洲洲睡衣帽上的小熊耳朵，把洲洲脸上的被子拉下来。
    亲亲左脸蛋，再亲亲右脸蛋。
    洲洲一下子乐出声了。
    “小坏蛋，敢骗我。手里是什么。”
    洲洲看到顾心蕊又板着脸，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这是我和爸爸的秘密。”
    “……宁，你爸爸给你什么了？”
    洲洲乖乖的把东西递上来。是一个小巧的类似手机的电子产品，但是只有五厘米见方。
    有几个按键，应该可以打电话。
    “爸爸说如果我遇到危险可以打电话，他会救我。”
    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顾心蕊沉默着，脸上没多少表情。
    “那……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也是爸爸。”
    “说了什么。”
    “爸爸希望我明天能去看他。”
    “可以，但是你要早睡。”
    顾心蕊看着小手机上的小屏幕还亮着，显示通话继续。
    她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晚上少熬夜，会教坏小孩子。”
    医院里。
    宁宙正和洲洲通话，忽然被顾心蕊打断。
    最后顾心蕊还意有所指的让宁宙少熬夜。
    庞云路在一旁保持沉默。
    宁先生送给洲洲的迷你小手机，可以追踪定位，可以根据人的语音指令紧急报警，是宁氏人工智能新产品。
    那是本该做上市发布的一号产品，结果就这么被送人了。
    谁让洲洲是宁先生的儿子。
    在庞云路看来，宁先走放不下顾心蕊母子。不过他俩这事儿也确实复杂。
    当年娶裴若伊，不能全怪宁先生。
    他被裴若伊藏起来接受治疗，后面他能想起来已经算是幸运了。
    要是他一辈子想不起来，被裴若伊那个女人控制，那才是悲剧。
    “宁先生，警方想了解裴若伊坠楼前的具体情况，需要您抽时间做一次笔录。”
    “裴若伊多行不义，我没什么可说的。至于记录，你让他们发挥想象力，自己填。”
    “……是。”
    关于裴若伊死亡的现场，宁宙并不想回忆……
    当日，裴若伊就在隔壁房间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宁宙为了争取时间，避免那个疯女人伤害洲洲，才在最后的时刻刺伤自己的腿。
    随后，宁宙迅速冲进隔壁房间。
    裴若伊就坐在电脑前，而洲洲被她绑住，吊在天花板上。
    确认洲洲安全，宁宙身上带着一把枪。十发子弹，足够对付乔溪和裴若伊。
    但他的手术后的刀口发炎，在和乔溪的搏斗中吃亏。
    裴若伊趁机抱着洲洲，准备跳楼。
    裴若伊在那个时候告诉宁宙，“六年前，顾心蕊肚子的孩子被我踢掉的。
    你和顾心蕊注定没有孩子。我死，也要拉着这小孽种陪葬。”
    宁宙疯了一般，他忍着乔溪踢在他腹部那全力的一脚，跑到窗台和裴若伊抢孩子。
    裴若伊站在窗台边威胁他，但是和他抢洲洲的时候，洲洲一脚踹到了她的肩膀，裴若伊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当时洲洲蒙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踹的是谁。
    宁宙一遍一遍安抚洲洲，告诉他不要害怕，爸爸会保护你。
    但是倒在地上的乔溪看到裴若伊坠楼的全过程。
    乔溪又哭又笑，他说是洲洲害了若伊。
    宁宙当即起了杀心。
    就凭乔溪当初给他的那一枪，宁宙根本不会让他死的这么快。
    但是，情况有变，宁宙不允许乔溪散布关于洲洲的一点负面消息。
    乔溪不是爱裴若伊爱的死去活来，他只只好送乔溪去陪着裴若伊。
    所谓的真相，说出去只会变成档案室里一宗奇闻。
    宁宙绝对不会当那些卷宗里的主角。
    所有的一切，早就该随着裴若伊和乔伊的死，尘埃落定……
    第二天一早，顾心蕊领着洲洲又去了医院。
    陈司卿目送顾心蕊母子出门，虽然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微笑，可是他的心情并不美丽。
    再这样下去，他很怕自己变成个怨夫。
    洲洲今天背着个小书包，里面装了一盒画笔还有一个白纸本。
    顾心蕊问他为什么带这些。
    洲洲淡定的告诉她，白纸本上画各种各样的车模型，到时候爸爸会送给他！
    顾心蕊忽然觉得，洲洲的白纸本其实是个支票，宁宙就是兑现的银行……
    顾心蕊深知拿人手短的道理，劝洲洲悠着点。
    结果洲洲宝贝有力的回了一句，妈妈你买不到，还不让爸爸送给我，真是没天理。
    ……顾心蕊无言以为。她还真买不到那些限量款。
    到了医院，顾心蕊在电梯门口遇见了艾丽莎。
    她双眼通红，像是刚哭过似的。
    顾心蕊猜测，她又在宁宙那碰壁了。
    其实，从宁宙对洲洲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不渴望亲情。
    只是他不习惯母爱这种东西，毕竟从小没体会过。
    顾心蕊试着安慰几句。
    艾丽莎却说道：“我要和路易斯回意大利了。”
    “……那么，祝你们一路顺风。”
    除此之外，顾心蕊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就算宁宙一时半会不能接受，艾丽莎也有点急于求成了。
    “心蕊，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
    “宁宙身边有一群人能照顾他，不差我这一个。”
    “不一样的。”
    艾丽莎微微顿了一下，说道：“宁家的男人都有偏执的一面，你比我幸运的多。”
    “心蕊，我有句话可能不中听，但是我要离开海市，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回来。这次见面，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
    “没关系，艾丽莎你有话直说吧。”
    “陈先生是个好男人，但是我从你们身上看到的是相敬如宾，除此之外，我看不到火花。相敬如宾未必不好，但是你……”
    “好了，艾丽莎，谢谢你。我该带着洲洲上楼了。”
    顾心蕊打断了艾丽莎的话。
    她说的话的确不中听，但更重要的是，她戳中了顾心蕊回避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