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先生的九十九日情人

    
    洲洲看到艾丽莎对她吻别，之后红着眼睛离开，他不解的问道：“妈妈，爸爸是不是没有妈妈了？”
    洲洲虽然只有四岁，可是智力他很聪明，比同龄小朋友理解能力更强，有时候他就像个大孩子。看着洲洲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顾心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艾丽莎奶奶暂时回意大利，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那她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
    顾心蕊沉默了一下，说道：“是离别，都会伤心。走吧，我们上去看爸爸。”
    电梯到十六层开门。
    顾心蕊领着洲洲出了电梯，刚好撞见这一幕。
    一个中年男人冲着宁宙病房的方向痛哭着，肥硕的身体却被两个保镖架走。
    “宁先生，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知道错了。”
    “宁先生，我给您磕头了。”
    “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磕头给他折寿是不。”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英俊男人追着那个中年男人训斥着，一脸不耐。
    白大褂居然是程格非。顾心蕊这才想起来，程格非也是个医生。只不过他鲜少出诊。
    顾心蕊问他：“怎么回事。”
    程格非到顾心蕊面前停下，“具体我也不清楚，听庞云路说是宁氏搞财务的，为了养外面的小情人，他做假账，贪了一笔项目尾款。”
    “是和国家做的那个项目吗？”
    顾心蕊知道宁宙现在正和国家做一笔人工智能的大买卖。
    涉及到太空技术与人工智能的结合，一旦成功，将会改写整个未来的社会生活。
    但如果项目出问题，对宁氏来说肯定是灭顶之灾。
    “不太清楚。”程格非在宁氏投了股份，但他就是坐家收钱的那种，具体经营一概不知。
    病房里，宁宙脸色沉冷，一步一步手下做具体指示。
    很快，几个年轻又陌生的面孔匆匆从病房离开。
    紧接着，宁宙又在病房里开电话会议，庞云路在身边做记录。
    “妈妈，为什么不进去。”
    “等一下，你爸爸他在忙。”
    病房的门开着，从顾心蕊的角度，宁宙非常疲惫，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他……不过是硬撑着。
    宁宙的位置风光无限，但是宁宙承受着这份风光背后的巨大压力。
    早年间，宁宙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任人诋毁他的名声。
    但是现在，宁宙已经到了无人敢诋毁的位置。
    这次，裴若伊坠楼事件就可以看出来。
    如果是从前，媒体肯定会有大肆报道这个丑闻。但是这些天的新闻报道，根本没有人提及此事。
    可越是这样，宁宙反而越危险。
    因为他已经站在了最顶尖的位置，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但凡一步走错，都将万劫不复。
    过了半个多小时，庞云路从病房里出来。看到顾心蕊之后，微微一愣。
    “顾小姐来了！”
    “嗯。出什么事了？”
    “刀山火海都冲过，这次不算什么，我们相信宁先生。”
    看到庞云路虽然疲惫，但是眼中充满神采的样子，顾心蕊也有同感。
    当初在实验室研究固元益生菌体的时候，所有人都把力量往一处使，当时她的眼神就像庞云路这样。
    她那个时候为了拯救生命，而庞云路的目光追随着宁宙。
    “的确，他那么能力，可是他的身体……”
    程格非接话说道：“长久不进食，只靠那些营养针，身体的代谢功能肯定会下降。而且他之前长期熬夜，再加上一堆烦心事，他的心肝肺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
    顾心蕊，宁宙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但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六年前，他确实被裴若伊算计了。”
    “程格非，宁先生不允许你说这些！”
    庞云路向来平静的表情里多了一丝严肃。
    见此，顾心蕊更加好奇，她看着程格非，迫切的等待他说下去。
    程格非不理会庞云路的警告，盯着顾心蕊继续道：“有一段时间，他性情大变，对裴若伊言听计从。你能想象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裴若伊当奴隶一样使唤吗？”
    顾心蕊诧异的看着程格非，这怎么可能？
    裴若伊口口声声说喜欢宁宙，她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宁宙？
    “我说的都是真的。总之，那段时间宁宙的记忆混乱，整个人好像都迷失了。
    他完全恢复正常，也不过是这半年的事。顾心蕊，宁宙并未放下你。”
    “程格非，你进来。”病房里传来宁宙凛冽的声音，程格非原本激昂的情绪顿时蔫了。
    “哎，来了。”
    程格非应了一声，然后看着顾心蕊，说道：“刚刚那些话，别告诉宁宙是我说的。”
    顾心蕊：“……”
    庞云路：“……”
    顾心蕊怔在原地，看了一眼庞云路。他像是怕沾上什么时候，冲着顾心蕊礼貌的点点头，火速离开。
    顾心蕊尴尬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思。
    所以……宁宙和裴若伊结婚，并非他自愿。
    宁宙当初被算计了，这六年的分别，宁宙并不是故意忘记她？
    曾经午夜梦回，她心神憔悴的思念并不是自作多情！
    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她这些，还有意义吗？
    “妈妈，你怎么哭了？”
    洲洲伸出小手试图替她擦眼泪。
    顾心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已经有了泪痕。
    “没事，妈妈没事。”
    “妈妈，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洲洲嘟着小嘴，继续道：“你别不高兴，爸爸没有妈妈，我不想没有妈妈。”
    听到洲洲委屈的声音，顾心蕊心里难受，但是很快调整过来，“好了，妈妈没哭，嗯，真的。洲洲，我们进去看爸爸吧。”
    “来了。”
    宁宙主动向顾心蕊打了招呼。
    此时他的面前支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台电脑，桌子的高度和角度都刚刚好。
    但是宁宙长时间保持这一个动作，也不好受。
    “你休息一下吧，身体还没好，工作先放一放。”
    “你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宁宙敲键盘的手微微一顿，挑眉看了一眼顾心蕊。
    又是个矛头话题，顾心蕊干脆不接。
    她点了点洲洲的小肩膀，指了一下他的小书包。
    洲洲恍然大悟，顿时一对大眼睛笑成了两个大月牙。
    “爸爸，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模型，你看。”
    洲洲把书包里的白纸本掏出来，翻给宁宙看。
    宁宙的注意力被洲洲成功转移。
    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洲洲画的七歪八扭的，看不出原型的车模型都被宁宙夸了一遍，然后一一满足了。
    宁宙对洲洲……真的很宠！
    他应该能当一个好父亲吧？！
    很快，宁宙又将视线放在了电脑上，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宁宙，你信任我吗，我可以帮你导这些资料。”
    “不是不擅长做行政工作，这些能完成？”
    宁宙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顾心蕊的眼神带了一抹审视。
    “人都是会进步的。”
    顾心蕊笑了一下，自然地把宁宙的电脑拿到一边。
    “我说，你给意见。”
    顾心蕊开始整理分类屏幕里的信息，一一报给宁宙。
    宁宙起初没太在意，但是顾心蕊的专业性出乎他的意料。
    她……还真是变了不少。
    庞云路把任务布置给手下的人之后，返回来找宁宙。
    正好看到顾心蕊和宁宙配合无间的工作状态。
    洲洲正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埋头写写画画的。
    这才是一家三口的正常状态。
    只可惜……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顾心蕊的情绪一直不高。
    她以为自己已经修炼的很好，能收敛自己的情绪。但是程格非的那一席话，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心头。
    回到家，一进门，她看到客厅里摆着一个行李箱。
    陈司卿坐在沙发上，整理一些护照之类的证件。
    听到顾心蕊回来，他立刻抬起头，“回来了，饭菜都已经做好了，你和洲洲先去吃吧。”
    “司卿，你要去哪？”
    “美国那边出了点事，爸的心脏病犯了，我要回去看看他。”
    “很严重吗，司卿，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一听是心脏病，顾心蕊立刻跟着紧张起来。
    心脏病一旦发作，很可能当场死亡。陈司卿父亲的心脏病很严重，连陈家的混不吝陈司翰都顾忌着。
    这次发作，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她毕竟是入了陈家祠堂的儿媳妇，不能在关键时刻往后退。
    陈司卿握着证件的手微微一顿，“可是宁宙呢，你能放下他吗？”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话一出口，陈司卿有些后悔了。
    他以为自己很大度，顾心蕊说和宁宙没关系了，他信任顾心蕊的人品，可是到了实际时候，他反而畏首畏尾。
    顾心蕊沉默片刻，最后，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司卿，我跟你回去，我可是入了陈家门的媳妇。”
    听到顾心蕊这句话，陈司卿有些意外。
    他当然明白顾心蕊在向他表心意，正因如此，陈司卿更加懊恼了。
    ******
    医院里，宁宙今天早早的把电脑什么的准备好，就等着顾心蕊过来。
    顾心蕊习惯每天早上九点到医院，可是，现在已经十点了，顾心蕊还没来。
    宁宙虽然没说一个字，但是程格非知道，宁宙此时周身的低气压，都系在顾心蕊母子身上。
    宁宙开始独立处理材料，期间庞云路来帮忙，都被宁宙冷眼扫得直接噤声。
    庞云路把程格非揪了出去。
    “怎么了，你抓我出来干嘛，宁宙的药还没配好呢。”
    “顾心蕊走了，她带着洲洲回美国了！”
    “什么，回美国！我……擦，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感情昨天那些话我都和她白说了。”
    知道真相的程格非再次返回病房，看宁宙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你怎么回事？是不是顾心蕊出了状况？”
    宁宙一个眼刀直接扔了过来。
    程格非无语了，他怎么一猜一个准。恨死庞云路了，干嘛把这事告诉他。
    顶着宁宙充满压力的视线，陈格非硬着头皮说道：“顾心蕊带着洲洲回美国了！”
    宁宙顿时沉默了。
    一秒钟过去了……
    两秒钟过去了……
    三秒钟过去了……
    直到宁宙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整个世界才有了生机。
    “转院，我要去美国！”